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轉動,望向了一個銅鏡。

銅鏡裏,她能把他們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為什麽,蒼城的神色會怎麽猙獰。她怕自己看錯了,於是閉上了眼睛,很久之後,才重新睜開。

夏鶯鶯腦中滑過許多念頭,到了最後,似乎感覺她的視線看到了鏡子,蒼城伸出一隻手,竟是遮住了她的眼睛。

“鶯鶯,有時候,看不清楚的話,感覺會更深刻。來,和我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釋放。

他垂眸,炙熱的身體幾乎瞬間恢複冰冷。

熱情退去,他看向夏鶯鶯的眼,顯得無比無情。

夏鶯鶯什麽都看不到。她近乎失了所有氣力,隻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累得閉上了眼睛。

此後的一段時間裏,夏鶯鶯在家裏縫縫補補,洗衣做飯,想要認真地去學如何做一個妻子。

白日裏,蒼城在外麵做事,夏鶯鶯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他沒有主動講,她便沒有去問。

晚上,蒼城準時回家。回家後,他與她洗漱完畢,他便抱她上床,雲雨一番。

他的動作越來越殘酷,夏鶯鶯常常被弄得疼,卻不敢說一個字。

他們對彼此的身體越來越熟悉,但他們很少交流。

這些年,蒼城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夏鶯鶯一概不知。

偶爾,她不小心問起什麽來,便會惹來他極大的怒火。故而,夏鶯鶯不敢再說一個字。

這一日,蒼城自是一早就外出,留夏鶯鶯一人在家。

住在的小柳來了。她給夏鶯鶯送來了許多點心,說做多了,吃不了,便分給鄰裏一些。

夏鶯鶯道了謝,小柳無聊,也便拉著夏鶯鶯道起了家常。

這些日子,丈夫們在外辦事,妻子們多有走動,故而夏鶯鶯也是與小柳相熟的。

這日,小柳似來了興致,拉著夏鶯鶯聊天。女人們聚在一起聊天,自然很常談到男人,也常談及閨房之樂。

小柳說到這裏時,臉頰通紅,帶著嬌羞、也帶著些陶醉和得意,與夏鶯鶯分享了她與丈夫的事。

夏鶯鶯看著小柳這樣幸福,笑著說了句:“怪不得瞧著你皮膚越來越滋潤,人也越來越水靈靈了。”

夏鶯鶯這般說著,望向銅鏡中的自己,卻隻覺得自己的臉是愈發的蒼白了。

她聽聞小柳說了她與丈夫之間的事,才明白何為真正的夫妻。

小柳走後,夏鶯鶯獨坐於房間中。她這一日沒有做飯,也沒有吃任何東西,隻是那麽呆呆坐著。

房間裏掛著些紅綢,把這裏裝飾得如同新房一樣,一如她那日剛來時見到的那樣。

這本是蒼城對她的承諾,他說過他要娶她。

而在她心裏,他們已有了夫妻之事,她便真的當自己是他的妻子。她知因為兩人的身份,或許一時不便舉行儀式。但她根本不在乎儀式。她原本想的便是,隻有蒼城還在她身邊,一切就都是好的。

可是,這些日子,兩人住了身體親密,再無半點交流。

夏鶯鶯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就是他泄欲的工具,因為他對她實在沒有一點憐惜與溫柔。

她沒有感覺到她是他的妻子,一點都沒感覺到。

這些夜裏,越是與他親近,她越覺得離他遙遠。

同床異夢,大抵就是如此。

原本,她還不明白,為何她會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突然心生悲涼。

與小柳交談過後,她明白過來了。——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憐惜過自己。他沒有給過自己半點尊重。

在他眼裏,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妻子。

終於意識到這個事實,夏鶯鶯覺得渾身冰冷。

可這一晚上,她收起冷淡的情緒,盡可能如常地接他回家,忍受著與他繼續親密。

直至第二日,她終於悄悄跟著他出了門。

這些日子,她都表現得太過逆來順受、異常乖順,所以,蒼城也的確忘了防備她。

她跟著一直走到了城郊的一處道觀。

道館門口人多,不利於她繼續跟蹤。她記下了地點,也就折返了。

其後,她時常來這裏,發現他日日都來這道觀。

夏鶯鶯總覺得不安——難道,他真的騙了自己嗎?他仍然是出家人,根本沒有退出這道觀與她成親的意思?

可是,他又是為何要如此做呢?

自己就是個一無所有的女子,他從自己身上想得到什麽?隻為了發泄嗎?不對啊,他若真心求道,就該無欲無求,為何要與自己有這麽一段牽扯呢?

夏鶯鶯朝蒼城看去,隻見他一身道袍,加上他本就長得好看,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看著他這副樣子,根本無法將之與每夜幾乎是折磨般對待自己的人聯想在一起。

夏鶯鶯不由收緊手心——到底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關於蒼城真正的身份和想做的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那一日,她又一次偷偷跟蹤他,終於等來了真相。

那一日,穿過樹林,蒼城並沒有直接進道觀。

有人在樹林口等蒼城,看樣子那人是他的師父。

那人開口,對蒼城一句一句說道——

“蒼城,已經快半年過去了,你該動手了。”

“她是妖,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嗎?”

“殺了她,斷了愛,你才能真正六根清淨,你才能悟得無上道法,得道成仙。”

“殺了妖,也是功德一件,於道法上,你才能高一層。”

“快,今晚就動手。殺妖,除惡,斷愛。殺了她,你的好處太多。你找到她,不就是為了如此嗎?這個關鍵時刻,你可不能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