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再阻攔,通通抓回巡捕房。”

槍聲起,成九斤一聲厲嗬響徹全場。

眾人傻眼了,特別是那找茬之人。

誰能想到他們說開槍就開槍,半點顧忌都沒有。

若是擺明身份,和租界巡捕起衝突,他終究還是思量的。

雖說不至於真個在街上大打出手,可事情鬧到上麵去,終歸還是不好收場的。

他知道,此刻想攔,是根本攔不住了。

可是?

如果不攔住這三人,成記雜貨鋪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齊隊長那兒又該如何交代?

媽的!

那人心底案子淬了一句。

不管了,今天就算跟巡捕房鬧翻天,也要想辦法拖住他們。

“巡捕房?我怕你們是冒充的吧?”思慮再三,找茬之人當即就開始故意攪著渾水。

成九斤一聽有些火了,衝上去用槍直接頂住了這人的額頭上,厲聲說道:“你他媽再廢話,老子一槍崩了你。”

找茬的那人還想混淆視聽,成九斤見狀一腳就將其踹翻在地,回身對著兩名隊友道:“把他給我烤起來。”

兩名隊友本就窩了一肚子火,毫不猶豫的衝上去掏出手銬就拷了起來。

此時有離得近的眼尖路人見多識廣,終於瞧出了其中的道道。

成九斤手中的那隻手槍,名叫柯爾特,產自美國,這絕不可能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當時租界巡捕房成立之處,公共租界工部局中央巡捕房,就向美國柯爾特武器公司定製了一批手槍。

據說,總共定製了3000支這類手槍。

而且雙方還約定,在槍身上銘刻S.M.P.No:1~3000的字樣,作為槍支標號和體現巡捕房專用。

那S.M.P就是上海工部局警察局的縮寫。

專用手槍、手銬,加之剛剛成九斤的拿出來的證件,這不是公共租界的巡捕是啥?

“大家不要衝動,他們真是租界巡捕房的。”眼尖的路人心中一驚,趕緊出聲製止著要繼續跟著起哄的眾人。

“啊?真是巡捕房的?”有人驚聞。

“你們在上海見過誰使用這種手槍的?”那人回道。

眾人一想,好像也是。

平常那些狗腿子,還有青幫的那群禍害,平常都是拿著駁殼槍招搖過市,還真沒見過誰拿著這樣的手槍。

“確實沒見過,他們肯定是巡捕房的。”

“還是別多管閑事了,趕緊走吧。”

眾人七嘴八舌,感覺巡捕房巡捕就如同洪水猛獸一般。

反正還是不要趟這渾水為好。

“小夥子,趕緊向巡捕房的爺認個錯,少一事總比多一事的好。”

“是啊是啊,這年代沒有什麽比安安更重要。”

人群中有人勸起來拿找茬之人。

此時,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啊。

那想到巡捕房的爺比他媽的那些小日本更難惹啊。

讓巡捕放人肯定是不可能,但眼前還有事情沒有處理,總不能帶著人去不是。

於是那兩名巡捕,拉著找茬的這人到街邊尋了一根柱子,直接將他拷在了柱子上。

處理完這人後,趕緊就追著成九斤去了。

於此同時,成記雜貨店內。

掌櫃和店夥計聞聽街道之上噪雜的腳步聲,心中一片慌亂。

他們知道,自己這是已經被圍了。

原本掌櫃是讓店夥計去樓上銷毀電台和資料的,可還沒等到夥計走到樓梯口,有人就衝到了店門口。

處於最裏頭的林其書,想也不想,迅疾掏出手槍就扣動了扳機。

砰!砰!

隻聽到兩聲槍聲響起,第一行動處的兩名隊員當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到底是誰?”掌櫃舉槍顫抖的質問著林其書,搭在扳機上的手指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開槍。

“剛才我已經說了,你們這點已經完全暴露了。”

“外麵街道上現在全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你們都走不了了。”

“我嘛,隻是不是你落入日本人的手上而已。”

林其書麵對即將衝進雜貨店的那些狗腿子,絲毫也不慌張,反而還有閑心跟掌櫃解釋起來。

確實倒不是他真有這個閑心,僅僅是他不願意親手將他打死而已。

隻要他死於行動處的手上,穀雨交給他的任務也還是算完成了的。

而他開槍打死行動處的那些人,就是逼著掌櫃沒有任何退路。

因此現在,根本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麵。

可掌櫃終究是不甘心。

前些天行動組組長石大彪還說要來相商要事,結果不到一個星期就派人來行刺殺之事。

這是為什麽?

我為黨國鞠躬盡瘁,不說有多少功勞,總還是有苦勞的。

僅僅就是因為我暴露了嗎?

“是石大彪讓你來的?”

終歸,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石大彪?”林其書冷笑了兩聲,“就石大彪能有壯士斷腕之勇氣?”

“這幾個月來,你們行動組的行動,唯有陳丁先之事可圈可點以外,其餘之事那點能拿的出手?”

“你暴露身份而不自察,身陷包圍毫無半點鎮定可言,真是不知道你們上海站如何能完成黨國交於你們的任務。”

“大家同為同僚,我不想親自動手,你自我解決吧。”

說完之後,林其書根本就不理會對方,隻是抬腳向樓上走去。

店夥計上樓去處理電台和存放的資料去了,林其書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怕他遺漏了什麽。

因此,他需要親自確認這些東西是否被銷毀。

而掌櫃則是一臉死灰,這等若說軍統已經放棄了他。

可是為何石大彪不親自來說?

不,我不相信,我更不想死。

“你是誰,為何我在上海站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望著林其書的背影,掌櫃掙紮道。

哼!

林其書冷哼了一聲,隻是往樓上走著。

“你不配知道我是誰。”

不配?

掌櫃愣了一下。

他曾經無意間聽說,軍統除了上海站之外,還有一個直接隸屬於軍統局本部的小組。

據說這個小組極其隱蔽,上海站無人親見過其中的任何一個成員。

所以,這些人到底是誰,到底隱藏在什麽地方,也根本沒有人知道。

難道他就是那個小組的成員嗎?

是了,一定是的。

也隻有他們敢越過上海站行事,而不會受到上峰的追究。

“哈哈哈!”

想到這些傳聞,掌櫃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笑得不是自己將會身死,他是在笑,有人依舊繼續為理想而奮鬥著。

如此,他死又有何懼哉?

這一刻,他不在為自己的失誤而懊惱,神情也不再有剛剛的頹廢,取而代之的是視死如歸的一往無前。

死就死吧,但是死之前,還是需要拉幾個墊背的。

隻見,不再有絲毫猶豫的掌櫃,轉身快速撲倒櫃台後麵,打開櫃門中的暗格,將數個彈匣和幾枚手雷全取了出來。

然後扯掉拉環,奮力的就朝店門口扔了過去。

店門外,齊隊長帶著人剛剛奔至此處,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一顆手雷就在隊伍中爆炸開來。

頓時,就有好幾名隊員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齊隊長,則是因為大數的衝擊力和破片,竟皆被手下阻擋,僥幸的撿回一條性命。

雖如此,還是被爆炸的衝擊給掀翻在地。

爆炸過後,齊隊長晃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搖三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當他看著隊友慘死場景,雙眼血紅,一臉鐵青。

“給我殺了他們。”

那些隻是受到一些輕微震**的隊員,聽到隊長的命令,抬起槍口對著雜貨店內就是一通胡亂射擊。

好在店內有櫃台阻擋,掌櫃並未因此受到創擊。

甚至還趁著空檔,探出手來還擊著。

槍聲響後,本身就位於前頭的齊隊長,竟是被一顆流彈擊中手臂,頓時鮮血長流。

齊隊長震怒了。

“用手雷給我炸死他。”

“隊長,我們沒有帶手雷。”

“他媽的,廢物。”齊隊長抬腳將回話的隊員一腳踹開,再次怒吼道,“給我用火燒。”

眾手下聽令,有人將街邊的那些字畫攤上的紙張全部搶了過來,也有人不知道從那裏搞來了一桶汽油。

數分鍾後,雜貨店臨街的那一麵木板牆,很快就被淋上了汽油。

齊隊長掏出打火機將那些字畫點燃,汽油一見到火星,頓時轟然一聲劇烈的燃燒了起來。

然而他覺得火燒似乎還不夠,當即又是命令著一眾手下對著店內一陣瘋狂的射擊。

砰砰砰!

噠噠噠!

隻見店內殘屑橫飛,一應商品被擊的粉碎。

正對店門的櫃台,本也是木頭打造而成,如何能夠抵擋住鋪天蓋地的子彈。

當即就有數不清的子彈擊穿了木板,然後擊中躲在櫃台後的掌櫃。

這一刻,齊隊長是打定了注意要摧毀這成記雜貨店。

一輪掃射過後,又是讓眾人換上子彈,瘋狂的扣動著扳機。

槍聲將趕過來的成九斤等人驚住了,他們誰也沒有料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公共租界如此囂張。

“租界巡捕房,全都給我住手。”

成九斤衝上去,對著齊隊長的那群人就是大聲的嗬斥著。

就他那一點點聲音,如何能夠蓋過這一陣如此劇烈的槍聲,根本就無人聽得見。

其中一名隊員見狀,上去就拉著最外圍的一人,想要以此來阻止對方。

那人轉頭一見,不問青紅皂白,抬手就是一槍。

槍聲在背後響起,眾人皆驚。

離得近的幾人,根本也不問什麽狀況,回轉著槍口就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