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嘴唇,眼簾低垂,聲音細若蚊蚋。

“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當時想攢點銀兩,讓雪燕去買藥,原本是打算給你們下藥,讓你們安靜幾天。”

“可誰知道,雪燕那個單純的丫頭,完全不會撒謊。我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別說漏了嘴,結果藥店的人一問為什麽買藥,她就緊張地說什麽老爺寵妾滅妻,對大夫人不好,大夫人要反擊,這才去買藥。”

“可笑的是,那藥師好像還很多愁善感,不僅給了雪燕瀉藥,還附贈了兩包迷魂散和一包壯陽粉。”

說到這裏,夏頤的聲音裏透出一絲無奈和哭笑不得。

蕭陌然臉上的複雜神情漸漸褪去,嘴角微微**。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一番曲折的故事。

夏頤輕輕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那位醫師的意思,似乎是讓我用這些來增進咱們之間的‘感情’。”

“我看這些東西也沒什麽大用,但扔掉又覺得浪費,就一直收著了。”

她的眼神顯得無辜而坦誠。

蕭陌然眯起眼睛,緊緊盯著她。

“你打算給我和柳依依下這種藥?”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

夏頤的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確實在某個瞬間有過這樣的念頭,想著讓你們疲於應付彼此,就沒有精力再來找我麻煩,也不錯。”

但她話鋒一轉,咳嗽一聲,眼神不自然地躲避,聲音細微如同蚊鳴。

“但是,你們……不對,應該是侍衛們照顧柳依依實在太勤快了,我感覺我準備的東西根本派不上用場,於是就一直閑置至今。”

蕭陌然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反應。

夏頤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似乎有了新的提議。

“要麽……我們試試?”

她的眼神中既有試探也有挑釁,“雪燕說,那位老醫師最恨寵妾滅妻的行為,所以他給的藥既滋補又不留痕跡,對身體無害。”

蕭陌然斜睨了她一眼,略帶嘲諷地說:“你倒是記得清楚。”

夏頤尷尬地幹咳一聲。“那個……我記憶力好,你信不信?”

她試圖為自己辯解。

蕭陌然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玩味。“我當然信,”他故作輕鬆,“總不能是因為你對這種事情印象太深刻吧?”

夏頤心虛地低下了頭,心中懊悔不已。

哎,真是的……

自己怎麽就管不住這張嘴,把這些舊事翻了出來呢。

蕭陌然的眼神如同深淵般幽深,緊緊鎖定在夏頤的身上。

他的聲音沉穩而緩慢“這次,是我大意失荊州,如果不是你及時點醒了迷霧中的我……”

夏頤回報以爽朗無邪的笑容,她的笑聲清脆悅耳。、

“哎呀,咱倆之間還談什麽客氣話?”

蕭陌然嘴角微微上揚,在他硬朗的麵龐上平添了幾分柔和。

但這份寧靜很快被夏頤低頭啃食手中紅薯的細碎聲響打破,她嘴中含糊不清的嘟囔著,“我們可是綁在同一條船上的戰友,你若有個風吹草動,我的任務也得跟著泡湯。無論從道義還是利害關係,我都不能坐視不理,所以別再跟我客氣了。”

聽到這話,蕭陌然臉上的笑容凝固,他的目光斜斜投向夏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欲言又止。

最終,他隻是默默低下頭,手指熟練地剝開了手中的紅薯皮。

然而,當他正要品嚐那份樸實的甘甜時,卻發現夏頤手中的紅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

他愣了一下,片刻後,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紅薯遞了過去。

夏頤沒有絲毫遲疑,自然地接過,“兄弟,你這情誼,我心領了。”

蕭陌然的嘴角**了一下,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戲謔,“還不是因為你吃得太快。”

夏頤對此毫不在意,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紅薯,邊嚼邊說,“可你最後不還是讓給了我?說到底,心意都是一樣的嘛。”

蕭陌然的眼眸微微閃爍。

沒錯,正是眼前這個人,在危急時刻拉了他一把,不論最初的動機如何,這份恩情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況且,她還提及了“情”與“理”,這“情”字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一番心思?

他靜靜地坐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至夏頤吃完第二個紅薯,輕輕拍打他的手,才將他拉回現實,“想什麽呢?”

夏頤努了努嘴,示意那堆空****的紅薯皮,“再來一個?”

蕭陌然一時有些愣怔,手卻不自覺地開始了下一個紅薯的剝皮工作,內心卻充滿了困惑,“你還沒吃夠嗎?”

夏頤輕輕歎了口氣,神色略顯落寞,“在這王府裏,有什麽是真正能夠吃夠的呢?”

“你忘了嗎?”她瞪了蕭陌然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責備。

“昨天不是說好了,今晚你要帶我出府,去外麵享受真正的美食嗎?結果你卻……我也隻好自力更生,開始烤紅薯。”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低頭凝視著磚窯中餘下的紅薯,又一次歎息道,“這就是我今晚的‘盛宴’了。”

蕭陌然的動作忽然停頓,“走吧。”

他放下手中的紅薯,拍拍手站起身,向夏頤伸出了援手,“我們出去找吃的。”

夏頤聞言,眼眸一亮,迅速起身,眨巴著大眼睛,“其實紅薯就很好,現在再叫廚子準備太麻煩,還會引人注意。再說,我已經半飽了。”

蕭陌然忍不住失笑,“這次不去府裏的廚房,我保證。”

說著,他緊緊握住夏頤的手,轉身向外走去,“跟我來,我帶你出府去見識見識。”

“京城的酒樓繁多,現在時間尚早,足夠讓你吃個痛快。”

夏頤重重地點了點頭,“就知道你靠譜,兄弟。”

就在兩人離開不久,一清緩緩步入庭院,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熟練地收拾殘局,將磚窯細心封好,似乎總由他來完成這樣的收尾工作。

但在封窯前,他留意到裏麵還剩下幾個紅薯,便靈巧地取出,打算留作自己的夜宵。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蕭陌然的呼喚。

手中的紅薯剛剛剝開,他連忙用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然後快步向門口奔去。

門外,蕭陌然四下張望,未見到一清的身影,眉頭輕輕蹙起,再次輕聲呼喚。

而一清,則是從庭院中飛快地奔出,帶著些許驚訝,“你怎麽還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