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薑遲的眼睫被沉重水汽打濕了,霧蒙蒙地瞧著男人的時候好像隨時要掉下一顆眼淚。

這麽漂亮的男孩子眼淚會不會也是甜的呢?

“先生收留了我,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他滿臉無辜,故意湊在男人耳邊嗬氣,硬生生撩得男人雪白耳廓居然也會敷上一抹可疑紅色。

係統:……它不該質疑自家宿主的種族天賦的。

然而小狐狸崽幻想裏的被邪惡人類猛rua肚皮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原因無他,經過一天的風吹雨淋和直麵殺人現場的過度驚嚇,這具體力值為1的嬌弱身體不出意料地病倒了。

就算是變態也做不到在懷中的溫香軟玉突然開始止不住打噴嚏的時候還能繼續麵不改色地幹壞事。

薑遲兩頰紅紅的被裹成蠶蛹躺在子爵閣下臥室的大**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問係統:“他會不會嫌我麻煩把我也殺了?”

係統聲音特別冷漠:“你覺得呢?”

這個在新手副本裏把無數菜鳥嚇得屁滾尿流的智商爆表冷血無情殺人犯在自家宿主麵前不僅沒有特別凶殘地先砍個胳膊腿兒什麽的鎮鎮場子反而對輕微感冒的宿主噓寒問暖像個無微不至的老父親。

蠢到輕易地相信了宿主蹩腳的謊言。

就算是副本出了bug也不帶這麽給boss降智的。

薑遲不知道係統在想什麽,他猶猶豫豫地等著變態殺人犯去給他找藥,剛剛目睹了倒黴蛋橫屍現場,現在他總覺得自己床底下是不是也藏了具血淋淋的屍體。

他扯著唇角開了個玩笑試圖緩解一下緊張到要抽筋的腳趾:“他如果不是壞人的話看起來還挺好的。”

係統:“……”

好一句廢話。

係統的芯片腦袋不允許它理解太多複雜的東西,特別是人類古古怪怪千變萬化的情感。

但是……

係統還是覺得不對勁。

這位子爵閣下,真的相信他嗎?

男人恰好在這時端著熱水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迎合男人陰暗扭曲的內心,整個臥室雖然裝飾奢華,但是光線極其黯淡,沉重的墨綠色天鵝絨窗簾把來自外界的光完全阻隔,隻有一盞鎏金壁燈映出**小小一方空間。

薑遲把臉埋在被子裏睜大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發現莫蘭的腳步聲特別輕,或許也是為了考驗薑遲是不是在故意裝瞎。他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能看到一道高挑到有些壓迫感的身影藏在黑暗中靜靜地打量著自己。

薑遲瑟瑟發抖:“小,小七,他會不會突然從托盤裏抽出一把刀來?”

小七是什麽鬼稱呼?

007不會承認它一瞬間有點爽到,語氣都軟和下來,和莫蘭幾乎是同時開口:

“別怕。”

“你在怕我?”

垂在耳朵尖上的發絲輕輕地顫了顫,盲眼的少年瑟縮了一下,後半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聲音細細弱弱地:“先,先生?”

他看不見,眼睛在昏黃光線下依舊是霧蒙蒙的,茫然地循著聲音望向來人。

少年身量單薄得可憐,穿著莫蘭的睡袍時整個人都像沒進了絳紫色的沼澤。

莫蘭語氣特別溫柔,忽略掉剛才處理屍體的時候衣袖上不小心沾上的血,他看起來就是個完美的情人。

哪怕薑遲才隻和他第一天見麵。

薑遲搞不懂莫蘭要幹嘛,皺著眉認真思考他想把自己養胖了再殺了吃的可能性。

殺人犯畢竟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戰戰兢兢地任由莫蘭給他喂藥,因為要裝看不見,柔軟猩紅的舌尖幾次小心翼翼地舔舐過銀匙卷走藥片,苦澀藥片逼得少年蹙眉。

不知道莫蘭是不是故意的,他手腕微微一抖,銀匙偏了一下,溫熱舌尖就不偏不倚地掠過了男人的手指。

男人手背登時留下一道濕潤水痕。

小羊向主人撒嬌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薑遲身體微微一僵。

男人已經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把最後一片藥喂完。

薑遲被苦得腦子發暈,眼裏本來就是霧蒙蒙的,最後一片藥下去一滴凝成實質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滾落。

男人及時地用手指截住了那滴本該沒入被褥中的眼淚。

是熱的。

男人深黑眼眸裏驟然染起詭異亮色,唇角幾乎要控製不住地勾起一抹狂熱微笑。

“這樣就哭了嗎?”男人若有所思地盯著手指上的水漬,淡淡地評價了兩個字,“嬌氣。”

剛才係統就這麽說他。

現在莫蘭也這麽說。

薑遲撇撇嘴角,生氣似的用被子捂住了臉。

果然不該對這人有太高的評價,他就是想把自己養肥了吃。

他這樣太像鬧脾氣的小動物,莫蘭發現自己每次麵對這少年的時候總是有點莫名的手癢。不是在麵對那些該死的人渣時想要用刀片劃開他們血肉的衝動,而是難以抑製地,想摸一摸。

最好是把人摸到哭出來的那種。

從頭發絲一直旖旎地流連到圓潤腳趾。

莫蘭淡定咳嗽一聲,伸手掐住了少年尖尖下頦。

薑遲完全不敢動,隻能任由男人捏著他的下巴,眼睜睜看著那張蒼白俊美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好瘦。”

靠,他果然是想把自己養肥了吃。

薑遲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的本體被看穿,想說你醒醒吧,我們狐狸都是虛胖,根本沒幾兩肉啊!

少年眨眨眼睛,有點委屈地說:“我沒有錢吃飯。”

“如果不是先生今晚收留我,我回去一定沒有飯吃的。”

敬業狐狸崽繼續用濕漉漉的眼睛望向男人,如果尾巴還在的話現在已經討好地環著男人的腰了。

男人垂眸若有所思地盯著少年漂亮臉蛋,第一次就這麽主動嗎?

明明已經怕的全身都在發抖,卻還是為了活命努力做出**的樣子。但是他看起來動作實在是生澀,兩頰豆腐似的軟肉都尚未褪去,潔白齒列緊張地把軟紅唇肉咬出一排小小的凹陷。

東亞人本來就顯得年輕,而薑遲的長相又格外可愛一點,看起來有點像是怪叔叔單方麵欺負小孩。

他站起來,捏著少年下頦的手逐漸滑落到纖細的脖頸上,汩汩流動的血液勾引起男人天生的嗜血因子。

要是手指再用力一點,這張好看的臉上一定會泛起窒息的溫暖顏色。

會像玫瑰一樣吧。

“唔。”掌中的盲眼少年痛苦地蹙起眉,手指放在男人手腕上,卻因為實在害怕隻敢虛虛地搭著。

連反抗都這麽可憐。

莫蘭猛然鬆開手。

如果一次就弄死了,以後也找不到這麽漂亮的小玩意兒了。

總有些事情需要細水長流。

男人垂下眼睫,細心地將被子給薑遲掖好,臨走前在少年耳邊留下一句提醒:“有事可以拉床頭的鈴鐺,另外……”

男人唇邊森白犬齒一閃而過,露出一個詭異而陰森的微笑:“記得千萬,不要自己亂走。”

他說話好似情人溫聲低語,薑遲卻全身都寒毛都豎起來。

不亂走是不可能的,為了找到莫蘭就是“夜魔”的證據也要到處亂走。

薑遲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被凍得一個激靈。

已經是深夜,莫蘭這種自我管理極強的男人現在應該已經睡熟了。薑遲扶著牆,小心地查探著這幢藏著無數冤魂的房子。

昏黃壁燈在漆黑走廊裏隻能照亮腳下小小一塊地方。

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油畫畫像。

上麵是一個黑發黑眼的俊秀少年,笑意溫和地望著薑遲。

那個少年應該就是小時候的莫蘭。

光線實在是太暗,畫像少年本來精致的五官在重重暗影的模糊下變得扭曲起來,漆黑眼珠仿佛活過來一般牢牢盯著薑遲的臉,本來稱得上開朗的微笑無端讓人毛骨悚然。

“小七,我,我有點害怕。”薑遲嗓子發幹,不敢再多看那副畫像一眼,試圖抹黑繼續往樓下走去。

那個患有肥胖症的死者身軀特別龐大,就算是莫蘭也不能輕易地把屍體背到更高層去,所以他要處理屍體要麽是在廚房,要麽就是在……地下室。

房子實在是太空太大,除了徹夜點著的昏黃壁燈,再也沒有別的光亮。

薑遲獨自走在一片黑暗裏,既害怕莫蘭突然出現,更害怕被虐殺至死的鬼魂會藏在某個狹窄的縫隙裏,等著薑遲不注意地時候來一個jump scare。

越是安靜的時候,薑遲就越是容易胡思亂想。

他總覺得有人在身後盯著他。

薑遲有些敏感地回過頭,卻隻能看到一片要將人吞噬掉的黑暗。那些白日裏看起來整潔又昂貴的高級家具現在都像是黑暗中沉默的怪物。

薑遲眼眶都不自覺發紅。

他猶猶豫豫地站在地下室的門口遲遲不敢開門,像隻受氣的小可憐包。

他不是沒看過恐怖片,生怕打開大門就是一張血淋淋的鬼臉。

薑遲眼前微微亮起一束溫暖的光,瞬間照得周遭都亮堂起來。

他有點驚訝地看著手裏樸素的小燭台,搖曳的火光給穿著薄襯衫的少年帶來一絲融融的暖意。

係統別扭地要命,無情解釋:“新手福利而已。”

它又想到自家宿主一戳就哭的性子,暗自歎一口氣,好聲好氣地哄著薑遲:“也不是一定要今天就找到的,要不先回去吧。”

薑遲好不容易已經站在門口了才不要回去,他咬咬牙:“來都來了……!”

係統失聲叫起來:“等下。”

薑遲的手剛剛觸到鐫刻著糾纏藤蔓的銅製門把,全身寒毛都炸開來了。

眼看著要被嚇出耳朵,係統趕緊提醒他:“要是被發現是狐狸的話,一定會被抓起來殺掉的!”

薑遲眼淚掉下來,眼尾紅得像染了胭脂:“可是……可是有人在摸我。”

一雙冰冷到幾乎沒有溫度的手現在正牢牢地卡在少年細瘦的腰肢上。

細膩修長的手指順著衣擺一路如遊蛇一般緩慢地往上攀去,順著少年單薄脊背的凹陷一點一點,蹭的霜白皮膚都泛出可憐紅色。

薑遲下意識以為是莫蘭,抖著嗓子細細地喊:“先,先生,是你嗎?”

身後那雙手的主人從喉嚨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悶笑,似乎是默認了這個身份。薑遲試圖轉過身去,卻被男人死死地扣住了腰。

薑遲心裏一涼,感覺自己倒黴透頂,遊戲才剛開始就要結束了。

被莫蘭發現的話,他一定會像解剖那具屍體一樣把自己也殺了的。

薑遲全身發軟,他明明試圖轉身再垂死掙紮一番,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身後人用冰冷手指一寸一寸撫過身體。

“唔。”

被抓住的少年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細白後頸肉被男人的犬齒叼住以一種曖昧而緩慢的力度廝磨著,似乎是想把那一小塊冷白皮膚咬掉。

薑遲想既然變態喜歡殺人,那像拔叔一樣吃人好像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薑遲強忍著眼淚,哆哆嗦嗦地:“先生,我不好吃的,別吃我。”

“噓。”那道藏在少年身後,隱沒在黑暗裏的惡魔發出低低的絮語,音色比提琴更加華麗,冰涼手指順著少年手臂滑落,最後扶著他的手停在了黃銅門把上:

“你想開門看看,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