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的說著話,似乎隻有這樣,才會讓人忘卻某些東西,才能不那麽在意時間的流逝。

“造神計劃因為沐江右的叛變而中止,他們將沐江右視為最大的叛徒,關於他的一切,都是被他們抹殺的對象。這次沐清歡手中的人馬一出現,對方便出動大量人馬,想逐一抹去。一切都在祁墨的算計之內,對方的勢力也許比我們損失慘重,但我們還是輸了。”

因為對方祭司的底細都沒有摸清楚,而他們的祁墨,卻躺在了生死邊緣。

“祁墨和沐清歡躺在這裏,如果今天他從這裏走不出來,以後的事情,仍然會按照他鋪好的道路進行下去,就像十幾年前沐江右將我們帶到這條路上一樣。”

顧以南說著說著停下了,如鯁在喉,良久無聲。

子彈一顆一顆取出來,他竟也忘記了疼痛,身體如同麻痹了一般。他淡淡道:“如果……他們倆出不來,七重門的事情我就再不管了。”

他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祁墨,如果將來我們還沒有整垮七重門,先把我們自己弄死了呢?”

“如果你死了,我給你報仇。如果我死了,你就回家娶妻生子。”

“喂喂我是那種沒有義氣人嗎?”

“你是。”

“……說真的啊,為什麽你死了叫我回家娶妻生子,而我死了你卻還要報仇?”

“沒有人會要我。”

“萬一有人要呢?”

“不會有。”

“我是說萬一呢?”

“同生共死。”

……言猶在耳。

那是祁墨多大的時候說過的話?嗯,十七歲?還是十九歲?他已經不記得了。

當時他還嘲笑他,把愛情太過當真。如今當真有那麽一個人陪著他了,他才明白,原來有些話不能亂說,亂說會靈驗的。

不知道祁墨現在是不是和沐清歡牽著手一家三口已經走過了那傳說中開遍彼岸花的黃泉路,到了那三途河畔了,會不會站在望鄉台上的時候想起他們這群人……

顧以南想著想著自己先笑了,他抹了把臉,也不知道從眼睛抹出了什麽東西,浸入臉上的傷口,火一般刺痛。

白玨讓人給顧以南打了針鎮定劑,他才昏睡過去。

他實在聽不得他在自己耳邊囉嗦。

因為世界上有顧以南那麽囉嗦不討喜的人,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想不開去死。白玨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別人聽。

突然,一道嬰兒的啼哭如同衝破黑夜的那一道曙光,點亮了眾人麻木黯淡的雙眼!

墨帆朝門口衝去,險些摔了一跤。那啼哭聲響了幾聲便又微弱下去,下一刻,手術室的門便被打開,一個年輕女人用棉毯裹著嬰兒疾走出來。她懷裏的嬰兒皮膚異常的薄,透著青紫色,呼吸快而淺,那麽小的一個,卻像太陽光一樣照亮了眾人陰鬱黑暗的心田。

“這是……我大哥的孩子?”祁東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麵,臉部線條比以往硬朗了許多,卻仍然精致。他怔怔的望著孩子,想觸摸又有些局促。

是個男孩。

孩子才八個月,屬於早產,身體各方麵發育未全,眾人來不及摸一下,孩子便被放進了保溫箱裏。而那麽小一個,卻在僅僅半天的時間裏,便出現幾次呼吸暫停的情況。

他小小的生命,同他的父母一樣,懸在那一根看不見的細線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屏障,壓在眾人心頭。

祁恒,北宮,容七,先後到來,站在那一扇緊閉的門外,如同站在生與死的邊界,等待著那徘徊在生死之間的人。

七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祁先生求生意誌非常強,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盡管隻是暫時,也令眾人欣喜若狂。

容七剛漾開的笑容僵住,便聽墨帆問出了她的疑問:“夫人呢?”

一句話,仿佛將眾人從天堂又拉回了原本的地方。

“我沒事。”沐清歡的聲音在門後響起,隨著祁墨被推出來,眾人也看到了慘白著臉的沐清歡。

徐天抹著頭上的汗,看著隨同祁墨一起去往重病監護室的沐清歡,一邊跟上一麵道:“夫人身體沒有受傷,隻是過於猛烈的運動和撞擊導致孩子早產。她幾個小時前就醒了,一直在少他旁邊。”

容七抹著眼淚,哽咽道:“你怎麽不讓她休息!”

“少爺一直握著她的手,你讓我怎麽辦?”徐天歎了口氣,“孩子生下來後,她一眼都沒看。整個搶救過程她一個字都沒說,我當時的感覺就是,如果少爺就在那裏走了,也許她也……”

剩下的話他沒說下去,然而誰都明白。

容七望著被擋在門口的沐清歡,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為了防止感染,所有人隻能被隔離在外,而沐清歡也不能。

她身上的血跡還殘留著,眼睫毛上甚至都帶著血。容七想給她擦,她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不能碰。”

那是小六的血,祁墨因為被灼傷,感染了病毒,身上被剜了很多口子。

容七揚眉淺笑,趴在玻璃上看著裏麵的祁墨,語氣故作輕快:“你有沒有看看孩子啊,很像祁墨的樣子,非常小的一個,很安靜很聽話……”說著看到沐清歡臉上淚水滴落,她止了口。

“我是對不起他。”沐清歡道:“可是我不能讓祁墨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離開我們。他那麽期待孩子的到來,我想,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他看著我們,就算是死,我也要他死的不安心。”

她突地一笑,容七瞥開臉,心酸難忍。

“他本來沒有心跳了,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他卻醒了過來。即使孩子以後會過的比別人辛苦,我也覺得我做的是對的,因為我把他們都留下來了。”

“你說是嗎,墨帆。”她問。

墨帆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她身後,同樣望著祁墨,聽到這話,他道:“嗯。”他想護的,是她以及她想要護住的一切。

可即使如此,即便時光倒回,他仍會阻攔她。

因為他也想護住祁墨以及他想要保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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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宵節快樂哈~~~每逢佳節胖三斤啊諸位當心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