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師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貌方正,身材瘦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時,他脖子上搭著皮尺,手上還拿著一把剪刀,明顯正在工作。
許端午笑嘻嘻地湊過去,一把攬住了武師傅的肩膀,笑著說:“武叔,我給您弄來了一個大買賣。”
武師傅顯然對許端午很溺愛,對他的不敬舉動毫不生氣,眯眼道:“怎麽了端午,你又準備上我這裏打秋風來了?不是說了嗎?你結婚時候的衣服我肯定親自給你做,但錢不能再減了。咱們這個成衣鋪可是公家的買賣,我要是給你去幹私活兒,那就是挖國家的牆腳。不好啦。”
許端午笑了,道:“不是啦武叔,我這次是真給您找了個大買賣。”說著,他指向周夏嚴道:“武叔,這是小周,別看他年輕,但設計的衣服非常棒。您看看這個報紙,上麵都有他和他愛人的照片。”說著,他就將那張共和國日報塞在了武師傅的手裏。
武師傅笑了笑,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喏,就是這張照片。”許端午嫌武師傅找的慢,放開了武師傅的肩膀,快速地幫他找到了對周夏嚴夫婦的報道,同時用手指指著照片。
武師傅開始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在意。許端午這個孩子,生性很有些跳脫,所以說出的話不是很靠譜兒。
可這次他卻吃驚了,原來照片上還真有一對新人。雖說此時的照片是黑白的,但隻看一眼,他就發現這對新人身上的衣服不一般。
看著武師傅認真了起來,許端午叉著腰,自得道:“武叔,我說得對吧?這套喜服實在是太漂亮了。我跟您說,這衣服就是這位小周設計出來的。他現在已經認我當哥哥了,這次來就是想跟您交流,到時候給我們家苗苗也做這樣一件衣服當喜服。”
聽到這裏,武師傅有些不淡定了,抬起頭問:“這位小同誌,這套喜服真是你設計製作的?”
周夏嚴笑著點頭說:“武叔叔您好,我叫周夏嚴,來自江北省晉州市。我婚禮上的喜服,都是我設計的。不過製作是請我們那邊的裁縫師傅做的。”
武師傅很驚訝,他點頭說:“做衣服又不是太難,關鍵是這個設計,這個板型非常重要。我看你設計的這套喜服真的很不錯,不但有咱們國家的民族特色,而且還非常洋氣。有些像戲服,但又比戲服實用時尚多了。”
聽武師傅這樣說,許端午在旁道:“武叔,小周設計的這個叫漢服禮服,屬於我們華夏的傳統服飾,不是戲服啦。”
聽到是漢服,武師傅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幾百年了,沒想到漢服終於又出現了。我就說麽,沒有漢服,怎麽可能體現咱們華夏的磅礴大氣?”說到這裏,他衝著周夏嚴點了點頭說:“小周,你真的很厲害。你還這樣年輕,真是前程遠大,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厲害的服裝設計師。”
周夏嚴見到武師傅誤會了,笑著解釋道:“武叔叔,雖然我喜歡設計服裝,但本職卻是做工業技術的。所以這輩子估計也當不了真正的服裝設計師了。”
武師傅沒想到周夏嚴的身份居然與自己想的不一樣,不由得有些驚訝。話說他見過很多搞服裝設計的後生仔,但還沒有哪個能設計出如此優秀,如此完整的一套服裝。這種人在他想來,一定是大學裏麵專門學習服裝設計的高才生。沒想到,居然是個做工業的。
難道現在學工業的,實力都這樣強了?
見到武師傅滿臉疑惑,許端午笑著忙給他解釋了起來。最後他說道:“武叔,我知道你是咱們魔都最好的裁縫,所以就將小周和他的同事介紹到你這裏來了。他們還要在魔都跟電子廠談買賣,所以要得急。您多給他們抓緊點兒時間,將西服給改出來,也好讓我也看看,適合咱們國人的西服到底長什麽樣。”
武師傅這時候更震驚了,他不相信地問:“小周,你真要將你們剛買的西裝讓我給拆了?要知道,那可是好幾千一件,可以在魔都買一套房子了。”
周夏嚴點頭說:“對,不光是西裝,還有襯衫也幫我們改一下。西方人的衣服,實際上並不適合咱們的體形,都需要修改。還有,您別怕剪壞了,這研究嘛,肯定得有些學習成本。放心,剪壞了算我的。”
聽到武師傅和周夏嚴的交談,二樓其他的裁縫也都圍過來看熱鬧。
等他們看到周夏嚴和朱久兵將兩件西服以及襯衫都放在大工作台上以後,紛紛發出驚歎。
雖然對這些人來說,名貴的衣服不罕見,畢竟魔都可是有不少有錢人的。但能如周夏嚴這樣,輕易地將一套數千塊錢的衣服讓他們拆掉大改,還是第一次。畢竟在那些有錢人看來,原汁原味的西方衣服才更能體現他們身份,所以除了小地方的改動,大的方麵是不會做的。
周夏嚴摸著柔順的西服麵料說:“武叔叔,這個衣服最大的好處就是麵料是頂級的,否則我還真不認為它的設計能超過您的水平。”
武師傅這時候雙眼放光,他也很想知道周夏嚴所說的改良是哪些方麵。
他現在可不會認為周夏嚴在胡鬧。
既然周夏嚴能夠設計出那麽漂亮的民族服裝,又能說出關於文化方麵如此深刻的話,肯定不會拿幾千塊錢的衣服鬧著玩兒。
哪怕在後世,得多有錢,才能將一百萬隨便打水漂兒啊?
於是,武師傅點點頭說:“行,這個活兒我接了。一會兒我和其他人抓點兒緊,爭取下班前把你們的衣服搞定。”
於是,周夏嚴就和武師傅以及其他的裁縫一起,開始對西服改造。
結果一開始工作,武師傅等人又傻了眼。
因為周夏嚴居然徒手直接在畫板上畫出了一個極為生動的西服三視圖,並標上了各個尺寸以及需要調整的地方。
在這個過程中,周夏嚴沒有使用任何輔助工具,就那樣一支筆,唰唰唰,都不帶停頓的,衣服的設計圖就出來了。
武師傅張嘴了半天,才感歎道:“小周啊,你有這樣的手藝,去弄什麽工業啊?要是你踏踏實實做服裝,我敢說,用不了十年,你就會成為華夏時裝界的一方泰鬥。這樣,你過來跟我學裁縫吧,我將我的一身本事都交給你。還有,我跟魔都搞服裝設計的那些人都熟,直接介紹你去國字頭的大單位做主設計師。小周,你說怎麽樣?”說完以後,武師傅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周夏嚴。
周夏嚴很是無奈,自己一個身懷金手指的穿越人士,怎麽能去當裁縫做衣服呢?這不是浪費自己的才華嗎?
他正想著怎麽推辭,就聽到樓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哎呦,真是太少見了,你武東博居然要收徒了。話說你上次收徒已經有十年了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位青年才俊入了你的法眼。”
周夏嚴轉頭看去,發現從樓梯口上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一看就是魔都的那種老克勒,大背頭、金絲邊眼鏡、合身的西裝大衣,絕對的很“領市麵”。
見到來人,許端午低聲對周夏嚴道:“這是秦柏生,魔都著名的藝術品和文物藏家。以前他們家就是有名的大商人。後來一直暗中資助革命,所以解放以後也在政協裏麵擔任要職。他不愛從政,就喜歡收集和倒騰古董和文玩,因為身份不一般,倒是沒有受過衝擊。秦伯伯跟武叔關係特別好,身上的衣服都是武叔親手製作的。”
介紹完了,許端午笑著跟秦柏生打招呼:“秦伯伯,您過來找武叔做衣服啊?”
秦柏生背著手,笑著點頭道:“是啊。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想讓老武給我做一件過節穿的衣服。怎麽端午你沒有上班,到你武叔這裏幹什麽來了?”
許端午笑著給秦柏生介紹周夏嚴:“秦伯伯,這次我是受人之托,領這位周夏嚴到武叔這裏改衣服的。結果沒想到,武叔見獵心喜,居然想收小周為徒。這不正好讓您給撞到了。”
說完以後,他就笑著將周夏嚴的情況介紹了一遍,聽得秦柏生都連連稱奇。
等許端午說完了,秦柏生看著一表人才的周夏嚴感歎道:“所謂天之驕子,估計就是在說小周你這樣的人。說實話,你真應該跟老武好好學學手藝。這魔都的裁縫也就他能入得了眼。等以後都是機械化大生產了,想穿件合身的衣服都不好找。”
許端午笑道:“秦伯伯,您和武叔就是開玩笑。我們小周本事大著呢。不說別的,就他製造的那塊腕表,說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對了秦伯伯,您不是喜歡腕表嗎?正好開一下眼,看看什麽才能叫真正上檔次的表。”
這下還真是撓到了秦柏生的癢處,他好奇地問周夏嚴:“周小友,既然端午這個小子都說你做得表漂亮,能不能讓老夫我賞鑒一下?”
周夏嚴忙道:“您客氣了。長輩有命,哪敢不從?”說罷,他就將星雲腕表從包裏拿了出來。
現在社會上有些亂,所以周夏嚴也不敢將這塊表老戴在手腕上。平時都收在包裏,等需要的時候再戴上。最新款Rendez-Vous Star腕表的實力是不容置疑的,一出場,就震撼了所有人。
特別是秦柏生,簡直都挪不開眼睛。
他征得周夏嚴同意以後,小心翼翼地將腕表拿了起來,仔細觀看。
過了好半天,他才長出一口氣道:“沒想到,咱們華夏還能製造出如此漂亮精巧的腕表。真是長見識了。”說到這裏,他哈哈大笑道:“今天我秦柏生高興,晚上我在家裏設宴款待小周你們二位。還有老武和端午,你們兩個也過去,咱們要為這塊表,好好喝上一杯。”
對此,武師傅直接拒絕了。他還想看看周夏嚴的設計到底能改良出什麽樣的西服。雖然他的手藝不錯,但改衣服可是慢工出細活的工作。特別是這衣服都數千塊錢一件,更是馬虎不得。
秦柏生無法,隻能囑咐端午等將衣服弄完以後帶周夏嚴去家裏吃飯,然後又看了一會兒武師傅和周夏嚴討論改衣服的方案,就無奈地走了。
等到了晚飯時間,許端午帶著周夏嚴兩個人來到了秦柏生的房子。
這居然是一棟洋房,占地還很大。這要是在後世,估計至少要十個小目標吧。
等進了大廳,秦柏生說晚餐一會兒就好,所以先帶幾人去看自己的收藏。
本來不過是餐前的遊覽,可周夏嚴卻沒想到,他居然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