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如山,再有不甘,也必須遵從。

上萬支槍支同時打開保險的聲音,刺耳又痛心。

“我看誰敢?!”

熟悉的聲音,一個不起眼的垃圾桶忽然打開,裏麵鑽出一個人來。

他是晏南飛!

曾經一度令陳昆侖感到厭煩的人。

他長得白白淨淨,比起軍人來說他更像是文弱書生,從不敢衝鋒陷陣,甚至軍營殺豬他都要閉一下眼睛。

平日裏總在陳昆侖耳邊叨叨,什麽規矩,什麽章程,什麽不可行……

然後此刻,他義無反顧站在了陳昆侖的身旁。

渾身捆滿了炸藥,就他身上的分量,足夠夷平半個東郊區。

此時此刻,晏南飛雙目圓瞪,整張臉氣成了豬肝色,怒吼道:“天王一片丹心,你這樣冤枉他,還要殺他!”

“我看誰敢動天王,我與他同歸於盡!”

晏南飛身體如同標杆一般筆直站立,無所畏懼。

一股股暖流湧入胸膛,陳昆侖有些著急:“不是讓你走嗎?”

“走?”晏南飛板著一張臉嚴肅道:“天王做事率性,我走了,誰為您堤防背後冷箭?”

“你啊!”陳昆侖有些動怒了。

金軍人已經後退了幾步,眼珠子轉動之間,陰測測的說:“引爆炸藥,我看你們是都要反了!”

“你們可知道,這兒有上萬軍士,你莫非都要殺了他們不成?”

晏南飛的眼神猙獰又糾結。

他祖祖代代都是烈士,爺爺骨灰燒出了八十九片無法取出的彈片,爸爸忠骨埋在了朝國土,而他……

他顫抖著!

似承受不住這叛國罪名!

可手中,卻依舊緊緊地握著遙控器。

“南飛!”陳昆侖的聲音陡然響起來,他看向那一扇扇窗戶,那一扇扇窗啊……

“我們的手上可以沾染敵人的血!”

“可以沾染惡魔的血!”

“但是我們絕對不能沾染護國戰士的血。”

“上萬個戰士,上萬扇窗,上萬個家庭啊……”

陳昆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也輕柔:“南飛,你可是我們之中,最理智的一人!”

晏南飛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雙膝忽地彎了下來,跪在地上,遙控器噹的落在地上:“差一點釀成大錯……”

金軍見到這種場景,隨手抽出腰間的軍刀砍向晏南飛。

晏南飛剛抬頭,不等反應,已經被金軍一刀砍在了頭上。

“啊!”

陳昆侖一腳踢了過去,金飛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天王為刀……我為刀鞘……”

血從晏南飛的頭上噴湧而出,他半生輾轉戰場,躲過了無數的槍林彈雨,今天卻被小人一刀砍死!

再說金軍,隻是一腳被踢的血氣翻湧,喉頭又腥又鹹,血水不斷的湧上來。

好歹金軍也是習武之人,更是注重鍛煉,但這一腳卻直接將他踢得內傷。胸腔處的疼痛,估計肋骨是斷了一根。

“該死!”

金軍咒罵一聲,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睛發著狠,下達軍令:“陳昆侖拒捕,還敢對我出手,立刻出動。”

“擊殺!”

軍令如山,誰敢反對?

黑洞洞的槍口從各處角落瞄準了陳昆侖的腦袋,如此天羅地網之下,就是一隻蒼蠅都不可能逃得掉。

“還敢對我動手,我看今天就算是將你打成篩子,也沒有人再敢來阻擋!”

盤算的一切就在眼前,金軍似乎看見了天王之位正在招手,家主之位已經備上。

他笑的猖狂。

“住手!都特麽的給我住手!”

高空之中傳來怒吼之聲。

一架直升機從遠處飛來,逐漸減低,轟鳴聲大作,震的人耳朵發疼。

場地不夠直升機的降落,隻得垂下梯子。

不多時,一位中年人順梯而下,距離地麵一米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這位中年人正是當初擊殺朱元的那位長官。

金軍看向中年人,當即不滿,雙眉揚起,朗聲道:“是你,張國棟,我奉命捉拿叛賊,你來做什麽?”

張國棟聞言臉色鐵青,恨恨道:“我知道有些人狼子野心,陰險毒辣。我恐怕功臣忠良白白蒙了冤枉,來管一管。”

“就你?”金軍口氣之中盡是不屑。

這個張棟梁和他雖說同是京都的將領,但陣營不同。更何況他還僅僅隻是一個副總督。

說白了,也不過是下屬。

“等哪天你的職位能在我之上再多管閑事吧!”金軍說罷,又忽然想到開心之事,頓時暢快笑出聲來,擺手不屑:“可惜沒有這個可能了。”

“今日之後,我就是天王,就是金家的家主,想要管我,給你十輩子都不配!”

金軍越想越是開心,竟然在這沉痛肅穆的環境之中,狂笑起來。

一個人從上麵倒掛下來,距離地麵還有六七八米高,這個人竟然淩空躍下。

甚至在半空之中,還翻騰了幾下,雙手張開,就在快落地的時候,猛地幾個騰身助跳,竟然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雖同樣是綠色軍裝,但衣褲邊緣均有金線鎖邊。肩頭紅星閃閃,胸前的勳功章掛的如同鎧甲一般。

雖滿頭銀絲,但一雙眼睛如同火炬,容不得半點烏煙瘴氣。

張國棟畢恭畢敬站在旁邊,啪的一聲立正行禮。

“龍國總帥趙懷仁趙老爺子?”金軍臉色霎時間大變,他一個京都總督在趙老爺子的麵前,不過就是孩童一般的存在。

國君之下,內政兩位相爺為大。而軍方卻僅有總帥一人獨大。

想要壓住總帥的人,也就隻有國君了。

萬萬想不到,總帥竟然會親自來。

就連門口閉目養神的金家老太爺金永望也悄悄的睜開了眼睛。一見果真是趙老爺子,頓時緊閉雙眼,趕緊裝睡。

這也是他萬萬不能得罪的人,與其前去被人問話,倒不如裝睡將事情糊弄過去。

等得金軍處理幹淨,自己再去善後。

隻需一句年輕人氣盛,對叛國賊下手重點了,自己會好好教育便可萬事大吉。

好在,趙懷仁的注意力也並未在金家人身上。

他就站在原處,目光透過一個又一個的人。老爺子體內發出如同雷敏地火一般的巨大響聲。

“戰士們,都把你們的槍收起來吧!”

“我們的子彈打在敵人身上,打在罪犯身上,但是不能夠打在功臣身上!”

此巨大的聲音響徹東郊,如同狂風巨浪般呼嘯而過。

而這道聲音喊在眾人心坎上,紛紛收槍。

“陳昆侖在哪?”趙懷仁鬆緩了聲音,開口問。

“天王他……在那……”張國棟神情哀痛,指向一角。

垃圾桶旁邊,陳昆侖攙扶著晏南飛的屍體,筆挺站立。

他的眼睛紅的可怕,一手扶屍,一手持刀。

口中念念有詞:“你為刀鞘,我為刀刃!”

“沒了刀鞘,定當殺盡殘害家人的狗賊!”

“好兄弟,我替你報仇!”

陳昆侖一聲聲怒吼,止不住的兩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