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

在教廷中從來是眾星捧月的伊利亞神父還是頭一次這麽低聲下氣地向人道歉。他難得有一些後悔,絞盡腦汁地搜刮出一些好聽的俏皮話來讓人高興一點。

顯然某個人並不買賬。

薑遲眼睫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珠,兩腮上都被浸得濕漉漉的。

顯然是前不久剛狠狠哭過。

一副被邪惡人類按住摧殘過的淒慘模樣。

伊利亞低垂的目光落在七零八落掛在圓潤肩頭的神父袍上,薑遲本來皮膚就生的嫩,上麵明晃晃地映著一枚十字架的紅印子。

還有……紛亂的紅色指印。

“……疼嗎?”

薑遲抽泣一聲,瞪圓了眼睛譴責地看著把自己按住亂吸一通親完還一副“都是你勾引我”的渣男臉的伊利亞神父。

“你不是說不會疼的嗎?”

薑遲在心裏狂揪自己的尾巴毛,他肯定是在清潔印跡的時候磨牙了,他是不是想吃了自己!

畢竟他們狐狸的肉也很稀罕的呢。

但是一點也不好吃的呀!

薑遲眼裏還覆著一層晶亮的淚膜,一臉戒備地盯著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神父。

很像被關在籠子裏的,某種天性非常機敏的小動物。

被比自己強大的生物欺負了就隻能蜷縮在一團驚惶地瞪著罪魁禍首,試圖呲出兩顆並不凶狠的虎牙嚇退敵人。

伊利亞莫名其妙地想。

係統則在認真思考,要不要告訴自家宿主大人其實魅魔印跡早就被清理掉了的事實呢。

五秒鍾後,為了保護宿主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係統選擇閉嘴。

“對不起。”伊利亞神父隻能好聲好氣地把人哄著,那雙冷漠的銀色眼瞳現下也看起來融化成一灘雪水,“隻是你身上還留著那個惡魔的氣息,不驅除的話會很危險。”

薑遲半信半疑地抬起眼睫看了男人一眼,又低頭看著自己那還留著曖昧罪證的潔白小腹,想到之前盤桓在那裏的兩條瑩紫色豔蛇,心裏對神父的埋怨好像不由自主地消解了大半。

薑遲實在是個很不會記仇的人。

上一秒還在氣急敗壞,想到神父還特意費力氣給自己找辦法去除惡魔印跡,皺巴巴的表情就鬆動了。

“我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薑遲悶聲悶氣地說。

“隻是……”你們教會驅魔的方式也太……變態了一點。

比有些喜歡舔人家尾巴根的狐狸還要再,再過分一點。薑遲臉頰紅得像是要滴血,一隻手拎著自己扣子都有些鬆掉的衣服,結結巴巴地問:“那,這回算是清潔幹淨了嗎?”

他好笨。

就算是被這麽明顯地欺負了,也還是願意相信神父荒唐的謊言。

伊利亞神父盯著薑遲的臉,久久沒有說話。

薑遲被他天生便顯得凜冽的眼神盯得有點瑟縮,猶猶豫豫地糾纏著十指試探性地說:“那……下次可以不咬我嗎?”

“真的很痛。”

他抱怨地鬆開手,淩亂散開的衣袍立刻就露出少年紅痕斑駁的纖細小腹,像是那些頂級藝術家在雪白絲帛上用猩紅顏料肆意灑出的名畫。

詭豔又叫人瘋狂。

伊利亞神父呼吸一窒。

笨蛋。

好笨。

“不行。”神父下意識說了這麽無情的話,眼看著對麵小家夥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才慌忙轉移注意力,“你不是要找徹底去除惡魔的方法嗎?”

“我可以教你。”

“真的?”薑遲瞬間把身體上的那種又癢又麻的古怪觸感拋到腦後,表情立刻就鮮活起來。

“你到這邊來。”

“好孩子。”

伊利亞低著眼,伸出修長手指挑起了男孩的尖瘦下頦。

說來也奇怪,這麽瘦的小家夥,臉頰大腿上的肉倒是軟綿綿的一掐就能留下一個小坑。

薑遲本來是跪坐在布置著疏密鮮花的石台上,聞言便很乖地站起來兩條赤/裸長腿就這麽在神父眼前一晃而過。

這都是惡魔留下的招數。

伊利亞神父這麽對自己說。

要忍住。

隻有真正殺死惡魔,他才能完全擁有這個漂亮的人類。

“做個交易吧。”伊利亞神父說。

美麗的異鄉人茫然地眨著眼睫。

“我不會白白浪費我的精力,我想你知道的,做任何事都應該付出代價。”男人銀色的冰涼發絲撩過少年溫軟頸窩。

薑遲強忍住那股癢意,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拒絕伊利亞神父的任何要求。

更何況,薑遲用他的腦袋認真想了想,感覺神父提出要求似乎很合理。

“那當然。”

他這麽說著,殊不知這簡直像是肥美小羊羔自己洗幹淨了跳到火堆裏。

緊接著,少年自以為聰明地提出要求:“不可以太過分。”

伊利亞神父在和這個異鄉人一起相處的第三天,終於露出一個饜足而隱秘的微笑:“好啊。”

“我想,你是不是見過一個叫安妮的小女孩。”伊利亞突然這麽問起。

薑遲愣了愣,“是啊。”

伊利亞冷淡地勾起唇角:“那就是了。”

他翻出又一本破到連書脊都快散架的厚厚筆記本,上麵用藍黑墨水密密麻麻記載了很多叫人看不懂的文字和圖形。

伊利亞解釋道:“這是我昨晚在懺悔室找到的。”

“上麵可能記錄了一些你會感興趣的東西。”他說。

“二十年前,有一戶姓懷特的人家生下了一個天生能預知未來的女孩。據說從她學會說話開始,就預言了自己祖母的死亡。而果然在一個月後,她的祖母因為肺癆去世。”

薑遲微微一怔。

伊利亞一邊念著筆記上的文字一邊盯著少年的表情:“這個女孩就叫安妮。”

“懷特家生了個小女巫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小鎮,這個不幸的女孩從此成了鎮子裏最令人恐懼,厭惡的存在。”

“她是惡魔的附身,是邪惡的女巫。”

“人們認為如果不殺了她,懷特一家遲早會後悔。”

“安妮十一歲的時候,諾丁小鎮發生了第一起血案,死者是懷特一家,凶手就是這個抱著玩具熊的女孩,安妮·懷特。”

伊利亞的指尖推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

上麵用拙劣的簡筆畫畫了一個鬈發的小女孩以及懷裏的棕色玩具熊。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女孩手裏捏著一樁四條人命的血案。

女孩鬼魅空靈的歌聲在薑遲腦海中回**。

“媽媽殺了我,

爸爸吃了我,

兄妹們從桌下揀起我的骨,

埋在冰冷的石墓裏。”

薑遲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道:“但是這和莫蘭有什麽關係?”

伊利亞因為這過於親昵的稱呼明顯不高興了一下,不過想到自己和少年做過的交易,便逼迫自己忍耐。

“這本筆記的主人是誰,已經沒有人知道。有意思的是,我們可以連環血案發生的十年前,找到莫蘭·維德和安妮的交集。”

十年前,莫蘭才十七歲。

“十年前的一個午後,新繼任的維德子爵發現了這個十一歲便被憤怒的民眾用火刑處死的女孩的屍骨,他為她舉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

然後女孩的鬼魂從此便聽命於他,成為了夜魔的幫凶。

薑遲的腦子顯然一時間承載不了過量的信息,看起來表情都有些可憐的呆滯了。

伊利亞合上那本破到幾乎不能再被稱之為書的筆記,伸手捏了捏少年柔軟的頰肉。

薑遲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對不起,我實在是……有些……”他努力措辭了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說,“有些驚訝。”

伊利亞神父看起來並不是很在乎薑遲為什麽非要把夜魔的來曆挖的這麽清楚,他隻是淡定地在那本舊書上交疊了雙手,嘴角很不明顯地帶著些愉悅地勾起:“還記得你剛才和我約定了什麽嗎?”

薑遲聞言渾身一僵,有點心虛地四下亂看,就是不敢看伊利亞神父的臉:“記得。”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喜歡小遲可以親自複述一遍。”

薑遲全身都泛起羞恥的緋色,可是一轉眼想到這是伊利亞神父為了幫自己,他不應該這麽扭扭捏捏的,隻好強忍著恥意開口:“我的身上,惡魔氣息還沒有完全消除,想要消除的話,必須和神父……和神父……”

少年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對麵,伊利亞看起來一臉冷酷,似乎並不打算給他台階下。

薑遲實在是有點說不出口,畢竟伊利亞神父看起來是如此高冷而禁欲,他更像是華國傳統民俗小說裏會勾引修士的壞蛋狐狸精,撲上去要吸人家的陽氣。

薑遲眼尾都遍布著玫瑰似的顏色,他抿了抿唇肉,眼一閉心一橫直接摟住了男人的脖頸,直接覆上了自己的唇。

他根本不敢和伊利亞那雙像是完全沒有溫度的銀色眼瞳對視,眼睫抖得好像隨時要變成蝴蝶飛走了。

伊利亞身上有一種冷淡的山泉似的氣息,凍得薑遲鼻尖都通紅。

可是兩人之間溫度卻逐漸燒得讓他有些神誌不清了。

他迷迷糊糊的一通亂親,連舌頭都不想伸,耳邊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一聲低低的,無奈似的笑聲。

——不是,家人們,這個神棍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是不是有點子過分了!

——草,果然哪裏的神棍都是差不多的德行,不是騙財就是騙色!我的老婆!就這麽被澀澀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什麽驅魔必須親嘴才能驅啊!是不是欺負我老婆沒看過西方鬼片!老婆親親我啊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老婆好笨,好好騙,馬上被我騙到**。

——樓上別說胡話,老婆現在明明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