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麵的申明:

在青春快要結束的時候才開始回憶模糊不清的大學時代,一定有人說樓主你是從火星來的吧?所以這個故事的原本有個聳人聽聞的名字就叫《火星探秘》,但考慮到如今科幻小說早已沒落,隻有故作純情或者假裝叛逆才能博得眼球,我就改成了這個特青春特純潔的名字。

這是個混雜了回憶和臆想的故事,裏麵的人物大多是真的,事情大多是假的,隻為了滿足我個人意**以及快意恩仇之用。不鼓勵對號入座。如果因此發生了戀愛糾紛,家庭悲劇,本人深表同情但概不負責。

一人生若隻如初見(1)

1995年的初秋,我一個人坐著火車穿越了大半個中國,來到了北京。在那之前,我出得最遠的遠門,是離家一百多公裏外的省城,而那已是八年前的夏天。至今我依然記得十歲的我坐在姨父的貨車裏,當黎明的第一道陽光照進駕駛艙時,他回過頭,帶著調侃和鄙夷對我說:“鄉巴佬,帶你看看大世界。”

從三歲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注定是個不平凡的人。六歲的時候,我給自己寫了一個墓誌銘:這裏沉睡著世上唯一兩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人。

我相信這個世界是為我而生的,這個世上所有的人,之所以活著,是為了見證我的存在。所以當我聽到姨父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非常之不屑,暗想:鄉巴佬,以後我帶你去看看真正的大世界。但是當我那一刻坐在北京公交車裏,透過窗外蒙蒙細雨,第一次瞥見北京的時候,我的心裏還是被震撼了。那一刻我才真正地篤定,我來到了這個自小夢想的城市。

我從小的誌向,就是考上這座城市裏那所大學。這所大學的名字在如今這個網絡遊戲盛行的年代裏聽起來格外囂張:pku。扁你。而這深刻地詮釋了這個大學乃至整個世界的終極本質。

細雨蒙蒙,我提著大包小包第一次走進這所學校的南門,新生人頭聳動,紅色的橫幅在大道上方鼓舞,草木清新的氣味撲麵而來。那一刻我忘記了火車呼嘯而來時一路看見的壯麗風景,忘記了福州站台上、父親漸行漸遠、揮手擦拭眼角的身影,甚至忘記了那長著蘋果臉蛋的初戀情人。

我曾經很多次幻想過第一次踏進這所學校的情景,但是我所幻想的是那個有兩個石獅子把守的古色古香的大門。若幹年後,一個自稱芙蓉姐姐的女人在那兩尊石獅子前麵擺出了前凸後翹、滿臉大義凜然的女烈士表情,用她的後現代行為藝術重新演繹了焦大在賈府門前的戰鬥檄文。

從石獅子鎮守的西門進去,才是我夢想中的場景。兩柱據說是從圓明園搬來的華表,佇立在視野的兩側,北邊就是我院係所在的大樓。

我們院係在這個學校裏有著特殊而又奇怪的地位。據說新中國早幾代的大使、參讚們都是我的師兄,3年後的百年校慶證明了這個傳聞不是假的。但是如今支撐我們係在學校裏牛逼地位的,不是這成百上千的外交官,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梵語學者。三十年前將他趕進牛棚的人,三十年後又把他供上了神壇,每次大會,都要前呼後擁摻扶著顫微微的老人出來說幾句著名的“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雖然羅嗦,他說的話仍是一如既往的真誠。

作為碩果僅存的pku四大國寶,我們係裏有許多關於季羨林的傳說,第一個傳說就是我初次走進學校的那天聽到的。領我辦理新生手續的師兄笑著問我,有沒有把行李交給一個穿著藍色中山裝的老頭兒看管?

這個著名的典故來自於某年九月迎新,一個新生牛逼烘烘地把行李丟給路邊兒的一個老頭說,喂,幫我看著。幾個小時後,記起行李未拿,再奔回一看,老頭依舊站在暮色裏,小心謹慎地幫他看著箱子,寸步不離。

那個老頭就是季羨林。

其實我考入這個係,並不是出於這個可愛老頭兒的崇敬。我必須很不好意思地承認,那完全是因為我的年幼無知以及命運女神的惡作劇。那年填高考誌願的時候,提前批中關於北大的院係,就隻有爪哇國的語言文化。雖然我很納悶兒它有什麽文化,可是本著對自己命運的負責的態度,還是順便填了它。結果一失手成千古恨,再回首已十年身。

錄取通知書寄來的時候,我媽在地球儀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這個千島之國,然後用《大撒把》裏那抑揚頓挫的聲音朗誦:“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灑落著顆顆明珠,其中最璀璨的那顆,就是貝勞。”

新生入學那天,我們的導師用比我媽還要慷慨激昂的聲音,祝賀我們正式成為了新中國極為稀罕珍貴的璀璨國寶。那時侯全國隻有我們學校開設了爪哇國語言文化,每四年才招收一屆,每一屆都不超過十三個人,隻隻都是熊貓。

我們這一屆有八個女生,五個男生。史稱“八女投江”和“狼牙山五壯士”。這個悲壯的稱謂與我們係“pku最紅最專”的名聲不謀而合。當然,還有某些居心險惡之人散播謠言,說之所以有這個稱謂,是因為新生見麵會上,八個女生第一次看見我們便想要投江,而我們看見她們便想要跳崖。這完全是裸的挑撥和誹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考慮到造謠者所處專業的男女比例,以及他們自身革命的長相,你就可以明白和原諒了。

五壯士居住的狼牙山代號28樓,距離三角地不過二十米之遙,據說是八十年代末某場學生運動的指揮中心,還據說下麵地道密布、機關林立,安裝了數之不盡的竊聽器。害得我們每次群居胡侃、獨坐時都膽戰心驚。然而我們搜尋了很久,除了床角的一個耗子洞,以及裏麵突然飛竄而出和我們誓死拚命的碩鼠,別無所獲。整座大樓裏,隻有這隻碩鼠還保留了革命年代無所畏懼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