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二日一早, 顧無憂便來向花如令請辭了。

昨日陸小鳳拉著楚留香和令狐衝一同在酒窖裏喝了個痛快, 今天自然而然的誰也沒有起得來床。而花滿樓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竟然也沒有來。

花如令就有些疑惑。

昨日還見自己的小兒子和這位道長關係極密切, 怎麽今日就……

顧無憂沒給他太多思考時間,他拱手道:“這幾日多虧花伯父照應,我還有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花如令收起思緒,捋一捋胡子,對他笑眯眯的道:“賢侄客氣了, 下次若是想來了也不必顧慮,隨時都可以過來。”

顧無憂眸色一黯, 心想他大抵再也不會來了。但他還是強打精神道:“多謝伯父。”

來的時候他與花滿樓一人一匹馬, 無論縱馬疾馳還是談天說地,都快活極了;現在顧無憂獨自一人騎著素月, 隻覺得心裏一陣難過心痛,竟有些心灰意懶。

看到樹林間飄落的花瓣時,他就想到了花滿樓侍弄花草的雙手。

聽見一陣清風吹拂過耳邊,他便會想到花滿樓的溫潤笑意。

直到顧無憂發覺自己正停駐腳步, 盯著天上一群常能在百花樓見到的盤旋的飛鳥時, 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

在這樣的心思不屬之下, 顧無憂成功的錯過了原本的投宿地點,不得不在野外攏起火堆。索性他已有了不少相似的野外過夜的經驗,做起這些事來,也絲毫不顯手忙腳亂。

顧無憂伸手撥了撥一旁已顯枯黃的草葉, 默默歎了口氣。

一陣冷風吹來,顧無憂雖然不覺的冷,但麵前火堆被吹的火焰四散,顧無憂還是伸手拿了一枝幹樹枝,正準備填進去。

這時,他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他嗅到了從空中傳來的,淡淡的血腥味。

顧無憂蹙了蹙眉,還是站了起來。足尖一點,衣袂飄揚間,人已往風吹來的地方行去了。

不遠處的樹林內,一隊押鏢的鏢師正與數名蒙麵黑衣人戰成一團,染血的“福威”鏢旗委頓在地,被人在慌亂中肆意踐踏,很快便髒汙的看不出了以前的樣子。

那領頭的黃鏢頭一邊揮刀與一個身材滾圓的黑衣人刀劍相對,一邊喝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劫鏢?!”

那黑衣人壓低了嗓音,桀桀一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黃鏢頭一驚:這群黑衣人竟然全部都是殺手?

黑衣人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手法狠辣,招招都是奪命的招式,顯然是從小就經過專門訓練的專業殺手。

鏢師們在休息的時候被這樣一群人偷襲,即使他們也算訓練有素,反應極快,也不免損失了許多弟兄。一時間各個眼圈漲紅,眼珠暴突,都拚起命來。

黃鏢頭聽見兄弟們的慘叫聲,不由側眼看了一看,分神刹那就被那持劍的黑衣人一劍劃過脖子,若不是他反應奇快,這一劍就能要了他的命。

黃鏢頭捂著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眉頭狠狠壓下,眼神也變得凶狠起來。

信號剛剛已經發了出去,後麵的兄弟們很快就會到。即使拚了這條老命,他也決不能墮了福威的招牌!

黑衣人仿佛已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笑:“你們等不到援軍了!”

他說這話時,黃鏢頭又聽到一聲熟悉聲音發出的慘叫,一時間又急又怒,手上大刀揮舞的赫赫生風,卻已怒極亂了章法。

黑衣人激將成功,手中劍勢一變,極盡刁鑽詭譎,劍尖落點處處不離要害,很快封死了黃鏢頭周身幾處大穴,下一劍就要劃上他的喉嚨!

黃鏢頭雙目圓睜,眼看著劍鋒向自己襲來,卻已招式用老,收式不及,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脖子與銳利劍鋒越來越近——

驟然,一道銀白劍光一閃而過,黃鏢頭瞳孔一縮,就見一柄淡色的細劍斜斜刺來,一劍點在黑衣人的劍尖上,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他的危急之勢。

好俊的劍法!

黃鏢頭忙趁著這點功夫抽身後退,藍白的柔順布料自他麵前拂過,他這才看清,前來救場的是一位從未見過的俊美道長。

這位道長麵容俊美,神色卻冷淡漠然,他的劍法也如同他的氣質一般清冷,還帶了些許淩厲。

就在黃鏢頭片刻失神間,顧無憂已與麵前這身材圓潤的黑衣人鬥了近十招。他心情正不好,出劍也比以往淩厲了許多,一時間竟隱隱將對方的詭譎劍勢壓在下麵,恐怕再鬥上一時半刻,就能取勝。

這黑衣人自知自己不是對手,心中已萌生了退意。隻見他虛晃一招,一劍刺向顧無憂右肩,卻在顧無憂側身回避時將劍順勢向上一挑,回手收劍,同時腳下一登,就要後退逃走。

他算盤打的很好,卻沒想到顧無憂反應奇快,腳尖一旋已避開了他的劍鋒,繼而一劍向他麵上刺來。黑衣人瞳孔一縮,下意識的仰頭避開,沒想到正好讓顧無憂劍尖挑開了臉上圍著的黑色麵紗,露出小半張臉來。

黑衣人猛一捂臉,躲開顧無憂劍尖的同時旋了個身,再回過頭時已再次將麵紗係好了。

這反應一看就像是在顧忌著什麽,不過顧無憂不甚在乎他的真實麵目,隻想著把這人攔下來給死傷慘重的福威鏢局一個交代。他麵色不變,抬手就是一個太極無極,在對方吃痛一頓的時候正打算補一個三才化生,就聽身後黃鏢頭悲痛的叫聲:“老刀!老刀你別閉眼睛啊!”

顧無憂手一頓,心中暗歎一聲:

罷了,救人要緊。

他沒有再去管這黑衣人,足尖輕一點地,身形後退成了一道模糊虛影,轉瞬便來到了黃鏢頭身旁。

那黑衣人自然也趁著這點機會招呼自己的下屬跑了。

顧無憂一眼看過老刀的傷勢,先取出一粒止血膏給他服下,接著手一抖,五指間便夾上了數枚銀針。他手指連彈,銀針如臂使指般根根紮到了老刀身體各處穴位上,位置絲毫不差,足見他對力道的掌握已登峰造極。

等用針暫時將血止住了,顧無憂才取出各類器具,將射穿腹部的箭拔出來,又連連迅速動作,裹好傷藥。

黃鏢頭看的目不轉睛,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等到顧無憂行雲流水般將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感激又急切的道:“多謝道長!還有我那些兄弟……”

顧無憂對他微微頷首,站起身迅速看了看周圍。

……

黃鏢頭大聲吆喝著讓傷勢不太嚴重的兄弟們互相治傷幫忙,繼而一邊拿著傷藥給另一個鏢師敷上,一邊偷眼看向已處理完另幾個奄奄一息的傷者,正撣一撣袖口,慢條細理站起來的冷麵道長。

黃鏢頭本以為他會看著幾個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死在他的麵前,沒想到這忽然出現的道長看著年輕,一身醫術卻是了得,隻要從他手下經過的,即使是隻剩下一口氣的老刀,現在狀況都已平穩了下來。

這醫術真是神了!

黃鏢頭心中激動,給身旁鏢師裹完傷口之後,便站起來往顧無憂那裏走去,對他緊緊一拱手,彎下腰真心實意的感激道:“今次多虧了道長!若非道長,我們幾個恐怕早已沒命了!”

還能說得出話的鏢師跟著他一同道:“謝過道長!”

顧無憂自來到這個世界,已經經曆了不少人的感謝,可這樣的浩大聲勢卻也少見。他心中有些動容,麵上倒還是處變不驚的微微頷首:“醫者職責罷了。”

一個鏢師大聲道:“道長不必謙虛,您救了我們的命,以後有什麽用得上的地方盡管提出來,我們絕不推辭!”

剩下人跟著附和道:

“正是!”

“我們絕不推辭!”

“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隻要道長說出口,我劉老四必定眼也不會眨上一下!”

顧無憂心中無奈又好笑:“刀山油鍋就不必了,想來我也遇不到這樣的倒黴事。”

鏢師們聽出他是在開玩笑,一個個愣了愣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群刀頭舔血的漢子們豪爽無比,顧無憂素來喜歡清靜,但如今置身如此炙熱而真摯的情感中,一直念想著花滿樓而緊繃的內心也不禁略微放鬆下來。

黃鏢頭沒管他這些死裏逃生的弟兄們,上下將顧無憂一打量,客氣問道:“敢問道長道號可是歸元?”

顧無憂一愣:“正是。你見過我?”

黃鏢頭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笑道:“我這等粗人與道長平時可沒什麽交集,自然是沒見過的。隻是有時走完了鏢,也會跟兄弟們去茶樓裏聽聽書,放鬆放鬆。”

顧無憂道:“……”好的你不必說了。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自己現在又成了個什麽形象。

……

為了防止那群黑衣人卷土重來,顧無憂索性與鏢隊一同待了一晚,直到後半夜援軍匆匆趕到,聽黃鏢頭說了事情始末後,趕來的幾個鏢頭又對顧無憂好一番感謝,此事掠過不提。

顧無憂無意詢問黑衣人的目的,想來這也是人家的秘密,是以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啟程告辭了。

黃鏢頭這才意識到他也是要趕路的。想起自己這群人或許耽誤了他的行程,這風裏來雨裏去的大老爺們也不禁不好意思起來,與幾個鏢師一合計,都從錢袋裏掏了些銀子出來,匯到一起,雖說不算太多,總也是他們的一點心意。

顧無憂當然不會要。

黃鏢頭堅持將銀子塞給他,說是作為感謝。顧無憂卻搖了搖頭:“與你們做朋友已是此行最大的收獲,其餘的我已不想再要了。”

黃鏢頭聞言愣了片刻,顧無憂轉頭打了個呼哨,很快素月從林子裏跑了出來,他利落的翻身上馬,對黃鏢頭一拱手:“後會有期。”

黃鏢頭回過神來,掩下眼中因感動而泛上的紅色,也對顧無憂一拱手:“道長一路小心!”

顧無憂對他微一頷首,一展馬韁,很快一人一馬就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此後的路程都很順利,顧無憂斂了心神,專心趕路,終於在兩日後的下午來到了萬梅山莊。

他來時冷風呼嘯,萬梅山莊外麵的花都枯萎了,枯黃一片,莊園裏卻傳來一陣梅花的香氣。

是山莊裏的梅花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無憂一劍挑開黑衣人的麵巾。

黑衣人:討厭啦,你看了人家的臉,就要負責任哦

顧無憂:……???

醜拒。

↑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出現的沙雕腦洞

終於!明天西門就要出來了嗚哇哇

昨天晉江評論抽了一整天,先虎摸一下以為搶到沙發的小天使們,一人給一個麽麽噠

所以昨天的第一其實是……噔噔蹬蹬!城闕風煙!撒花撒花

話說我的評論你們看到了嗎qvq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我發現果然一開虐就會有很多評論,不如以後我……(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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