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樓忱和蕊曉往盒子中看過去,裏麵什麽都沒有,空的不能再空了。兩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後,視線便黏在了樓老夫人的臉上。

“這裏麵是空的。”蕊曉指出這個事實。樓忱與樓老夫人看樣子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以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仿佛他早有準bèi 了一樣。

“是,我們都看見了了。”樓忱瞥了一眼茫然的蕊曉,然後問樓老夫人:“母親,您是不是早就知dào 了這裏麵什麽都沒有?”

樓老夫人竟然露出了怯懦的表情,她沉默了片刻後才點點頭說:“是。”

“我沒有弄明白,究竟本來裏麵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還是有東西但是卻被人拿走了?”蕊曉問。

樓忱看著樓老夫人,像是在等著她的回答。樓老夫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但是還是回答:“本來是有東西的,母親將從宮中帶出的寶物都藏在某處,然後留下洛川圖決作為線索,這些傳聞都是真的,隻不過那東西早就讓她給了旁人,所以當這些在江湖上傳的有模有樣的時候,其實這隻是一個空盒子。”

蕊曉聽明白了,洛川圖決是真的,寶藏也是真的,隻不過早就讓人挖走了而已。這些年來,全是一個破木盒子掀起的風Lang。隨後,蕊曉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在看了一眼樓忱後謹慎的問樓老夫人:“老夫人,這件事,您是什麽時候就已經知dào 了?”

“在我決定要找到洛川圖決之前就已經知dào 了。”

蕊曉一時間無話可說,樓忱的臉色變得也是相當的難看。蕊曉已經不知dào 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麵對這件事了,在江湖上讓無數人眼紅發瘋的東西居然一文不值,為了這麽一個破盒子,她的父母被親兄弟害死了,陸明正那個陰險小人也害死了無數人,還有樓忱的父親,他究竟知不知dào 自己為之拚命的東西隻不過是一個空盒子,而且他的妻子早就知dào 了。

樓忱終於開始自己親口問樓老夫人了,他一字一頓簡直就像是質問:“母親,您的意思就是,從一開始您就知dào 這裏麵其實什麽都沒有,但是,您卻一定要找回它不可最後還害的父親丟了性命。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樓老夫人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雖然有逃避但她還是開口解釋:“我沒有告sù 過你父親這隻是一個空盒子,我從一開始根本隻以為你父親很快就會放qì ,可是見他真的為了我四處找尋洛川圖決,我更沒辦法開口,告sù 他Lang費了這麽多的時間,其實根本得不到什麽寶藏。我已經決定要告sù 他了,心想即便他生氣的要放qì 也是應該的,而我也不能要求他繼xù 找下去了。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告sù 你父親,他就出了事。”說著,樓老夫人已經開始垂淚。

“可是經過這麽多年了,您卻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一句。若是您早說出來,這麽多年裏,江湖中能少多少事端,能少死多少無辜的人?”

聽到樓忱這麽說,蕊曉立kè 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紫葡,可憐的紫葡。以往想起她的時候,除了傷心以外就是憤nù ,而如今,她對死去的紫葡抱有更多的已經是愧疚了。若不是蘇家人,她怎麽會遭受這種災禍。

“你覺得我該怎麽告sù 你?”樓老夫人哭著反問,“雖然你與我從來都沒有認真的說過關於你父親過世的事情,但是我也明白你肯定會怨我,若不是我如此的固執與堅持,你父親肯定不會有事的。我本來已經不知dào 該與你怎麽談你父親了,你覺得告sù 你害死你父親的隻不過是一個木盒子,裏麵沒有他付出了這麽多所值的一切?這種話讓我怎麽能說出口?”樓老夫人悔恨的說。

蕊曉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兩個母子,她都不知dào 自己該站在哪一邊了,對樓忱來說,一直隱瞞的樓老夫人確實沒有對的地方,但是蕊曉又能很清楚的了解樓老夫人那種做錯了事情後的悔恨與錯誤的隱瞞與補救。

“是我害死了你的父親,我本來就該放qì 洛川圖決的,可是我又想知dào 我的母親的下落,所以才想從洛川圖決入手。沒想到竟然變成了執念,還害死了你的父親。”

蕊曉立kè 就聽出這其中還有故事,樓老夫人的母親不就是那位留下洛川圖決然後同駙馬殉國的前朝長公主麽?“可是我聽說長公主在當年以身殉國了。”

“母親當年並沒有殉國,而是帶著我逃了出來,不久之後,她失蹤了數月,然後歸來。當時她偶然提及一句,若是她有什麽不測,就讓我打開盒子,裏麵的東西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至少能有東西幫我保命。當年聽到她這話時,我便當了真,以為她會再次離我而去。後來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她再一次失蹤。我本想打開盒子,看著裏麵究竟有什麽,但是卻被我給遺失了。我一直以為隻要知dào 了盒子,裏麵肯定會有東西告sù 我她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也許我還可以找到她。我放出消息,說隻有鑰匙才能打開盒子,不然的話,這個盒子裏麵的機關會毀了裏麵的東西。所以,即便有人得到了盒子,也不會打開它,裏麵也根本沒有任何機關,所以也別想有人能解開。”

這確實一個好主意,不會破機關的人不敢擅自妄動,會破機關的人也破不了沒有機關的東西,難關這個隻要一把錘子就能解決的盒子能一直平平安安。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長公主肯定早就作古了,您肯定是找不到人了。蕊曉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可是這裏麵什麽都沒有。”樓忱指著空****的盒子說。

盒子中鋪著鮮紅的錦緞,經過了這麽多年,那顏色居然沒有變得暗淡。盒子有些高,但是看樣子大部分都被錦緞填滿了,雖然沒有見識過洛川圖決,但是蕊曉猜測那肯定不會是一個大件物品。

樓老夫人伸出手,用指尖捏起錦緞的一角,她說:“既然母親說過裏麵有我保命的東西,那麽這絕度就會是空的。”錦緞被掀掉了,下麵居然還鋪著一層金燦燦的金片。蕊曉看著這些金子,心道這還真是用來保命的好東西。

“這居然就是她留下給我的東西?”樓老夫人看樣子對這些金子並不滿yì 。樓忱盯著盒子中的東西看了片刻,金子下麵鋪著的依舊是鮮紅色的錦緞。樓忱伸出兩隻手,分別捏起錦緞的四個角,將那些金子拎了起來放在旁邊:又是一層錦緞,隻不過上麵有一個油紙包。樓忱那個疊的有些厚的油紙包拿起來,打開之後將東西攤到樓老夫人與蕊曉的眼前。

蕊曉發xiàn 是幾張銀票還有一張京城的房契。蕊曉在心中再次感歎一句,這位長公主絕對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為女兒準bèi 好一切,讓她即便一個人也能衣食無憂。

樓老夫人哭著將那幾張紙接到手中,捧到胸口哭了幾聲後讓樓忱將盒子中的錦緞揭開,看看下麵還藏著什麽。

可是什麽都沒有了,全是一層一層的錦緞。樓老夫人哭道:“怎麽可能,為什麽她隻給我留下這些東西,我隻想知dào 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即便在二十年前,我還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找到她。可是在那之後,我就想著至少要知dào 她怎麽了,有沒有誰傷害她……”

蕊曉連忙安慰樓老夫人,雖然她是已有華發的長輩,但是在這一刻,她隻是一個擔心母親很多年,想到找到母親下落的女兒。樓忱伸出手在錦緞中按壓了幾下後,忽然抓住盒子將它倒了一個底朝天。盒子中的錦緞就像是鮮豔的花瓣紛紛落下,樓忱眼尖,發xiàn 輕飄飄的花瓣中有一個比較重的東西落了出來,連忙就將它接到了手中。

是一個寶藍色繡金邊的方勝形的荷包,樓忱翻開荷包後,發xiàn 裏麵在隻有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粉紅色紙箋,打開後,隻有一句“相思***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蕊曉即便沒有讀過很多書,都明白了這是一句情話,隻不過這個荷包是誰的,又是誰寫的這句。以蒼勁有力的字跡來看,應該是男子所寫。盒子裏的東西都是長公主放入的,這個荷包應該也不例外,當年樓老夫人年幼,肯定不會是有人寫給她的,所以,這絕對就是長公主的東西,並且她想留下作為紀念的。蕊曉立kè 就想到了寫這句詩給長公主的最可能的人,那就是長公主的駙馬。駙馬死在了宮中,長公主留下這麽一個東西作為念想而是理所當然的。

想到這裏,蕊曉忍不住就想感慨世事多舛,相思害人。

樓老夫人將荷包與詩箋拿在手中,她盯著那上麵的字看了好久,表情讓蕊曉懷疑她是不是發xiàn 了什麽。

“母親?”

樓老夫人擺擺手:“讓我靜一靜,你們先出去。”

樓忱與蕊曉看了彼此一眼後,立kè 一前一後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