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死亡之鐮(1/3)

戰九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地君死了,以後地界誰來管呢?”

燕坤澤拉著她在地界的最底層之中遊走,邊走邊說道:“這很簡單。你沒聽到地君走之前說了嗎?誰能把那十萬魂魄抓回來,誰就是新的地君。”

地界也並非是肉眼看起來那麽簡單,兩人走過了一段搭建在河水上麵的回廊,來到了一處隻有一個圓台的地方上麵。戰九歌新奇地站在了上麵,隻見這方藍色台子的正前方,瞬間幻化出了一個很大的鏡子。

鏡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所做,邊框像是玉石打磨而成,鏡麵卻像是水光一樣。燕坤澤對著她揚了揚下巴,說道:“你把手伸上去看看。”

“手?”戰九歌試探著往鏡麵上一放,一股沁涼的感覺直接躥上了腦門。“是這樣嗎?”

燕坤澤悶悶地嗯了一聲,隨後就看到鏡麵上漸漸幻化出一幕場景來,由朦朧到清晰。戰九歌不由得縮回了手,呆呆地看著這鏡子上麵呈現出來的景象。

那是一隻放在軟窩裏的蛋,圓溜溜的,表麵還很光滑。它突然裂開了一道縫,裏麵發出篤篤的敲擊聲,沒過多久,就看見一隻小紅腦袋從缺口處鑽了出來,頭上還頂著一根金燦燦的呆毛。

戰九歌震驚:“那不是我嗎?”

沒能看著她親身經曆的一切,本來已經是燕坤澤的遺憾了,而如今這麵鏡子,卻彌補了他的遺憾。燕坤澤說:“這鏡子,能照回一個人這一生所經曆過的事,每個要投胎的鬼魂,都會在進入輪回之前經過這裏,看著自己的過去,然後選擇忘記。”

戰九歌噘嘴:“我不是選擇,我是被自願的……”

“我知道。”燕坤澤按住了躁動的戰九歌,“繼續看下去吧。”

小凰鳥從破殼到化形,簡直就像是在看人生快放一樣。她被祖父寄予厚望卻屢屢挨揍的樣子,十幾歲就被送入軍中過著艱苦的軍中生涯,直到從一個小將混成了最高權的主將,與敵人對戰也從蠻力對抗,到精通各種謀略,互相算計。再到班師回朝,入宮做侍衛。

戰九歌深深地眯起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做出這麽多傻事的人居然是我嗎?”

“安靜看下去,會有更傻的。”

果不其然,後麵的經曆有很大一部分將的是戰九歌跟燕坤澤在暗搓搓地作對,當即就讓戰九歌羞愧得想要往地底下鑽了。他們從相識相知,再到一係列的天雷勾地火,這麽掐指算來,竟然也沒有用多長的時間。一年,足以讓兩個人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經過了天現雙日,戰九歌身受重傷,她又回凶犁之丘療傷,也正是看到了一個不平衡的種族,和一種病態的處世之道。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戰家的眾多兄弟們才一點一點地嶄露頭角,從外麵回歸。

最重要的地方來了,戰九歌和燕坤澤分開之後,先是在一個小部落裏解決了冒充大燕子民搶劫的事兒,然後就跟著一隻年邁的蒼鷹來到了試煉之地。

蒼鷹是跟隨在戰雙城身邊多年的隨從,自從主子在試煉之地失蹤之後,它就一直尋找合適的機會。當它終於等到了戰九歌,當然是拉著她來到了這裏。戰九歌暫時把大哥拋在了腦後,進入試煉之地,意圖去救那個素未謀麵的族人。

當時她還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二哥。

燕坤澤看著她身陷囹圄,一步一步被別人所控製,成了一個傀儡,終於明白這本來就是一個圈套。一個專門針對戰家,或者說針對他燕坤澤的陰謀在一步步成形。

這幕後的黑手,可不止一個。

好在燕坤澤一眼就看穿,如今留下的,隻有無奈了。場景幾個來回轉動,戰九歌就把自己的過去都看完了。雖然有些場景隻有些片段的畫麵,不過隻要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出燕坤澤和她關係到後來,就已經近乎如膠似漆了。

戰九歌那顆少女心在看完這些的時候,矯情又糾結,兩隻手的手指都別別扭扭地纏在了一起,一個十足的小姑娘家模樣。

而燕坤澤則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方才看過的一些畫麵,腦子裏衍生出許許多多的想法來。他們在這兒呆了許久,很快那麵鏡子上又出現了其他的畫麵,黑蒙蒙的一片,起初還有些看得不太清楚。

不過當畫麵逐漸清晰的時候,戰九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畫麵上,是整個燕城。夜晚的燕城掛著明亮的燈火,然而卻在一陣陰森的冷風吹過之後,全程的燈火都停了。在街上的人們不由得心中一涼,一晃神,整個街道上就吹起了陣陣陰風。

有人感覺到後脊背發涼,於是就回頭張望,誰料別人沒看見,倒是看見一張伸出了舌頭看起來慘白的鬼臉!一聲尖叫頓時在燕城的上空中回**著。這像是一個訊號一樣,數不清的鬼從不知名的地方飄了出來,還有的浮現在上空,隻要一抬頭,準能看到那

些難看至極又蒼白恐怖的鬼臉。

充血的眼眶和慘白的眼珠,蒼白的麵容掛著黑乎乎的眼圈,讓人看一眼就會做好幾天的噩夢,更何況生生出現在人的麵前時,還有直接動手要吃人的。

看到這一幕,戰九歌實在是無法安心地繼續在這兒呆下去了。“燕城百姓正近距離地麵臨危險,讓我回去幫忙吧!不然,燕城就要變鬼城了。”

燕坤澤無聲地歎息,將之前地君交給他的那把黑鐮刀遞過去,輕聲說道:“大難將至,還有另外的事需要我去做。你拿著這把刀,交給你們府上的兩位護法,他們會明白怎麽做的。”

戰九歌點頭,拿著刀就要走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又慫巴巴地退了回來。燕坤澤挑著眉頭訝異地問她:“怎麽了?”

“那個……出去怎麽走?還需要那樣嗎?”戰九歌頭一次這麽扭捏。萬一真的還要過水,她一個人肯定出不去!

“說你求我。”燕坤澤暗搓搓地使了君王的小性子,就想看戰九歌跟他低頭。

戰九歌也耿直,瞪著眼睛就說了一句:“你求我。”

燕坤澤:“……”

算了,反正自己先低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燕坤澤把扇子一收,當即摟著戰九歌就來了個深吻。戰九歌已經忘了自個兒是怎麽從燕坤澤的龍爪底下溜出來的了,反正等燕坤澤撒手的時候,她已經腦子糊得認不清東南西北了。

送她離開的時候,兩個人卻是並沒有走原本的水路,而是就地設了個陣直接把她推進去,一眨眼就到了燕城郊外那處設下陣法的地方。

臨走之前,戰九歌瞥他:“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燕坤澤笑著擺了擺手,目送著她在陣法中消失,很快又將目光看向了那麵鏡子。隻見鏡子裏的高空之上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手裏各自握著鐮刀。

戰九歌剛從燕城郊外的傳送陣中走出來,迎麵就撲上來一隻長舌鬼。她伸手攏起了一團火,巨大的火光頓時嚇得那鬼向後退出去老遠。戰九歌雖然沒本事收這些個鬼魂回地界,但是鳳火耀耀,這些個嚇人的鬼也不敢靠近她,遠遠地就躥出去了別處,在林中飄**遊離。

戰九歌見城門緊閉,便直接翻了牆進去,當站在屋頂上的時候,看到眼前這幕場景時,還是受到了驚嚇。街上的人被鬼魂各種愚弄玩耍,甚至被拋在空中有活活摔下來的,鬼嚎聲與人的慘叫聲一時間充斥在整個燕城。就算是這樣,也還隻是戰九歌眼下所能看到的地方發生的。

那麽她還沒看到的地方,該有多少人遭殃呢?

戰九歌不敢再細想下去,她猛地抬頭,突然就看見了戰府之中的兩位護法正浮在半空中。鬥篷獵獵作響,鐮刀反光,殺意釋放出來,連距離甚遠的戰九歌都感覺得到。

隻見兩人手握著手,同舉在高高的天上,一個白色的漩渦就在上空中緩緩化開,越來越大,光線越來越強。它就像是一個有吸力的洞一樣,整個燕城的鬼魂都不自覺地飄向了那裏,然後就被一陣強大的力量拽入了白色漩渦。厲鬼不斷消失,整個燕城即將回到平和的樣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燕城角落的鬼魅黑影們卻開始悄悄地聚集起來,漸漸行成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遠遠地看去,就像是龐大的黑色人影。但是身上時不時散發出來的陰森之氣,卻人難以忽略它的真實背景。

它搖搖晃晃地虛跨過了燕城中的民宅樓閣,來到了白色漩渦下麵,然而它看起來卻絲毫不受那股力量的影響,反而想要伸出手來,去抓那懸在半空中的大護法和二護法。

戰九歌看著有些驚險,拎起了有些悶沉的大鐮刀,直直地向著那隻巨大鬼影砍去。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二護法察覺到了這個龐然大物的意圖,見首當其衝有危險的是大哥,想也不想地將大護法用力拉到了自己身後,他自己用另外一隻握著鐮刀的手向飛撲過來的大手掌砍去。

隻見一道白光乍現,有些晃眼,讓兩人不得不去遮擋自己的眼睛。等到光芒散去,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少主?”

戰九歌驚詫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鐮刀,驚歎道:“沒想到地君的鐮刀這麽厲害!大護法,比你手裏的,可是快多了!”

大護法因為被二護法拉著手拽得死死的,不能上去跟她鬥嘴拚拳腳,鼻子裏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哼!”

那龐然大物在戰九歌的一刀下,就被砍得恢複了原本的形貌,無數的小鬼頓時散開,四散逃去,卻被巨大的白色漩渦吸納,不知不覺中,燕城四散的小鬼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百姓們就像是遭了什麽劫難一樣,痛苦呻吟不止,有厲鬼襲擊,自然也就有人身上沾染了鬼氣,若是不盡快祛除的話,可是會喪命的。

戰九歌吹了聲口哨,引來了

一隻貓頭鷹,對著它又吹了幾下清脆的鳥鳴聲,那隻貓頭鷹便振翅而去,飛向了戰府。

二護法見她手中的鐮刀不似尋常鬼使所有,便詫異地問道:“地君的死亡鐮刀為何會在少主的手上?”

大護法卻是明白了個大概:“佩刀都易主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地君死了。”

“什麽?!”二護法與自家大哥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自家少主。隻見她對著自己點了點頭,痛快地把死亡鐮刀交了出來。

“地君的確已經死了,十萬厲鬼也是他放出來的。他在死前曾言道,誰要是能驅逐了這十萬厲鬼,誰就有資格擁有這把鐮刀。這其中的含義,應該不用我說明吧?”戰九歌看著他們兩人,微微一笑。

二護法暗中拽了拽大護法的手,低低地喚了一聲:“哥……”

他們兄弟不過是兩個鬼使,兄弟兩個性格太過個性,所以很少與其他的鬼使有往來。當年兩人因為跟一隻上千年的妖結下了仇怨,二護法的元神險些被毀,若不是戰忘生路過之時順手救了他們一命,恐怕他們早就成為了泱泱鬼魂中等待著投胎轉世的其中兩個。

死亡鐮刀意味著什麽?他們是清楚的。隻要誰拿起了這把鐮刀,就擁有掌管地界的權力和地位。然而,站得太高,會迷失方向;無上的權力,也會讓人迷失自己。地君站在這個位子上這麽些年,他過得未必如兩位護法這麽自在灑脫。

大護法何嚐不明白弟弟的意思,他拉著鬥篷帽子的邊緣,低聲道:“幺兒,哥不想做地君,就簡簡單單地做個護法就好。”

二護法看了一眼表情臭臭的戰九歌,低頭無奈地笑笑:“可是世道這麽亂,就算當了護法不也還得到處捉鬼嗎?”

“如果說做了地君就要跟你分開,我才不要!”向來脾氣暴戾出手凶狠的大護法,此刻在自己弟弟的麵前就像是個愛鬧的小孩子一樣,撒嬌耍賴怎麽都不肯聽話。看得戰九歌隻想一巴掌呼在他倆的後腦勺上。

戰九歌沒好氣地說道:“地君又沒有規定隻能有一個。再說了,就算隻能有一個來當大護法,依你們兩個這種親密無間巴不得上個茅廁都不分開的臭毛病,剩下的那個不能當個判官嗎?膩膩歪歪看了就叫人覺得惡心,嘔!”

這天底下的兄弟哪有這麽膩歪的?戰九歌回想了下自己的那些哥哥們,似乎、好像……等等,大哥和二哥感情就很好,三哥雖然獨苗苗過得自在,但是他有茶館掌櫃的做伴兒啊!四哥五哥都到了以命相救的地步,那天她回家們報消息的時候,還看到了六哥和七哥膩歪地靠在一起……

算了,她都不忍心說了。這些哥哥們沒一個正常的!

二護法還是猶豫得不行:“話是這麽說,不過應龍大神和天帝能答應麽?”

天地人三界,按照法則來說,其他兩界對於另外一界地主權者是有相當大的決定權的。

戰九歌把鐮刀直接塞到了這兩個人緊緊交握的手裏,滿足地叉腰說道:“這個嘛,等這些事都了結了,你們親自去問問他不就好了。哇你們看,這鐮刀都認你們當主人了!”

兩位護法齊齊抬頭向上看去,隻見白色的漩渦之中,加入了死亡鐮刀的力量,這個圓形的漩渦,就好像是一個太極陣一樣,逐漸將黑白分的清明,卻又兩邊各自蘊含著互斥的力量。

在戰九歌期待的目光下,兄弟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鐮刀在兩人的手中被拋起,呼嘯著打轉,隻見兩人齊齊捏出一種相同的手勢來,口裏念叨著含糊不清的咒語。

不多時,戰九歌便瞧見,那黑白分明的漩渦之中不斷地有穿著與兩位護法相同鬥篷的黑衣人,手中握著鐮刀,刀刃有寒光閃過,略微晃眼。

在咒語聲停後,燕城附近的樓頂上竟然佇立著足足有上百名拿著相同鐮刀的鬼使!他們同樣被巨大的兜帽遮掩著麵部,最多隻能看到他們的下巴。

隻聽見大護法喊道:“收——!”一道巨大的符咒自他和二護法的手掌心裏飛出,頓時散作許多張小符咒,傳遞到了每個鬼使的麵前。這些鬼使在看到死亡鐮刀和那張符紙後,便都齊齊伸出手,將手心蓋在了上麵,宛如簽訂了契約一樣,莊重而神聖。

下一刻,他們便四散開,飛簷走壁間,消失無蹤。

戰九歌問道:“他們去哪兒了?方才那個動作,代表著什麽?”

二護法解釋道:“在符紙上印下自己的掌印,代表著遵從大哥的命令。他們之所以會這麽聽話,就是因為有這把死亡鐮刀的存在。燕城的鬼魂隻有幾千,剩下的應該是四散在大燕國的各地,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將這些鬼都收回地界。”

兩人一直交握的手終於鬆開,而他們力量所結成的漩渦也因為地君鐮刀的力量加持,並沒有消散,久久地停滯在燕城的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