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其實蕊曉覺得自己才是憋的最難受的那個人。她的心中藏著許多話,但是卻沒辦法說出來。她也不是要忍耐,隻是不想在樓忱放走柏叔前惹惱了他,萬一他惱羞成怒那麽一切都結束了。她至少要等柏叔安全以後,再跟樓忱算一算前因後果。

但是隨著她忍耐的時間越長,她就越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想要弄明白一切的衝動。反正真相已經不是她所能接受的了,為什麽就幹脆什麽都撒手不管了。

樓忱也開始後悔達答yīng 蕊曉放過蘇重柏。如果說以前還沒有意識到蘇重柏也許還會給他帶來麻煩,那麽現在樓忱已經敢肯定之前還是低估他了。方遠給他出主意,張口就說出來一句:“反正究竟怎麽樣她也不會知dào ,蘇重柏即便真的死在了玄鷹堡又能怎麽樣?”

樓忱立kè 盯著方遠,眼神十分嚴肅,他用一種意料之外的反對語氣說:“我已經答yīng 過她了。”

這話從樓忱口中說出來,顯得十分的可信,同時也就把方遠放在了言而無信的位置上去了。方遠看著樓忱,表情說是平靜還不如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眼神從驚訝、難以置信以及再到懷疑,總之是經lì 是十分豐富的變化。最終,方遠釋然般的說:“好,是的,屬下明白了,是我不該再用以前的辦事方法了。”

樓忱聽出了方遠語氣中的諷刺,他竟然還正正經經的解釋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改變,偶爾也該言出必行一次。”

“但是那也該挑一挑好時機才對,像是答yīng 讓人出去逛一逛,或者是送點新奇的東西,可是現在,這絕對不是言而有信的時候。”

“方遠,你知不知dào 玄鷹堡在江湖上名聲如何。”

“卑鄙無恥,狡詐陰險,言而無信,江湖敗類?既然言而無信的這個名聲已經傳過去……爺您看……”

“江湖敗類是誰說的,前麵三個詞我還記著,但是最後一個?”

“爺您忘了?榆城武林大會的時候,陸明正當著多少人的麵說的。屬下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

“虧我是忘記了,不然跟陸明正清算的事情上可就又要多了一條了。”

方遠看著樓忱,等著他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雖然蘇重柏這人有蕊曉姑娘保著,但是看樣子也並不是太保險,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話雖如此,話雖如此……”同一個詞讓樓忱重複了兩遍,而方遠已經意識到他將要說出來的話十有八九是自己不想聽到的了。樓忱繼xù 往下說:“雖然我並不是一個死腦筋的人,也不會做死板的事情。但是既然已經答yīng 了她,對她來說還是如此的重yào ,至少這一次要做到。”

“爺,一個決定也許會影響很多事情。”方遠警告道。

“事情不會那麽糟。”樓忱肯定的說。

“恕屬下多嘴問一句,既然要放過蘇重柏,那麽宋青涯會不會知dào 他的所作所為?”

“如果蕊曉想讓他知dào ,那麽他就會知dào 。”樓忱如此說,他注意到方遠眼中不讚同的表情,也露出了煩心的模樣,“我也不知dào 之前計劃了那麽多,費了那麽多的周折究竟是為什麽。陸明正動不了,蘇重柏也是從哪裏帶來的就送回哪裏去。”

方遠毫無感情的安慰道:“至少有了鑰匙可以打開洛川圖決。”

“盒子現在在母親那裏,既然提到了這事,還是趕緊用鑰匙打開看一看,不然還要矯情到什麽時候。”

“老夫人不是不肯麽。”

“費了這麽多功夫才弄到手的,至少也要打開讓我看一看裏麵究竟有些什麽東西才對。”

“老夫人一直想要找回洛川圖決,難道她就不想知dào 裏麵藏著什麽?還是說其實她早就知dào 了裏麵有什麽了。”方遠猜測道。

“鑰匙在我手上,母親是沒辦法打開的,即便她知dào 裏麵有什麽,可能也是外祖母曾經告sù 過她。我現在就要拿著鑰匙去求母親打開盒子,方遠,你去把蕊曉接過去。”

“萬一她不願意去呢?”

“她現在不想見別的就算了,我可不相信她連洛川圖決長什麽樣子都不想看一看……若真是如此,便不要再管她了,看不看又能怎麽樣,反正那件死物才是害死她父母的源頭,不想看就罷了。”樓忱自說自話了一陣後,方遠覺得他的這番話完全可以簡化成一句“她想來就來不想來就罷了”。

樓忱現在擔心的人不是蕊曉,而是他的母親。萬一她依舊固執不讓打開洛川圖決的盒子又怎麽辦?

這可以隻是完成一個夙願,但是也可以讓一件死物變得更有用。這正是樓忱現在的想法,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跟陸明正的區別就是:陸明正想要利用洛川圖決所以才會如此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它,而他正好相反,先是想要千方百計的得到然後在得手之後是忽然又想順便利用一番才免得Lang費。即便母親堅決不同意,但是至少也要給他一個理由才可以。如果她表現的實在比自己是想象還要堅決固執,那麽樓忱還會有另外一個主意,那就是讓她自己選擇,打開盒子,還是殺了陸明正,兩者選一個。

樓忱下定決心,再見到樓老夫人之後非常直白的就說出了目的。虧他還曾前前後後的琢磨了那麽多,全都不及樓老夫人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兒,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雖然我們已經找回了洛川圖決,但是裏麵的東西卻不是可以王動的。”

“為什麽,母親,先是父親,然後是我們,曆盡了多長時間才終於將這個東西找回來,而如今我隻是想要看一看,讓我至少知dào 為了這個東西做了這麽多究竟值不值得?”樓忱同樣堅決的說。

“若是不值得呢?”樓老夫人問。

樓忱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說,若是像傳聞中的那樣,那麽這個盒子中僅僅隻有一張紙,那麽那會是值得的。

“母親,您若是要問孩兒這個問題,至少也該讓我看一看裏麵究竟有什麽,然後我才好回答您值不值得,不值得又能如何。”

“是啊,不值得又能如何。”樓老夫人歎氣般說。

樓忱不再說話,樓老夫人這種態度讓他也不得不朝著不好的方麵想。樓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後才慢慢的對樓忱說:“無論裏麵有什麽,這件事情都讓它算了,千萬不要在深究了。”

樓老夫人越是這樣說,樓忱越是想要深究下去。他暗暗琢磨了片刻後才點頭說:“是,兒子明白。”

“那麽,鑰匙呢。”

樓忱將隨身攜帶的鑰匙交給樓老夫人:“母親,請稍微等一等,蕊曉還未到。”

“你讓她也過來了。”

“本來是讓她過來陪您說說話的,沒想到今天您竟然會答yīng ,真好一可以讓她一睹為快,畢竟她的父母也是因為這個過世。”

樓老夫人看著樓忱,眼神看起來就像是她表示要相信樓忱這一次似的。她點點頭,繼xù 說:“這樣說似乎也不錯,可是對她來說,難免會傷懷。還有,她一直以為我不知dào 她的身世,正好可以借機同她說清楚了。““母親——““放心,我絕對不會提到你任何事情的。”樓老夫人擺擺手示意樓忱不要緊張。

又等了好久,久到樓忱差點以為蕊曉連洛川圖決都失去了興趣的時候,她同方遠才出現。蕊曉在見到樓老夫人之後,立kè 就既乖巧又甜蜜的道歉:“老夫人您等急了沒有,我的速度真是太磨蹭了。”

“沒事,沒等多久,我跟樓忱一直在說話。”

蕊曉看了樓忱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麽。鑰匙已經在老夫人的手邊放著了,她捏起鑰匙,示意人將無數人想要得到的盒子拿出來。

蕊曉直勾勾的看著嬤嬤手中捧的平平穩穩的盒子,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這個東西,至於第一次看到這個特殊的盒子的時候,它還是在陸明正的手中——既然已經想到了這裏,蕊曉又想問一問樓老夫人,關於陸明正究竟要如何處置的問題。幸好她還沒有呆到那種真的就問出來的程度。

蕊曉的眼鏡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盒子,非常漂亮,精致的花紋,大小也正合適,既可以裝一些東西,又不顯得的巨大笨重。

盒子被捧到了樓老夫人的麵前,蕊曉直勾勾的看著她捏著鑰匙的手有些顫巍巍的對準盒子上的鎖眼。蕊曉感覺到了一種緊張,有點兒像是在等待旁人送給自己的禮物究竟是什麽的心情,也許是很驚人的東西,也許會使很多人失望,那樣的話,事情估計會變得很有意思。

鑰匙已經插進去了,在轉動鑰匙的前一刻,樓老夫人抬起頭,視線分別從樓忱和蕊曉的臉上掃過。她聲音清晰的慢慢說道:“即便裏麵沒有你們以為會有的東西,但是,但是……”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罷了,你們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