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白折臉色慘白。

但看見她這般慘白的臉色，鍾離如嫣卻笑得更開心了。

月光之下，她的笑容夾著詭譎，她的話語卻無比**：“在靈骨齋的時候，我見到了。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叫寂修的男子。你有未了的心願。怎麽樣，你讓我來幫你實現吧。然後，你把靈魂獻祭給我。好不好？”

白折握著拳頭，瞪向鍾離如嫣。“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可事實確實如此啊。”鍾離如嫣攤了攤手，“我沒有害人，我隻是在做交易。我能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隨後出現在即將死去的女子麵前。我陪著她們去完成未盡的心願，她們則成為我的一部分。然後我們一起，再去實現下一個女子的心願。這樣……不好嗎？我們一起獲得了永生，並且可以一直幫助那些和我們一樣的人。”

聽了鍾離如嫣此下的話，白折也算是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盡管她還不知道這鞋子最初的來曆，但她知道它的作用了。

它與這個叫鍾離如嫣的人是一體的。它會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也即，它能預知死亡。它會與即將死亡的女子相遇，引誘她們，讓她們把它帶回家。

其後，她們快死的時候，它便出現，問她們，要不要和它做交易。

如果她們同意做交易，鍾離如嫣便會進入她們的身體，讓她們的靈魂再存活十年。這十年裏，她們的靈魂共生於那具身體裏。

但是，她們不僅僅是共生。她們每個人的靈魂會漸漸與鍾離如嫣相容，最終成為鍾離如嫣的一部分。

所以，鍾離如嫣或許隻是這個鞋子主人最初的名字。但是這麽多年下來，它早已不僅是鍾離如嫣，比如，她融合了鉤戈夫人的靈魂、也融合了葉嘉的靈魂，她既是鍾離如嫣，也是鉤戈夫人、也是葉嘉。

白折想——怨不得白折讀不到這鞋子的記憶。

這鞋子經過幾千年，融合了千百個人的靈魂，想必靈力十分強大。所以，它完全能抵抗這白骨抄的力量。

何況，它身上有千百人的記憶，白骨抄就算想讀、也怕是根本都讀不盡的。

如是，白折心裏其實已經相信這鍾離如嫣說的話了。可是她嘴上不願承認。

她上前，一把抓住鞋子，似乎是想把它收進包裏。“你除了與人交互心願，想必也沒有其他作惡的本事。你不過是一個巨大的靈體罷了。我會把你帶回靈骨齋。”

“靈骨齋？哈哈，靈骨齋。回去之後呢，你要找那個叫……叫寂修的人嗎？你要向他求助？”鍾離如嫣笑道，“想必，他也在找讓你活下去的辦法呢。”

白折聽到這裏，手指就顫了一下。她背脊的那股涼意剛才本已去了，現在又重新回來了。她整個人好似墜入冰窖，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你就承認吧，你明白的，我說的是對的。我其實不是一個鍾離如嫣，我是古往今來千千萬萬個女子的化身。我最明白女兒的心思。”鍾離如嫣幽幽道，“幾千年前，我死的時候，就是含恨而死的。我最愛的那個男子啊……他承諾會娶我。就在我出嫁的前夜，我卻死了。我們家進了賊，我一家人都死了。”

“可是啊……我不想死，我不想走。你知道嗎，我的靈魂不肯離去，我就那麽眼睜睜看著我的他哭倒在血泊裏。”鍾離如嫣說到這裏，流下一滴淚，“我多想上去抱一抱他，我多想嫁給他。可是他看不見我。那個時候，我難過得快要死去。可是諷刺的是，我發現我已經死了啊。”

鍾離如嫣說著，上前一步，直直飄到了白折麵前。

她上前，捧起白折的臉，溫柔而耐心地對她說：“所以啊，從那以後，我就發起了誓，我不會再讓其他女子承受這樣的痛苦，也不想讓她們愛的人承受這樣的痛苦。”

“對了，你若還是不信，我給你兩樣東西。”鍾離如嫣說著，竟是拿出一個玉鉤、一本書給白折。

“玉鉤是鉤戈夫人從小帶到大的東西，便是她傳說她的拳頭伸開後、掌心的那玉鉤。這書是葉嘉從不離身的東西。這兩樣東西有著她們的記憶，你可以通過白骨抄來查看她們的記憶。”鍾離如嫣道。

白折伸出手，到底接過了玉鉤和書。她並非是為了用這記憶去證明什麽。

隻是，她到底答應了鄭永壽，會幫他查到真相、找到他的妻子。

現在，她是沒有辦法讓鄭永壽再看到他的妻子了。但是，好歹她還需要把真相給他。

那麽，她隻有通過白骨抄的方式，讓他看到這一切了。

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白折收好這兩樣東西，複又看向了鍾離如嫣。“就算我相信你了，又如何？我還是會把你帶回靈骨齋封存起來。不論你做這件事，是出於什麽目的，但這有違常理。”

“為什麽？”鍾離如嫣說到這裏，像是真的動了怒。

白折隻道：“那些犯罪的人，縱然有千萬種理由，但犯罪就算犯罪，就是不可饒恕。你如今奪走他人的靈魂，也是犯罪。世間雖苦，還望諸惡莫作！”

“你簡直冥頑不靈。你明明都要死了。你為什麽不肯與我交換？”鍾離如嫣看著她道，“兩千年啊，你愛了他整整兩千年。你甘心就這樣死去嗎？”

“既然你知道我活了兩千年，你也該知道，我該看開的都看開了。”白折咬唇而道。

“看開？哈，真正看開，你就不是這個反應了。”鍾離如嫣幽幽歎口氣，“而且啊——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我真的作惡，為什麽老天沒有懲罰我？我隻是在幫少女們實現心願。你若不願意，那也罷，我會去別人那裏。”

“等等——我問你，我還能活多久？”白折叫住她。

白折此下發現，她的確還不清楚這鍾離如嫣的能力。鍾離如嫣畢竟是如此強大的靈體，想必如果她真的要逃，自己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麽，既然勸說無用，比能力也比不過，隻能智取了。所以，白折決定騙她回靈骨齋。

“哦？這下感興趣了？”鍾離如嫣笑著靠近。

“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