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的月光下,亂石崗中,似乎有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在蠕動,我們倆摒住了呼吸,靜靜的看著那裏。

我一直覺得多米諾骨牌是一款非常恐怖的遊戲,不小心碰倒了一塊,就會發生一係列連鎖反應,遊戲者還以為他是上帝之手,其實你隻是連鎖反應的一個棋子罷了。

剛才的爆破,不知道從石頭堆下麵炸出了什麽東西。腥臭撲鼻的血,順著石頭縫、地麵、滴滴答答匯聚成一條條涓涓溪流。

偶爾傳來一聲石頭滾落的聲音,直覺上整個山洞都是活的,看得人頭皮發炸。

距離逃離山洞隻有三十米的距離,我想趁著沒有更惡劣的事情發生,趕緊帶著阿九離開。

我打算故伎重演,在槍筒上裝上唯一的一顆信號彈,我的包裏有副護目鏡,讓阿九戴上,我捂著眼睛扣動扳機,砰的一槍,射向外麵的天空。

山洞刹那間仿如白晝,即便閉著眼睛,信號彈的灼熱和強光隨時要刺穿眼球。

反應十幾秒鍾後,我估計這些東西應該被晃瞎了,趁著信號彈的餘光維持的這一分鍾,絕對能夠跑出去。

“快快!”阿九催促。

“草!你拽著我點。”我眼前一片空白,跟頭流行和阿九往上麵趴。

這時候,石頭和路上全都是這些東西的血,我荒謬的想道,難道我們被什麽怪物吃掉了,剛才那一炮把它肚子炸開?

腳底下突然打了個滑,出溜一下,我摔了個蛤蟆趴,正好卡在兩塊大石頭中間。

阿九連忙過來拉我,我撐著石頭正要趴起來,石頭的棱角卻脆生生的被我掰斷。

餘光一瞥,石頭斷裂處,出現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我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瞪直了眼睛一看,真的是人頭,我媽呀一聲,一個箭步躥上這個坎。

我的腳一蹬,反而把那塊石頭也踹下了斜坡,滾了幾個來回,撞在岩洞壁上。

阿九肯定也看到了,瑟瑟發抖的拿手電照著那塊石頭,這才看清楚,這塊青石頭就是我們先前看到的石人像。

石像因為撞擊裂開了幾條縫隙,還一抖一抖的,縫隙越來越大,殷紅的鮮血沁露出來。

喀嚓!石頭終於裂開,像小雞破殼一樣,一條粉紅色嬌嫩的的肉體撲簌簌的爬出來,還抖著身上的粘液。

“蛇?”我的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見。

“人!”阿九驚呼一聲。

讓她這麽一說,仔細一看真的是一個人,是一個裹在石像裏的人蛹,它居然像蠶一樣破繭而出。

放眼看去,在我們先前站著的地方,又有幾條人蛹都孵出蛋殼,肯定是活體沒錯,在地上緩緩的蠕動著。

我和阿九蹲在石頭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視野中越來越多的人蛹烏泱泱的朝洞裏匍匐,看得人頭皮發麻,不僅是恐懼,更覺得惡心,一條條像糞坑裏的蛆蟲。

我轉頭看了眼阿九,突然想到她在丁字路口休息時的那個夢境,和眼前的場景聯係起來,嚇了一跳。

阿九說她被“它”捆上手腳剝了皮,豈

不是和這些人蛹一模一樣。

愣神的功夫,信號彈的強光漸漸式微,我催促阿九趕緊爬出去,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

當信號彈最後一點光線消失後,頭上隻剩下一輪皎潔的明月,徐徐的山風在耳邊吹動,回頭再看我們爬上來的路,破殼而出的人蛹七上八下的卡在石頭縫中,有的滾下斜坡,有的腦袋朝下麵倒栽蔥,剩下半截身子還在空中蠕動。

阿九虛脫的坐在地上,愣愣的說:“這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又不是孫悟空石頭裏怎麽會有人。”

“剛才我檢查過了,那些石像不是石頭,應該是人為的石膏。”

“可是,可是人都剝了皮,為什麽在石膏裏還這麽新鮮?”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妹子你先盯著,讓我先緩緩。”我體格一般,這一路給我累得跟王八蛋似的,光背著阿九就走了好幾裏地。

我馬上意識到這個山區一點亮光都沒有,難道我們已經不是在殯儀館後山了嗎?

“海哥,你說這些東西會不會是大頭他母親做的?”

“誰知道。”頓了頓,我搖頭說:“應該不是,什麽年代了,這麽多人蛹,得殺多少人,你當她是德州殺人狂呢。”

我知道阿九非常想搞明白怎麽回事,畢竟在她的夢境中,她也被“它”做成了人蛹。

我點了根回魂煙,呆呆的看著鬆樹林:“可能是那個陰人做的,也或者這些人蛹都是幾十年前的抗戰軍民,屍體被人動了手腳,總之能用這種**邪害人方式的人,絕不是什麽善茬。”

我真不明白,做這麽血腥的事情,有什麽意義呢。

也許真的像娜娜說的那樣,這或許是某種邪惡的儀式,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一個更合理的理由。

“海哥,你有沒有聽到貓叫……”

“什麽?”

我一聽她說貓,心說壞了,不會是煙囪裏那些東西追過來了吧,連忙往四外看。

阿九拽我胳膊往山洞裏指,小聲說:“在裏麵。”

“臥槽,它們怎麽追上來的?”

我們倆趴著洞口往裏麵看去,一隻隻貓鼬撕咬著坡下的人蛹。

猛然間,我又想到阿九跟我說的夢。

她說夢裏它扒了她的皮後,還撕咬她的乳、房。

我們倆不敢出聲,這些畜生的感知力特別強,我感覺它們早就發現我們倆了。

可是它們明顯對人蛹這種食物更加感興趣,幾次三番想要上來攻擊我們,但隻是凶狠的瞪著我的方向,卻不舍得離開人蛹,大口大口的撕咬和吞食,場麵格外血腥殘忍。

我衝著阿九做了個手勢,撤吧,吃完這些不會動彈的,也該輪到咱倆了。

沒想到這個山洞的海拔挺高,我們順著陡峭的峭壁往下摸去,山連著山,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

“那!手電光!”阿九激動的說。

我激動的熱淚盈眶,大聲朝山路上喊道:“嗨!”

“在這裏!”阿九也往亮光的方向打手電信號。

興奮了好一會兒

,山下的手電光逐漸朝我們的方向靠攏。

我忽然對阿九說:“哎呀,會不會是娜娜?”

阿九一愣,兩人都不說話,反而警覺起來。

一支煙的功夫,手電光已經走到我們腳下,不是一個人,是許多人,帶頭的居然是韓老板和大頭。

兩支人馬匯合後,大頭替我和阿九做包紮,原來現在天已經快亮了。其實我看到韓老板的時候心裏就清楚,有危險他絕不會親自來,我問大頭張皇上呢。

大頭說張皇上在醫院看著娜娜,他們來殯儀館沒看見我們,後來看到我們發出的信號彈,才帶上人上來。

顧不上多問他們那邊的情況,我趕緊告訴他們,上麵山洞裏麵有一夥人蛹火拚野生動物的盛況。

阿九看到天快亮了又這麽多人,神情不再那麽恍惚,木訥的往山上看去。

韓老板聽我描述完攻擊我們貓鼬的模樣,想了想說:“我知道那玩意,以前在殯儀館後山見過,土話叫野狸子,這玩意跟烏鴉一樣,對屍體的味道非常敏感。”

大頭當即決定在它們吃完屍體之前,將其一舉殲滅在山洞裏,不然跑出來就是禍根,這東西記仇。

韓老板分配幾個人去山下抗汽油桶,大頭我們準備些柴禾。

我們把柴禾捆成個子,紛紛扔進洞裏,大頭做起這些事情非常熟稔,他帶了一個馬力不小的油鋸,將洞口的幾棵鬆樹鋸倒,堵到洞口防止有漏網之魚。

說話間,天已經亮了,抗汽油的三個小夥子滿頭大汗的上來,幾大桶汽油都倒進了洞裏。

其實,那些野狸子早已把人蛹吃完,但它們很怕光,一直畏縮在洞裏等著人下來進攻。

一個煙頭扔下去,頓時火光衝天,一股火燙的熱浪噴出山洞,我們都退後了幾步。

大頭帶領幾個小夥伴把山洞周圍的雜草清理掉,挖出隔離帶。

山風卷著濃煙和熊熊大火直往山洞裏灌,燒得那些東西吱吱嚎叫,劈劈啪啪的木柴爆豆子聲音,那股焦臭的味道,熏得我們都快吐了。

我們看著大火燒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樹枝柴禾漸漸燒光,隻剩下濃煙,漸漸的煙也隨之散去。

就在我們要下山的時候,山洞裏忽然傳出“喔喔喔”的低吟,聲音很渾濁,連成一片後變成低音合唱,好像是無數人的呻吟,又像野狸子的啼哭。

無論什麽聲音,絕對不是生物的哭泣,鬼哭狼嚎中的鬼哭應該就這樣。

我觀察了一下阿九,她臉色煞白,緊緊的攥著拳頭,突然尖叫了一聲,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這時,山洞深處冒出來一團綠色的火苗,越來越多,整個山洞都變成了綠色,這些綠色火苗聚集在一起,輕飄飄的升上空中,飄出洞口。

我們幾個男的全傻了。

“鬼火?”我心裏咯噔一下,有形的東西我們可以放火,這無形的東西要了親命了。

韓老板最怕死,嚇得屁股尿流調頭就想跑,卻一腳踩空,翻下陡坡,當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滾到了山下,生死未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