新月格格之寧雅 / 二十一/看書閣

將軍府裏一番雞飛狗跳的情狀叫雁姬精疲力竭坐在廳上,明晃晃的陽光照進屋子隻覺得寒冷,渾身的力氣早已用幹淨了,卻不得不強打精神繼續應付可能會出現的新狀況。

珞琳被雁姬鎖在房裏,心裏也憤憤不平。想她從小深得父母寵愛不說,也是老夫人的開心果,闔府上下從沒有人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冷不丁的今日被雁姬嚴厲地斥責了一頓,還把她關在房裏,怎麽不叫她委屈呢?

“墨香,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額娘!”珞琳垂著門板喊到。

“回小姐,奴婢不敢,沒有夫人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你出來。”外頭看守的墨香把珞琳的要求頂了回去。

聽到墨香的回話,珞琳氣極了,“放我出去,我要找額娘說理,憑什麽把我關起來!”門外,墨香充耳不聞。

至於寧雅,每日在家處理家務,照顧兒子,到了日子按規矩進宮給太後請安。這日,太後正在裏間塌上歪著,見她到了,笑著坐起來,“寧丫頭來了,怎麽也不多進宮走走,叫哀家怪想的。”

寧雅忙先行了禮,才說到,“謝太後一直掛念著,是奴才怕攪了太後的清靜,所以才不敢多打擾。”

“偏你的道理多,以後閑了就進宮來陪哀家說說話。最近過得可好嗎?”太後端詳著寧雅,張口問到。

寧雅恭敬回答:“回太後,家裏一切都好,沒什麽可擔憂的,佳琿也長得很壯實。”

太後聽了欣慰地點點頭,“能這樣就是好的。你是個實心的孩子,也認得道理,以後會有福氣的。”

太後這樣說,寧雅哪裏敢承受,連忙道:“奴才有今日也全是太後的恩典。依奴才說,太後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人,且母儀天下,恩澤四海。”

太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歎了口氣,“還是你這張巧嘴會說話,如今哀家年紀大了,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了,當日認了你當女兒,你竟總是太後太後的叫著,倒顯得生分了。”

寧雅低頭言道,“太後對奴才的抬舉已經叫奴才受寵若驚了,萬萬不敢真的失了禮數,倒叫別人說我輕狂了。”

太後見她絲毫不敢僭越半步的謹慎樣兒,溫和道:“難得你有心,你怎樣自在便怎樣吧。你是正正經經愛新覺羅家的格格,何時要看旁人的臉色了?若有不敬的,隻管來回,哀家替你撐腰,省得讓那些奴才以為宮裏隻有些沒王法的東西作威作福。”

寧雅聽出太後話裏帶著一絲的怒氣,猜測多半是老太太又為了病歪歪的董鄂妃跟皇帝死磕過一回。不過這宮裏的家務事也不是她能評論的,就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無關痛癢地附和兩句:“這宮裏誰能越得過太後去,太後何必為那些小人動怒?”

太後冷笑一聲,“隻怕有人還盼哀家病的越重越好呢,瞧瞧太醫們都紮堆到承乾宮就知道了。”

寧雅眼見著太後麵上慈眉善目,眼神卻往下沉了幾分。心裏暗暗歎了口氣,縱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又怎麽樣,如今同樣為了婆媳關係和兒子鬧不愉快。順治每日的請安不過是敷衍,在慈寧宮裏逗留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恨不得把早朝也搬進承乾宮好時時刻刻陪伴董鄂妃。

忙寬慰道:“太後福澤深厚,縱使有一時不順心的,也長不了,太後隻管放寬心保重鳳體才是大事。”

“到底是丫頭貼心,你的心意哀家知道。哀家瞧你竟比往日瘦了些,雖說費揚古領兵在外,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巧昨個兒收到幾隻人參,回頭你帶兩隻去,裏裏外外的,也別太操勞了。”太後說著突然想起來,“你妹妹打出了閣後就沒了訊息,不知她如今怎麽樣了?”

寧雅眼角有點抽搐。她料到新月的膽子大,卻不知她竟然一次也沒來給太後請安,虧得太後不待見她,也懶得和她計較,現在她忙著哭奔巫山自然更加是沒這閑工夫了。寧雅心裏想著這些雜事,臉上神色卻依然如常,回道,“奴才也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了,想來他他拉將軍夫人素日就是持家有道的和善人,新月必定是日子過得很好。”

太後點頭道:“這話很是,雁姬是個本分人。新月嫁到他他拉家,也是她的造化。改明兒,哀家打發人去瞧瞧她過得如何。”寧雅聽了太後的意思也不多言,若是新月再鬧出幺蛾子也不關她的事了,左右有宮裏派去的人看著呢。

太後把新月的話題輕輕揭過,仍和寧雅聊著閑話,可憐寧雅的大腦飛速運轉,一邊陪笑,一邊還得掌握話語的分寸,和後世大名鼎鼎的孝莊太後對話實在是件耗費腦力的事情。一直聊到該出宮的時辰,太後才派了宮女攜賞賜送寧雅出去。

新月連日來被關在望月小築裏,也許是哭的時間太長了,啞了嗓子,現在隻能無聲地流淚,把衣裙都濕透了。

珞琳閉門思過結束,一大早就跑到望月小築來了。看到新月淚痕未幹,神情慘淡,那種無助和那種無奈,使珞琳心裏的判斷更加肯定了,雁姬一定是和新月發生了誤會才會這樣對她。於是,珞琳抓住新月的手,“你與其哭倒不如告訴我是什麽緣故讓額娘這樣生氣,我也好替你去求情啊!”

“不不不!”新月倉卒地後退,臉色更白了,眼中盛滿了驚恐。“你別去找額娘,她會更討厭我的……你別去找她……你……”

“別你你你的了!”率直的珞琳喊著,“你受了委屈又不願說出來,叫人家怎麽幫你呢?快別賣關子了,若真是額娘不對,我當然要去和她理論啊!”

“我們能不能不要談這個,求求你了……”新月近乎哀求的說,“你別多管了,珞琳。”

“怎麽能不管呢?”珞琳接口,“驥遠走的時候叫我好好照顧你的,要是他回來看到你瘦成這樣,肯定得怪我。”

“那……”新月聽到驥遠的名字,眼睛裏閃過異樣的光彩,“好吧,我告訴你,我想去巫山……”

“巫山!”珞琳驚叫起來,“你瘋了,你一個人怎麽去那裏!”

新月驚恐地掩住珞琳的口,“別讓額娘聽到,額娘責怪我不為你們著想,說我去了會給你們惹禍的……”

“就因為這個,額娘軟禁了你?”珞琳小聲問道。

新月點點頭,“我很想去那裏,很想知道他的消息……”

“可是,每天都有那邊的軍報傳回來啊?”珞琳不解。

“你不明白!”新月忽然激動起來,“你想著一個人的時候是無法接收那些隻言片語的消息的,而是要第一時間看到他平安才行……”轉頭看著珞琳,新月幽幽歎息,“我忘記了,你還沒有嫁人,沒有辦法體會我的感覺。”

珞琳用一種嶄新的眼光看著新月,這種論調,她從來沒有聽過,伸手握住新月的手,有些激動的說:“如果驥遠聽到你這番話,一定會高興極了!他總算沒有白愛你!”

新月愣了愣,“驥遠?”

珞琳也沒注意她的表情,自顧自地說:“是啊,你既然有這個心思,額娘也該體諒才對嘛。你和驥遠成親才沒多久就分開兩地,換了誰都會得相思病的,額娘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把你關起來。”珞琳貼著新月的耳朵問:“你想不想出去?”

馬上丟開向珞琳解釋的念頭,新月驚喜地問:“可以嗎?”

珞琳心無城府地說:“當然了,都好些天了,看守的侍衛也放鬆了警惕。等會我讓硯兒給你拿套衣服,你喬裝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新月滿臉感動,眼眶濕了,哽咽地說:“你真是我的好姐妹,珞琳,我會永遠感謝你的。”

“我才佩服你呢,你能做出這個決定,真不是普通女子做得到的!我太高興我和你是一家人了!”珞琳神往地看著新月,簡直愛死她了。

不消一刻,珞琳就讓硯兒送了一套衣裳給新月裝成丫頭,把新月從後門放出去了。

雁姬知道珞琳去了望月小築,把她叫到跟前,“我不是和你說過不準再去望月小築嗎?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額娘,”珞琳攀住雁姬的手臂,撒嬌道,“新月想驥遠也是正常的事兒啊,犯不著動氣的。”

“什麽!?”雁姬驚到,“她是這麽和你說的?”

“想也知道啊。新月心心念念的人當然是驥遠了!你就算不允許她去,也不必把她關起來啊。”

雁姬看著一無所知的女兒,難平怒氣,新月怎麽能如此顛倒黑白,厲聲吩咐甘珠:“馬上把新月格格給我帶來!”

珞琳見要露餡,新月才走了沒多久呢,趕緊絆住甘珠,衝雁姬胡編了個理由:“額娘,新月生病了,我剛才看她的時候她躺在**睡著了,別去叫她了。”

“病了?”雁姬半信半疑地說,“甘珠,去找大夫給新月格格瞧瞧。”

“夫人!”墨香從外頭進來稟告說:“宮裏來了兩位嬤嬤,說是太後派來看新月格格的。”

“什麽!”珞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下她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