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涼風一陣,刺骨的疼痛便傳來,不用回頭,薛翎櫻也知道,自己的背後一定是血肉模糊了,可是這個時候薛翎櫻不能放鬆,調轉身子,手中的短多已經送出,攔下了君辰崖想要繼續進攻的手,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辰逸。”身後一道低呼,知道君辰逸已經安全的被來人接下,薛翎櫻便也安心準備對抗君辰崖,可他卻收了招式,靜靜的看著自己。

薛翎櫻回頭,才看見來人,一襲龍袍在身,來人正是皇帝本人,薛翎櫻長歎一口氣,終於算是安全了。

“參見皇上。”薛翎櫻低頭叩禮,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君辰逸身上,而他正斜斜的被皇帝身邊的太監扶著。

薛翎櫻有些放心不下,準備上前接過君辰逸的身子,耳邊一陣涼風,不知何處射出的短劍直直的往君辰逸身上飛去。

“小心!”薛翎櫻一躍伸手想要攔下飛來的短劍,可劍速太快,薛翎櫻隻能夠到劍尾,抓下了一道流蘇,而整個劍身卻沒入了君辰逸的身子。

君辰逸被短劍擊中,身子往後仰去,原本扶著他的太監吃力不穩,隨著他往後倒去,隻聽砰的一聲,二人倒落在地。

薛翎櫻顧不得其他,快步衝了上去,扶起了君辰逸的身子,可是血卻慢慢流出,渲染紅了他原本白色的內衣。

“皇弟。”皇帝皺著眉頭上前,蹲在了君辰逸的身邊,“傳太醫。”

薛翎櫻按住君辰逸受傷的腹部,希望能止住血往外流,可是那紅色血卻順著她的指縫流出,薛翎櫻換亂了,扯下繡裙按住了傷口,可是血還是繼續流出,染紅了鵝黃色的繡裙。

“櫻兒......”是君辰逸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好似天邊傳來。

“你不要說話。”薛翎櫻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心中的悲傷慢慢蔓延開來,第一次,薛翎櫻寧願自己能替他受傷。

“櫻兒.....沒用的。”君辰逸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薛翎櫻,眼中滿是不舍。

“皇上,臣救駕來遲,讓皇上受驚了。”身後是君辰崖的聲音,聽起來驕傲而冰冷。

薛翎櫻聽到他冰冷的聲音,心中的恨意越發的濃烈,可是現在沒有什麽比君辰逸更重要,薛翎櫻小心的將君辰逸摟在懷中,頭慢慢的低下,貼在他的脖頸處,“辰逸,說好的,出去補我一個婚禮,你忘了?”

“咳咳......”君辰逸想要開口說什麽,一張嘴卻隻是咳嗽,血順著嘴角留下,刺傷了薛翎櫻的眼睛,“櫻兒,對......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好起來。”薛翎櫻嚼著淚,視線模糊,她慌忙用手擦了一把,血在她的臉上滑過,可她卻並不在意。

“皇兄......”君辰逸的視線越過薛翎櫻,往君辰風身上望去。

“辰逸,我在。”皇帝上前一步,握上了君辰逸伸出的手。

“櫻兒......照顧......”君辰逸想要說什麽,卻無奈嘴中隻有鮮血流出,堵住了想要說出的話。

“我知道,你放心。”君辰風紅了眼眶,看著自己的弟弟,他的血染紅了自己紅袍的衣角,是那麽刺眼,皇家無情,可是自己的這個弟弟卻是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不知誰的聲音傳來,一個白色的身影小跑著衝了過來,跪在了君辰風身前。

“參見皇上。”白色的胡須在寒風中搖擺,顯示著來人年紀及閱曆。

“免禮,快看看朕的皇弟。”君辰風一揮手,急急的拉過白了胡子的太醫。

天地間一片安靜,薛翎櫻連眼睛都不敢眨,靜靜的盯著太醫的手貼在君辰逸的腕間,安靜世界有些恐怖,時間似乎停止了,隻有寒風瑟瑟,冷徹心扉。

薛翎櫻能感覺到懷中的君辰逸在一點一點消失,此時,薛翎櫻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冷,初冬的寒風,冰冷了她的手,她的臉,她的心,慢慢的,連同懷中的君辰逸也跟著冰冷了下來。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片片雪花,晶瑩剔透,卻也冰冷萬分。

“臣......”學醫收回了搭在君辰逸腕間的手,皺著眉頭望向君辰風。

君辰風心中也明白,隻是接受不了,身子微微顫抖,他身後的太監慌忙扶住了他。

“什麽?”薛翎櫻固執的看著太醫,皺著眉頭,眼中淚已經不能在流出了。

“王爺身子本來就弱,這會在挨了一劍,已經......已經沒了心脈。”太醫皺著眉頭,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沒了......心脈......”薛翎櫻無意識的重複,低頭看向懷中的君辰逸。

冰冷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懷中,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如同平常,隻是......隻是沒了心脈。

“薛......”皇帝君辰風想要安慰一下薛翎櫻,卻不知怎麽開口,隻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看著她,皺著眉頭,眼神中滿是無奈。

薛翎櫻抱著君辰逸靜靜的坐著,天空朵朵雪花打著璿的飄下,落在薛翎櫻的頭上,肩上,上手,落在君辰逸的身上,可是薛翎櫻卻看不見,她的眼中隻有一地的紅色,紅的耀眼,紅的心痛。

“嗬嗬......”薛翎櫻嘴角微微揚起,期初隻是輕聲笑著,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隻是這笑聲淒涼,聽的人隻覺得耳朵生疼。

“薛翎櫻,別這樣。”君辰風站在她身後,想要拉起她,可是卻被她甩開,後背的傷原本已經結痂,因為她的動作,血有流了出來,不止是後背,還有殷紅色的淚滴順著眼見慢慢滑落。

“太醫,快。”眼見薛翎櫻血淚留下,君辰風眉頭的皺的更緊了,忙叫太醫上前。

薛翎櫻靜靜的坐著,任由太醫給後背上藥,任由宮女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而她隻靜靜的坐著。

三天了,薛翎櫻安安靜靜的坐了三天,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帶著笑意,但是眼神卻是寂冷的,毫無光彩,這三天來,她安靜的吃飯,安靜的睡覺,安靜的任由宮女服侍,但是所有見了她的人都是默默的搖頭,她,心死了。

君辰逸被射殺,皇帝自然要追究責任,可是宣王早就想好了對策,說君辰逸是反賊,要對皇上不利,而他是在保護皇上,原本宣王就說君辰逸暗中控製暗夜門,企圖對皇權不利,現在他死了,來救他的兩個人被抓住,反而成了指控他的證據,在加上朝堂之上大多都是他的人,皇帝無奈,隻能不了了之,能做的隻是按時給君辰逸發喪,依然按照王爺的等級。

君辰逸發喪那天,天空依然飄著雪花,但太陽卻出來了,整個大地被雪花覆蓋後又被陽光照射,很是刺眼,但就在這天,薛翎櫻清醒了。

喪鍾傳來,驚醒了薛翎櫻,伸手到眼前,手上的血跡早已經被處理幹淨,可是薛翎櫻依然記得在什麽位置留有君辰逸的血,放在鼻頭請嗅,似乎還有血的腥味,薛翎櫻冷笑,血債自然要血還,皇帝沒辦法做到,就由自己來。

薛翎櫻並沒有多少時間悲天憫人,她是悲傷,但是她也知道,悲傷對於一個已經死了人來說是毫無意義的,與其放任自己一輩子悲傷緬懷,不如在有限的時間裏為他做點什麽,為他完成未完成的心願。

君辰逸有什麽心願是未完成的呢?薛翎櫻帶著冷冷的笑意,走到窗前,推開窗子,讓冷風撲麵,風很冷,不及自己的心冷,看著窗外的宮牆,這或許就是君辰逸未完成的心願吧,替皇帝守護他的江山。

薛翎櫻主意已定,心雖冰冷,但也有了方向,既然明白的方向,不管多麽艱難,薛翎櫻都會走下去。

吱呀一聲門響,打斷了薛翎櫻的思緒,轉身回眸,來人是自己不認識的。

進來的事一個宮女,一襲淡粉色冬裝,衣領處確實紅色,薛翎櫻知道,這是一等大宮女的衣服,再看來人,自己並不認識,不由的皺了眉頭。宮女進來,並沒有想到薛翎櫻會站在窗前,或者說並沒有想到薛翎櫻已經清醒了過來,她突然這樣站著,臉上帶著寒光,讓進來的宮女一怔,不由的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薛翎櫻冷冷的問道,麵無表情,眼神也是寒冷的,似乎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奴婢綠意,是安王的人。”綠意急忙表明身份。

“安王?哪裏還有什麽安王。”薛翎櫻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隻有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掛在唇邊。

綠意聽薛翎櫻這麽說,眉頭跟著皺了一下,隻一瞬間,有恢複了平靜,“不管怎樣,奴婢都不會害薛小姐。”

薛翎櫻沒有接話,害我如何,不害我又如何,君辰逸已經不在了,我已經不在乎了,或許早點過去陪他也不錯。

“小姐準備一下吧,今天是安王葬禮,皇上說小姐最好出席。”綠意並沒有指望薛翎櫻能說什麽,隻管自己走上前,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桌邊,便過來伺候薛翎櫻換衣服。

那君辰逸走的那天一樣,漫漫雪花,靜靜的飄著,不打擾任何人,隻帶來無盡的寒冷,薛翎櫻一襲白衣,站在大廳中間,看著黑色的棺槨中躺著的人。瘦瘦的身材,蒼白的臉,早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風華,但薛翎櫻還是舍不得移開眼,或許這就是最後一眼。

“宣王到。”小太監尖聲喊道。

薛翎櫻回頭,便看見此生再也不想看見的人影,是君辰崖,一襲官服,朱紅色的錦衣上繡著暗花,束發頂冠,意氣風發,昂著頭,看著濃鬱的笑意,走了進來。

“哼。”路過薛翎櫻時,冷哼一聲,並不拿睜眼看她一下。

薛翎櫻皺著眉頭,正準備發怒,有聽見小太監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叩首......”滿屋子的宮女太監都低下了身子,隻有薛翎櫻和君辰崖站著,薛翎櫻是皺著眉頭,冷眼看著進來的人,而君辰崖卻是帶著笑意,眼神中滿是欲望。

“薛翎櫻......”皇上進來見薛翎櫻沒有行禮,也隻是皺了下眉頭,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卻又不好開口,“你與安王的婚事是早已下旨了的,現在你也便是安王的未亡人,享受一品夫人封位吧。”皇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此話一出,便也意味著薛翎櫻的後半生都要陪著君辰逸的排位了,可是薛翎櫻並不在乎,君辰逸走了,帶走了自己的心,就算皇帝不開口,自己也是準備在事成之後,尋一出僻靜之所,陪著君辰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