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浩趕來的時候,是寂修和白折招待的他。

照例,由良辰美景上了茶。

白折和寂修坐在沙發一邊,華浩坐在對麵。

白折首先問的是:“報紙上你對於那對情侶的報道,我都仔細看過的。我想知道的是,報紙上說得都是真的嗎?沒有什麽誇張的地方?”

“沒有。這件事,我想誇張,都沒找到誇張的點。”華浩道,“他們倆的關係太正常了。他們在一起,之間沒有第三者,也沒有任何恩怨情仇。門當戶對,父母也很滿意。他們倆工作上也都很正常,兩個人都是大學老師。說實話,我唯一想到的理由,是他們對國家的前途憂心,所以自殺。不然,太奇怪了……”

“螻蟻尚且貪生。他們倆都是知識分子,按你先前的描述,不該突然做出這種舉動的,確實很奇怪。”白折道。

“為今之計,便是我們去他們家裏看看了。”寂修道,“看有無甚物品影響他們做出這種舉動。華浩,這件事,你能不能安排?”

華浩想了想,然後道:“能。我跟法租界的巡捕房關係挺好的。他們兩個人都住在租界。沒問題的。”

“那此事麻煩你了。隻是有一點——”寂修看向他,“這件事可能跟王國華複活事件一樣神秘。如果這件事真的涉及某種未知力量的話,你不能報道出去。”

寂修這話,意思就是華浩這回出力之後,除了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外,其餘討不了半點好處。——他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報道出去。這件事無論真相如何,他隻能裝不知道、讓它不了了之。

不過華浩倒是沒有猶豫就點了頭。“沒事的。應該的。其實,我當記者,也不隻是為了混口飯吃。我承認,有時候我手段上是過分了些……比如當初跟蹤王安安。但我還是有一些初心的。我是想通過手中的筆來幫助大家的。如今,這兩個人死得離去,為了找出他們死的原因,為了不讓那個神秘的東西或者力量再害人,我願意出力的,這沒什麽。”

“好,那有勞了。”寂修點點頭。

“沒事。我這就去安排!到時候給你們電話。”華浩說著,也就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好奇地看了兩眼靈骨齋,才徹底轉身離去。

華浩回到家後,確實有在幫寂修和白折與巡捕房的人打招呼,好說歹說,讓警察願意讓他帶人跟著去采訪人家受害人。當然,前提是警察得跟著。

華浩定下時間和地點,也就打電話通知了白折。

不過,寂修與白折不知道的是,華浩處理完這一切,再度打去了一個電話。

而這個接電話的人,是王安安。

王安安接他電話的時候,正抽了一口煙,聽見他說:“王小姐,是我,我是華浩。”

王安安立刻握緊了聽筒,正色道:“有消息了?”

“對。幾天前,有一對情侶疑似殉情。他們死得很奇怪,可能是神秘物品造成的。今天我對此事的報道發表,白折給我打電話了。我下午還去了靈骨齋一趟。”華浩道。

“好。有什麽需要我支持的,你盡管說。此事了結之後,關於此事的細節,一字不落地說給我聽。”王安安道。

“好的,明白。那個……”華浩說著,眼裏冒出了一分貪小便宜的光。

“明天我會找人送錢,直接送到你辦公桌上。先送一半。”王安安唇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意,“此事完成之後,再付另一半。”

“多謝!”華浩滿意地笑了,這才掛上電話。

他往窗外望了一眼。

世道亂,烽煙四起。而他從一個村裏走出的人,一步步正在這個亂世憑自己的方式站穩腳跟。他不需功成名就,他隻要一定數量的錢就好了。他不貪心,不求一夜暴富,他隻小心翼翼地攢著自己的財富。

他為了錢,會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小事。他不夠勇敢,不敢上戰場,更不敢報道一點政治敏感事件,不敢參與各方勢力,生怕被抓住、小命不保。所以他向來隻報道些情感八卦、雞毛蒜皮。但他也能守住底線,不當漢奸,不做日本人的走狗。

他小心翼翼地活著,就如這世上的很多普通人一樣。

窗外,夜上海的天空,繁星如火。

次日,下午。白折、寂修,高銘聲、木尋安以及極夜都來到了法租界,開始調查著手此事。

白折和寂修去的是女方顧思雁的家。高銘聲和木尋安去的是男方徐英發的家。極夜去的,則是顧思雁和徐英發買的新房,新房剛裝修好,兩人還沒正式結婚,就還沒有正式住進去,但極夜也前去一看,看能否發現一些線索。

極夜那處新房沒人住,也不需找人問問題,所以極夜拿著那把紅傘便進去了。

至於另外兩邊,女方和男方家裏都有家長在,問他們問題,需要一個由頭,故而有警察陪同。而華浩給警察的說辭,便是這些人是私家偵探。

按華浩編的故事,白折寂修一行的父母們都富得流油,他們這些富二代呢,不想承家業,不想幹正經事,但也不想整天遊手好閑、聚眾腐敗,於是決定做點好事,遂成立了偵探社,幫大家查案做好事。

這一回,他們看見了這件事,覺得內有蹊蹺,便打算免費幫大家查此事。

華浩跟管這事的巡捕關係好,巡捕也知道,這記者想查清真相賣新聞,他查到了真相,對自己破案也有好處,也就由他們去折騰了。

反正,不過也是警察陪同他們一起采訪一下受害者家屬,估計出不了什麽問題。

再說,警察看來,這其實不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案子。證據那麽清晰,他們絕對就是互相殺了對方這麽簡單。

白折聽了這華浩編造的故事,暗想他不愧是個記者,竟隨口編出這種故事。麵上,她自不動聲色,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與寂修一起叩響了女死者顧思雁父母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