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本來以為司空月會惱羞成怒, 可是安靜而瑟縮地等了一會兒,隻看到紅衣少年扯開唇角輕輕笑了一聲:“是我太心急了。”

小狐狸有點沒聽懂,茫茫然歪著頭, 一雙圓圓的藍眼睛裏滿是不解地看著男人。

司空月本來就蒼白的臉頰上還浮著一枚緋紅色的掌印, 愈發襯得隱在暗處的眉眼說不出的陰鷙。

薑遲下意識在那極冷的目光中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你要是想打回來的話,隨, 隨你。”

誰會忍心這麽欺負他呢。

司空月慢悠悠開了口, 是一副誠心認錯的模樣:“是我色迷心竅, 冒犯了小菩薩, 小菩薩想怎麽罰我, 都是應當的。”

他蹲下身, 同薑遲四目相接後的眼神變得扭曲而狂熱:“小菩薩若是不高興,多賞我幾個耳光也是可以的。”

誰,誰敢打啊,司空月可是司空家唯一的孩子, 要是真把人揍出個好歹,別說完成任務了, 沒被司空太尉和魯國公主追殺到天涯海角都算是好的。

不過,根據劇情背景,在這個如今佛教信仰極狂熱的國度, 縱然是公卿世家也免不了也給僧人幾分麵子,像薑遲這樣凝結著許多人信仰的角色, 自然到哪裏都少不了要被敬讓幾分。

司空月膽大包天侮辱他, 就算是捅出去被唾罵的人也該是司空月。

想到這裏, 小狐狸顫抖的心髒總算是安定了些許。

“小菩薩, 在想什麽?”司空月看出少年眼神遊離, 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神遊嗎?

他有點不滿地用虎口抵住了少年尖瘦的下頦,逼迫他隻能同自己對視。

薑遲在這極強的壓迫感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抖了抖濃長如蝶翅的睫羽,努力做出一副高傲模樣:“算,算了,我原諒你了。”

他真心實意地勸解司空月,畢竟人物資料裏說過他先前也會同表弟盧二一起到花樓飲酒的,想來應該是個直男:“你若是想女人了,就到外麵去,你長得又不差,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歡的,不要來欺負我了。”

“去外麵?欺負?”司空月饒有興致地咬著這幾個字眼,然後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道,“看來小菩薩還是沒有原諒我。”

“我怎麽會對旁的人有那種心思呢,外麵的人,都不過是披著胭脂皮的惡鬼,要來吃了小師父罷。”

“外麵可是很可怕的,小菩薩。”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薑遲狐狸毛都炸開了。

那他到底也怎麽辦嘛!

薑遲沒有察覺到自己有沒有把心裏話說出口,然而司空月又湊近了一點,抓住了少年的纖細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頰麵上:

“我說過了,我認罰,我隻盼望著小菩薩多罰我幾下才好,罰得越多,我才高興呢。”

好家夥。

薑遲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貨真價實的抖m,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你要是想挨打的話去別的地方找誌同道合的人一起吧,我們注定不合適的啊喂!

雖然是有聽說過有些狂熱信徒會以被佛門中人懲戒來洗刷在凡俗中留下的罪孽,但是初見那一日你可是明白說過你不信佛的!

司空月逼得更近,兩人呼吸再次曖昧地交纏在一次,這一次退縮的卻是薑遲了。

少年身上隻穿著件再普通不過的白衫,因為坐姿露出交疊的雪白纖細的小腿,那麽瘦,伶仃得好似蒼白的花枝,輕易便被人捉在了手裏,連逃都無處可逃。

像是一朵尚且含著露水的柔嫩花苞,在過於粗暴的蹂/躪下隻能討好而獻媚地展開嫵豔的花瓣,露出蜷縮的,顫抖的蕊心。

掙紮中隻是鬆鬆垮垮套在腳上的綢襪也被扯掉了,露出粉白圓潤的腳趾,足弓繃起的弧度好似一彎圓月,冰白腳背上浮著淡淡的黛色的青筋。

連腳都生的好似白玉製的藝術品。

“小菩薩,你想怎麽罰我都行,用你的手,你的腳,來好好地懲罰我。”

“便是要踩我的臉,也是心甘情願的。”

薑遲被這話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現在有點後悔收了司空月這麽多賄賂了。

難道司空月其實騙了他,他其實是個已經病入膏肓的狂熱信徒了?

這個邪惡的偽佛到最後不會是他自己吧?

薑遲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司空月幾乎要將人徑直逼迫到了身後迤邐垂落的白紗上,好似一卷嫋嫋的霧氣,被來人的動靜撩起,複又緩慢地落下,曖昧地裹纏著少年純潔卻稚弱的身體。

薑遲下意識用光luo 的腳掌踩在了男人的寬肩上。

“不要過來。”他虛弱地用氣聲威脅道。

那雙泛著湖光的藍眼睛定定地望著司空月,連冷漠的神情都漂亮得好似瓷偶,碎芒凝在其間,恰似凜冽而絕色的冰淩:

“滾開。”

……

“賈三,你沒事吧,你的辦法就是這個?虧得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奇思妙計,到頭來還不是借著我的名義進來。”

司空府的花園裏響起幾個紈絝嘈雜的聲音。

“切,這有什麽的,誰叫平日裏司空月同我們也算的上是親近,到時候就說是沒找到人,誤入了他家佛堂不就是了。”

盧隱照臉色難看,他似乎是天性裏就怕他那個總是陰沉沉不好惹的哥哥,瞧那日司空月的樣子,要是被司空月發現了,估計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盧二,別跟我們裝相了,若你真怕你那表哥,這會兒子就不會跟著我們來了。”那個長臉清瘦的便是當今輔國大將軍的三子賈筠。

另一個狐朋狗友則是裴侍郎的幼子裴賢,他搖頭晃腦地長歎一聲:“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是不是美人還未可知呢。”

“我哥,不會一會兒出現的吧?”

“怕什麽,我叫人探聽過他今日出城去了,要入夜才回來,就算是真回來了,他能拿我們怎麽辦?”

“要我說啊,還是小心遇到魯國公主,到時候死得更慘。”

三個人搖著扇子停停走走,在偌大一個司空府裏有入無人之境。他們都是先前拉著司空月胡鬧慣了的,府裏的下人若是見了也隻管稱一句“三位公子安”。

繞過了一片荷花池,竟然可以聽到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

抬起眼睛一看卻又隻能看到大片大片生得勢頭正好的荷花。

“有人在嗎?”盧隱照做賊心虛,總覺得要有什麽倒黴的事發生,縮頭縮腦得很沒出息。

賈三用折起的扇骨拍了拍他的肩,哼了一聲就順著水聲響起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處精心開辟過的荷花池,透過層層疊疊的蓮葉,可以看到一葉小舟正在停在池心,挑高了眼睛可以望見一卷雪白的被水浸濕了的軟雲紗。

池邊還放著一雙鞋和輕軟的綢襪。

一角浸在水裏的白紗晃啊晃的,無端端地勾得人心癢。

“嘶,我可沒聽說司空府裏有添了個美人。”賈三好奇起來,頓時也顧不得他們此行的目標,直接撥開荷花喚了那躺在小舟上的美人一聲。

薑遲本來是借著池心的涼意給自己消消暑,昏昏欲睡的時候猝不及防聽到有人好像在喚他,迷迷糊糊地從小舟上坐起來,茫然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三個陌生男人。

空氣裏憑空多了一絲詭異的寂靜。

薑遲躲在荷花池裏,把自己半張臉藏在一朵粉白的荷花後麵,警惕地望著這些生人。

少年一張不過巴掌大的小臉,白得俏生生的,好似連那綻開的芙蕖也遮掩不過的清豔容光,眼瞳都滴著水似的盈盈含情,眉心還點著一粒嫣紅的朱砂痣。

“你是誰家的小娘子?”賈三這種風月場上的著名紈絝也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被盧隱照嫌棄地一推,“你才小娘子,這就是那位小菩薩。”

他先前便是知道的,小菩薩眉心生著一粒天生的紅痣,真真漂亮好似仙人。連說話大聲一點都怕嚇到他。

賈三哪裏忍得住,他也沒想到這位小菩薩竟然真是畫中才有的昳麗樣貌,那些什麽清姬、妙音之類的美人瞬間從他心頭消失了,隻留下一張恍若魔魅的臉。

這三個,一看就不是好人。

薑遲躲在荷葉從中,睜著一雙透藍如寶珠似的眼睛故作凶狠地瞪著他們:“你們是哪裏來的人?如果司空月發現你們沒有經過同意來,他會生氣的。”

司空月生氣可嚇人了。

薑遲動了動腳腕,上麵綴著的赤金鈴鐺隨著動作發出泠泠的細響,好聽,卻叫他的步履無所遁形。

薑遲不太想回憶男人是怎麽捉著他的腳腕強行給他戴上的。現在小腿上好像還殘留著被人強行抓握過的疼痛。

司空月,討厭鬼。

總之後麵倒是如願以償地被軟綿綿好脾氣的小菩薩在惱羞成怒之下踹了一腳。

他活該。

賈三笑眯眯地打開扇子搖了搖,他裝模作樣的時候到還真的挺能唬人:“小菩薩這就見外了,我聽說出家之人,普度眾生,難道這眾生還分三六九等,有渡與不渡之分嗎?”

這自然是沒有的。

小菩薩生性單純,最是好騙,他這麽一說就覺得自己果然是修行不夠難免狹隘了,就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瓷白兩頰飛起淡淡的紅暈,把那岸邊的三人都看得癡了。

“你說的對,但是你們來找我,是想叫我幫你們什麽呢?”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了。”賈三低低地笑起來,盧隱照在旁邊看著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反胃。

他轉眼去看那瓷娃娃似的小菩薩,果然就劃著小舟要過來。

盧隱照著急地低聲道:“你不會想在這裏做什麽吧?要是他真出了什麽事,司空府饒不了我們!”

“我就算要做,他們能殺了我嗎?”賈三陰慘慘地勾起一個笑,瞧著無端有些滲人。

盧二頓時有點後悔和這兩個狐朋狗友提起小菩薩的存在了。

“小菩薩,你且再過來些,我有困惑,需要小菩薩為我細解呢。”賈三的眼中越發熾熱了,粘稠的欲/色如同水漿要從那雙凹陷的眼眶中漫溢出來,化作羅網,捉住這白鷺似的美人。

薑遲離得越近,那穠豔好似春花的美貌便在重重的水霧中越發清晰,濃長的睫羽,水紅色的柔豔唇心,透著淺粉色的冰白肌骨。

要化作夢裏吸人精氣的妖,日日纏著這些誤入藕花深處的紈絝,叫其日思夜想輾轉反側,終不可得。

“哦?什麽困惑?我也有點好奇。”

身後響起男人帶著點陰沉怒氣的聲音,盧二僵著脖子回頭,身後人正是司空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