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雪被這麽一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看見他又連續喝下好幾杯酒。這一下,他的眼裏已有昭然的醉意。

印雪於是上前一步,道:“我……其實我今天一直跟著你的。”

極夜瞥她一眼,懶洋洋問:“跟著我作甚?”

“下午的時候,我看到了……”印雪皺了皺眉,“你從院子裏撿起了一個東西,然後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所以我不放心,跟上了你。你……你怎麽了?剛才那個姑娘,你連名字都不知道吧?你並不想跟她來做一切的,對不對?你……”

“小孩回家去。這些事你不懂,不要管。”極夜嚴肅了神色,臉上一絲笑容都尋不見。

這樣的他,讓印雪看了有一絲害怕。極夜臉上向來是帶著幾分笑的,她還從沒看過這樣的極夜。

印雪咬了咬唇,又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著你。我隻是擔心。而且,我並非不懂事。我……我喜歡你。”

她憋了太久,此刻也顧不得時機合不合適了,直接就表了白。

她緊張得很,不知極夜要怎麽回複。

極夜的反應,卻比她想象中來得要平淡多了。

他看著她。“小孩,你才十六歲,什麽都不懂。我比你大了兩千多歲,我們不合適。”

印雪的表白,就被極夜這麽一句話懟回去了。印雪明白他這麽淡然的原因了。他看多太多世間的情愛,經曆也太多。印雪年紀又太小,此刻的表現在他眼裏就是小打小鬧。小孩子根本不懂情愛,心性沒定,這陣子心動一下,過兩天可能就喜歡別人了。

印雪明白了極夜的想法,倒也沒有過多解釋,隻又朝他走一步,說:“你說我是小孩子,我看不成熟的反而是你。”

極夜聽罷,摸摸鼻子看向她。他抬眉。“哦?我倒想聽聽,你這麽說的理由是什麽?”

“我猜,你本來不是這樣的浪子。”印雪道,“我知道你喜歡白姐姐。你以前浪,是你偽裝給白姐姐看的。你要讓她以為你天生風流、所以根本對她沒興趣。”

印雪這話,分明就在說,極夜之前的風流浪**,是他的偽裝。他是浪子,以此暗示他不喜歡白折,他從不會深情。

極夜聽了這話,沒有回答,隻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印雪見狀,便又道:“我……我剛才說得不對。你不是不成熟,是太善良……你不想讓白姐姐知道你喜歡她,你不想讓她有心裏負擔,也不想靈骨齋中的人心生罅隙。對不對……”

極夜聽了這話,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印雪小心翼翼地朝他看過去,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她也許,不應該說這麽多的。她說太多,是不是反而把他推得更遠了?

極夜再喝了一杯酒,又朝印雪看去,然後道:“好,我收回剛才的話,你不算是小孩子了。但是有些東西,還是不該你要了解的。快回家。”

“我不回去。極夜大哥——”印雪皺眉道,“你很久沒有做回浪子了。現在你也沒有必要這麽做了。所以我實在是不知道,你今天怎麽又這樣了。你……你能不能告訴我?”

也不知極夜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印雪剛才那幾句話真的觸及到了他的內心。

所以,此刻他竟然肯開口了。“我看到了一個預言。預言裏麵……我和折折在一起。”

“在一起是指……”印雪問到這裏,看見極夜的樣子,便知道自己不當再問了,於是適時地沉默下來。

“預言,就是會應驗的。對不對?可是這不該。寂修和折折,都是我千年來為數不多朋友中的兩個。我竟然生出了希望預言成真的念頭。縱然那念頭轉瞬即逝。我也不願原諒自己。”極夜說著,再度喝下一杯酒。“看見了吧。我內心也有陰暗的部分。我絕不是你看見、你以為的那樣的美好。”

“不,你別喝了。”印雪上前,攔住他繼續想喝酒的動作,看著他的眼睛道,“在我看來,你才是最偉大的英雄。你敢直視自己的內心,就是真正的勇士。再說,你離開靈骨齋了。你離開這裏,不就是想避開白姐姐嗎?你做到了。你對得起他們。你沒有背叛你的內心,你也絕對沒有背叛你的朋友。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喝酒,又或者女色,隻是暫時麻痹你內心的東西罷了。”

印雪肯定地說著,極夜聽著,幾乎快要被她說服了。他總算勾起一抹笑。“無論如何,謝謝你,小印雪。”

極夜說完這話,印雪還想說什麽,兩人便都聽到門響的時候。

極夜站了起身,自然以為是剛才那個美人來了。他已經做好了向她告辭的準備。

而這個時候,印雪也站起來了,朝門口的方向轉過了身子。

這一下,印雪和極夜看到——來的人卻不是剛才那個美人,而是白折。

白折不知為何,也來到了這裏。而且,她看上去不太對勁。她皺了皺眉,按著自己的頭,麵色駝紅,走起路來有些跌跌撞撞。

極夜見狀,立刻上前把了她的脈,暗忖不好。他不由皺眉。“折折,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

這一句話,極夜卻有些問不出口。白折這樣的症狀,分明是服用了類似於**的東西。

白折此刻還有些理智。她看見極夜竟在這裏,似也有詫異。她按了按頭疼的太陽穴,問:“你怎麽在這兒?我就是為了避開你的。”

“為什麽?”極夜睜眼,轉瞬間卻也意識到什麽,蹙了眉道,“難道你也看見了那個預言……”

一旁,印雪聽了二人的話,倒也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她端起剛才極夜未喝完的那杯酒,走過來,道:“極夜,你看,你這杯底有一些白色的粉末。這裏麵……莫不是也被剛才那個女的下了**迷藥一樣的東西?”

極夜皺了下眉,總覺得十六歲的小女孩說出這種話很是違和——現在的小姑娘都懂這麽多了嗎?

極夜卻也過多糾結於此,而是想到什麽,背脊已出了一層冷汗。

印雪便道:“幸好我剛攔住你,這杯酒你隻喝了半杯。不過,你臉色也有點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