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滾燙的溫度足夠令理智搖晃, 沒人能抗拒這樣的**。

鹿霜心頭轉動,唇皮輕啟,“腿傷痊愈之前,一三五睡, 二四六休息, 周日放假, 不能告訴任何人, 同意嗎?”

沈侓川的臉頓在那兒, “什麽意思?”

不消三秒,深邃的眉眼當即沉下去。

不能見光的情人?

“我想要的不僅是這個。”

他很貪心, 不僅要她的身體, 還要她的心。勢必要獨占她的一切。

鹿霜視線在他壁壘分明的小腹掃了圈, 咽了下口水, “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反正,你和我,應該都不缺人選。”

沈侓川笑得發冷, “你想找誰去?”

她甩頭要走, 被沈侓川一把拉回身前。沈侓川黑著臉,鹿霜不是隨意放狠話的矯情姑娘, 她說得狠, 做得會更狠。如果不用身體勾住她, 他便連最後一點優勢也會失去。

沈侓川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周日也要。”

從這裏開始, 一切便再次駛向不可控的方向。

鹿霜方一遲疑, 整個人便被沈侓川扣入懷裏。他吻得深且狠厲, 猶如正確認懷裏的人是否真正屬於自己。

鹿霜一下軟了雙膝, 沈侓川單腿難撐,翻身將她壓在沙發上。強勢之後忽變溫柔,他極富耐心吻過女孩的眉眼,鼻尖,最後到唇珠。四目相對,濃情隻差盡數灌滿女孩清淩淩的眸子。

鹿霜提了一口氣,顧及他的傷,“腿,唔。”

沈侓川不想這時候提任何破壞氛圍的事,以吻堵住她的嘴。長指化身獵手,靈活穿梭在山巒之中。

鹿霜低顫一聲,餘光瞥到對麵那幅畫上。一陣涼意襲來,她急急回神。沈侓川躬身跪在那兒,墨黑的眸子散著赤色的光。

沈侓川舍棄他的高傲來取悅她?

她喉頭幹澀,生出一股不自在,“不行。”

有什麽不行呢?

沈侓川盯著她嬌俏的臉,提唇淺笑了下。

雲夢鎮上會有許多美人蕉,每到夏季便生出朵朵紅豔豔的花苞。

沈侓川去時遺憾錯過,今夜有幸得見。纖薄嬌氣的花瓣互為貼合,散著醉人的香氣。

他握住花莖,垂首吹開花瓣,嚐到了美人蕉晶瑩剔透的清露。

不夠,太少了。

貪婪的人不顧河堤泥濘,義無反顧探首去銜美人蕉的花蕊。

鹿霜撐不住山穀間的暗流湧動,已全然潰堤。

沈侓川起身,手撐在她腦袋兩側,唇上清亮,喉結不住滾動。

牆上的影子重新交疊,沙發撞到了茶幾,上頭的玻璃杯晃晃悠悠發出急促細碎的響動。

後半夜,鹿霜愣是開始躲他。餓久的狼不知饜足,恨不能將她拆骨入腹。餘韻散盡,兩人大汗淋漓,窩在被子裏。

一個累到筋疲力盡,除了偶爾哼兩聲,手指頭都動不了。一個抱著人還不肯歇息,鼻尖在她肩頭蹭來蹭去,手握雪團撥弄著可憐的石榴籽。

次日醒來時,鹿霜疲於起身,睜眼打量周圍。是她的房間。

掙紮幾分鍾,她爬起來,神態憊懶走到客廳。昨夜折騰她的人,這會容光煥發,精神奕奕,拄著拐杖忙裏忙外。

“你醒了?”沈侓川抬起手裏的牛奶,“吃早餐。”

鹿霜揉揉眼睛,“你做的?”

“沒錯。”他欣喜之餘,露出點忐忑。

西式早餐不需要多精湛的廚藝,鹿霜吃完給了個評價,“還行,不過我想吃全熟的雞蛋。”

某人湊過來吻了下她的唇角,“嗯,我會改。”

沈侓川雖是養傷,工作還是逃不掉的。袁宇發現自己每次去接老板時,老板看自己的眼神裏總有些怨氣。

這都哀怨成這樣了,估計在鹿小姐那兒沒什麽進展。

他為老板唉聲歎氣。

沈侓川重獲至寶,一時食髓知味。迫於兩人間的規定,再想也隻能忍著。什麽運籌帷幄,深謀遠慮如今通通不奏效。把控權全在鹿霜那兒,他唯有被動受著。

這天回來得早,他下車往樓棟走,路邊有個戴紅袖章的阿姨忽然上前攔住他。

“欸,小夥子,你等等,填個表再走。”

沈侓川對居委會阿姨這個職位沒有透徹認知,以為是推銷員,淡下神色。阿姨見到他的臉,眼前驟亮,媽呀,小夥子可真帥。

“先別走啊,每家每戶都要填的,填了能領一壺油呢。”

遮陽棚裏確實放了一排花生油,但沈大總裁毫無興趣。

“抱歉,您找別人吧。”

阿姨追上來,“啊呀,小夥子怎麽這麽不會過日子,小心回家你愛人罵死你!”

沈侓川聽到“愛人”二字停下腳步。

阿姨乘勝追擊,“你不是十棟七零三那小姑娘的愛人麽,看你這腿受傷了,這段時間在家養傷呢吧?小兩口就怕頂梁柱沒收入,你咋不知道節約呢,我看你老婆人長得漂亮不說,還特會過日子的。二話沒說就幫我們填了......”

一隻拐杖,一桶油,沈侓川站在家門口敲門時,人還有點飄飄然。

阿姨一口一個“愛人”“老婆”連環輸出,讓人完全招架不住。

鹿霜開門,見到他如此生活化的一幕,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侓川手握拳抵唇輕咳一聲,“樓下發的。”

鹿霜:我當然知道是樓下發的,重點是,你,沈侓川欸,竟然為了一桶免費的食用油,在婆婆媽媽的環繞裏寫問卷?!

她懷疑沈侓川是不是被魂穿了,不然行為怎如此割裂。

這幾日鹿霜也忙起來,新畫集等著簽名,工作室也得再招一人,還有年中的畫展,商業插畫一股腦都撲過來。自然而然的削弱了對沈侓川的注意力。

洗完澡,她打開電腦,一邊去翻手繪板的數據線。身後貼過來一具滾熱的身體,男人微涼的唇極有暗示性的觸著她的耳垂。

鹿霜別了下臉,“好癢。”

“今天周五。”他聲音低啞。

鹿霜受不住這樣的撩撥,被他拖入欲望深淵,意亂情迷時忽而問:“明天是不是要去複查了?”

沈侓川下頜線收緊,含糊嗯了聲,隨即讓她沒力氣再想這些。

“傷口怎麽感染成這樣了?”馮山皺眉看著袁宇,“不是交代過你們要小心護理,都這樣了今天才來,想瘸了是不是?家裏的醫生都幹什麽去了?”

袁宇望向老板慘不忍睹的小腿,內心大呼冤枉。這事是他能控製的?

沈侓川眸底劃過戾芒,長指輕敲桌麵,“馮叔叔,不怪他,是我疏忽。”

馮山若有所思瞥了他一眼,對方如果不是有意,這傷口早就痊愈了。他想到剛剛下樓去買水的女孩,兀地咧嘴“行了行了,你不把想要的弄到手裏,我看這腿就是廢了你也不會停手。”

“你過譽了。”沈侓川輕笑一聲,“那依您,這腿還得多久才會好?”

馮山丟下筆,深深笑起來,“那得看沈先生什麽時候想好。”

鹿霜抱著幾瓶熱飲上樓,屋裏三人似乎都談完了。她將熱巧克力遞給幾人,好奇問馮山,“他的腿傷怎麽樣了?”

馮山對著沈侓川的方向,歎口氣,“他這個大男人太粗心,傷口感染都不知道,不拿自己當回事。鹿小姐,我看你還是趕緊把他送走,甭管他,讓他細菌感染最後截肢了才好。”

鹿霜聞言,臉露羞赧。這回她對沈侓川沒那麽盡心,連傷口的模樣都沒見過,由著他一個人換藥清洗。沒料到傷勢嚴重成這樣了。

說起來,其實她也有責任。

鹿霜趕緊替沈侓川承擔起怒火,盡力在馮山麵前給沈侓川說好話。沈侓川聽著她對自己的維護辯解,麵上笑意加深。

腿又如何,隻要能留住她,什麽都能放棄。

從醫院回家後,鹿霜開始認真對待沈侓川的傷。男人畢竟沒有女人細心,鹿霜抓到他幾次敷衍,有次竟然撞見他一時疏忽,進浴室前居然沒將傷口用保鮮膜裹起來。

她擰著眉,把人強行摁在洗浴台上,提起褲管。

“你能對自己上點心嗎,再感染,小心真給你截肢!”

沈侓川沉著笑眼,戀戀不舍地揉揉她的後腦,“那樣不是很好,你可以一直照顧我。”

“變態,”鹿霜嘟囔著,“到時候我才不會照顧你,找你的袁宇去。”

沈侓川為自己的猜想樂在其中,完全不覺得哪裏不對,眼裏透出瘋狂,“你說過,腿傷好之前,會一直照顧我的,不能食言。”

鹿霜裹好他的傷口,豎起一指嚴肅告誡他,“你要是敢故意弄傷自己。”

沈侓川握住她的手指,“別不要我,小霜兒。”

鹿霜頂不住他眼底濃烈的情愫,軟下聲音,“我討厭算計,阿七,你再這樣做,我們馬上結束。”

她猜到了。

沈侓川眼皮掀起,沉默一會,他將鹿霜攬進懷裏,“對不起,我說謊了。”

鹿霜掙了掙手臂。

沈侓川吻吻她的發頂,小聲開口,“我養過一隻貓,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很小很瘦,走路都站不穩。養了兩個月,有一天,它抓破老夫人的禮服,被人摁進水裏,活活淹死了。”

他的聲音非常平穩,像是在說一段無關自身的往事。鹿霜後頸發僵,手臂沒再動。

“從溺水到咽氣,隻用了五分鍾。沈士杭讓人把我踩在地上的時候,我想,如果要找回我的貓,是不是該把這些威脅它的人,全部處理掉才行。”

沈侓川說這些事時,語氣冷靜到近乎冷酷。想到沈氏集團的巨變,鹿霜後背一凜,他或許,就是這樣做的。

“後來,我在天台上遇見你。”沈侓川低笑一聲,胸口震動。那天夜裏,他救回了一隻屬於自己的小狐狸崽。“別怕我,假如有一天我威脅到了你,我會把自己清理幹淨。”

鹿霜昂首直視他,“哼,那你幹嘛還要賴在我家。你已經威脅到我了,走吧,現在就走,大騙子。”

沈侓川眉尾一挑,低頭咬咬她的唇瓣,鹿霜嗚咽著推開他。他卻笑了,翻身將鹿霜抱到洗浴台上,手撐在左右,兩人前額相抵。

他說:“沈家的老爺子,沈宗明,其實是我的生父。”

觸到鹿霜詫異的眼神,沈侓川提唇露出點笑意,“我的母親是沈家養女,和我養父原本打算大學畢業後一起出國。出國前一晚,被沈宗明叫到書房。”

他沉默幾秒,“母親和養父結婚之後,就生了我。沈宗明不顧老夫人反對,讓兩人長居沈家。至於目的,或許你能猜到。養父從頭到尾都知道原因。”

沈家不是沒人懷疑過沈侓川的身世,但無人在意。沈侓川的母親生下他後,便得了抑鬱症,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後來嚴重到隻要有男人經過,便會扯下衣服,朝男人大叫,來睡我呀,來睡我呀。

出事前,她忽然回光返照一般,把小小年紀的沈侓川叫到身邊,讓他去花園裏找貓,找不到不許回來。

沈宅從未有人養貓。

小男孩不明就裏,找了一輪沒見到,意外看見爸爸強拽著媽媽上車。媽媽上身**,頭發淩亂,連鞋子也不知道掉哪裏去了。

小男孩便不管不顧衝進車裏,使勁捶打爸爸,男人二話沒說發動車子,開出沈宅。

半路,刹車失靈,車子衝出高速隔離帶。兩死一傷。

“聽說我能活下來,是運氣好。”沈侓川仍然在笑,溫柔得過分,“因為有人幫我擋了根斷掉的鋼筋。”

他眼睜睜看著鋼筋從女人眼眶穿過去,刺透頭骨,將她釘在座椅上。

運氣好的人才會活下來嗎?不盡然,在沈侓川眼裏,隻有運氣不好的人才會活下來。

活下來的他,在沈宅像孤魂野鬼般,所有人會自動忽略他的存在。不給吃不給穿,但一旦腳踏出沈宅,便會有人將他拖回。

後來大了點,幫老夫人豁出性命辦了件事,日子才稍微好轉。等到老夫人打算和沈宗明離婚,沈侓川蟄伏多年的獠牙便按捺不住,開始將目光對向這個宅院裏的人。

“哭什麽?”沈侓川抬起手覆上鹿霜的眼睛。

鹿霜回過神,才知自己滿麵冰涼,全是淚水。

眼前的沈侓川很陌生,很遙遠,鹿霜覺得自己快抓不住他了。

沈侓川低眉,一點點吻去她小臉上的淚珠,“原來說這個,可以讓你心疼我。我是不是應該早點利用?”

醜陋的過往被毫無保留地攤開,圍城內最後一點秘密也顯諸於她眼前。沈侓川安撫般摩挲著她的後背,聲音放輕。

“給我點時間,我不會再算計你。”他聲音哽了下,姿態低至塵埃。“鹿霜,別不要我。”

鹿霜昂起臉,啪嗒,一顆水花砸在她眼瞼下方。鹿霜心頭大震,朦朧的淚眼逐漸清晰。

是沈侓川的眼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