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當年
王家早就炸了鍋。
王阿姨又氣又恨，可惜林素、王逸都不在她眼前，她無法斥罵他們，她一肚子氣全出在了自己老伴身上，她指著老伴破口大罵：“你個老不死的！一天天隻知道釣魚、下棋，也不管管你兒子！你看他現在無法無天，做出這種事來……”
王叔叔聽不下去了，這兒子都是老婆管教的，他簡直插不下手，有了事，倒把不是都推在他頭上。但他是個男人，總不能跟老婆雞毛蒜皮的論是非，他一拍桌子，猛喝一聲：“閉嘴！”
他多年在家裏裝聾作啞唯唯諾諾，突然發威，王阿姨吃驚之下，居然乖乖閉嘴。安靜了一秒，她一想不對，他憑什麽吼我！
王阿姨的聲音立即又拔高一個八度：“你到底管不管他？這個家，裏裏外外都是我操心，這麽多年，你隻管自己琴棋書畫風花雪月，柴米油鹽吃喝拉撒都是我的，我為的是哪一個！我一個弱女子，出門做生意，把錢綁在褲腰上！是，我俗氣，我就愛錢，但是那年你媽得了癌症，還不是要靠我這幾個臭錢救命……”
聽了她的話，王叔叔有愧疚也有怨氣，唉！少年夫妻，熬到白頭，也說不得誰是誰非了。
他放緩了語氣：“愛紅，你先別著急，現在要先把人找回來。”
“他現在跟那個狐狸精在一起，哪裏還肯回來！都是你，當初我就跟你說，她不是個好東西，小小年紀就煽動王逸去碰後勤集團，還不是仗著你是教育局的！她要不知道這點，我名字倒著寫！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她知道後勤集團是誰的？那一次弄得不好，你都得下課！當時叫你把她處理了，你非要心軟……”
老婆就是這個脾氣，陳年舊事，一提起來滔滔不絕，也不管當前的形勢，王叔叔城府深得多，但是對著老妻還是說實話：“這件事，咱們也沒吃虧，我這個局長也是這件事之後才提拔的，不管林素有心還是無意，她總是幫了我們。”
“幫什麽幫！她捅了多大的簍子！你當時多危險，最後還是請了我爸出麵……再說，學生會主席本來就該是王逸的，居然讓她當了，王逸倒給她做副手……”
老婆越說越沒邊了，這一丁點小事，哪裏值得一提？
王叔叔見老婆說個沒完，他使出殺手鐧：“好了好了，別說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老爺子。”
他看見王阿姨嘴唇一動又要說話，急忙做一個下壓的手勢製止她：“你隻有一個兒子，老爺子隻有一個外孫，他身體不大好，最要緊是把明天的事先對付過去，其他的再說。”
王阿姨最怕也是這一點，她爸爸年紀大了，又有心髒病，已經放過支架，這兩年情況越發不好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王逸。王逸小時候，她忙著做生意，他爸爸又忙著做官，倒是外公帶得多。直到王阿姨的生意上了軌道，她才騰出時間親力親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王阿姨才想催著他訂個婚，好叫老爺子高興高興，哪知道出了這樣的事。
王叔叔辦事效率高，幾個電話打出去，就有人幫忙查了王逸和林素的位置，王逸的手機最後一次上行信息到移動基站，是在高速公路上，林素的手機則明確定位在三中。
王叔叔心中了然，他對兒子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老婆過於蠻橫，管得太多，兒子不堪重負，時時想要叛逆，概括起來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其中，卻有許多心酸。
兒子小的時候，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沒精力管家裏的事。後來，他工作已經穩定——沒有上升空間了，想回歸家庭，家裏卻沒了他的位置，兒子已經長大，家中大局已定，他有心改變，但無奈打不破老婆的強勢，隻得退避三舍，隻求耳根清淨。現在一想，這無異於犧牲了兒子，他十分後悔。
王叔叔試探性的說了一句：“他如果真的很喜歡他那個女同學……”
王逸高中時，他就關注過這個人，在他看來，林素沒什麽不好的，出身低了一點，但家世清白，人又上進，有什麽不行的呢？老婆非要把這個上進理解為攀高枝，他也沒有辦法。
王叔叔事後專門去三中看過林素，隻是林素不知道罷了。她正聚精會神做清潔，她從小做慣了家務，動作麻利，一會兒功夫就把一條走道掃得幹幹淨淨，她額頭掛著晶瑩的汗水，兩頰紅彤彤，顯得特別健康、可愛，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咧嘴笑了，兩眼彎彎，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她還很年輕，不，應該說很小，還沒有滋長出少女的矜持和驕傲，這是一個淳樸的小女孩。
她休息片刻，立即走過去幫另一個女孩子打掃，她們倆很親密，那個女孩子明顯不會幹活，林素揮手讓她一邊站著去，自己拿著大笤帚刷刷刷掃起來。
王叔叔出身農村，農村人也有講究的，早起灑掃庭院，他鄰居家的小姐妹就常常早起打掃，她也像林素這樣手腳麻利，做起事來輕輕鬆鬆，帶著笑，看的人都覺得愉悅。
他有多年不曾看見了。
王叔叔不知不覺點了根煙，坐在車裏多看了幾分鍾，才悄悄把車開走。
活到他如今這個年紀，才真正知道，錢財名利都是身外之物，人生最難得是舒心。人家說家是港灣，一點都不錯的，在外麵風大雨大浪大，回到家就求一個舒心，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這一輩子也太苦太漫長了。
王阿姨跳起來：“有她沒我，有我沒她！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可能！”
王叔叔想，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也不必和老婆爭論。
“叫強子開車吧，我們去找他。日子是他過的，一生長得很，你是他媽，你也替不了他，還是得聽他的意見。”
“他一時糊塗，我們做大人的就要把關……”
王叔叔歎口氣：“愛紅，這不是一時，算起來十多年了，他還不到三十歲，卻有十多年，你說這還是一時嗎？”
“王逸也談過別的女朋友……”
王叔叔看她一眼，王阿姨就此打住，隻在心裏把林素罵了千遍萬遍，她的生意，她和淑敏大伯的合作關係……
王叔叔和梁淑敏的爸爸是戰友，過命的交情，他沒有女兒，一直把淑敏當侄女來疼。他還得給梁家一個交代。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聽老婆攛掇，讓兩個年輕人認識，搞不好親家做不成，倒把多年的交情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