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風練劍動作很慢,似乎一個動作都是考慮很久才做出來的,然後這個動作不行又不停的修改。像是女子在繡花,隻是陳北風從來不會繡花。

看了很久,丁薑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這女子地劍法可這沒勁,估計連陳白澤都打不過。但是她又不想去那個茅屋,那裏有可怕的鬼和妖怪。

自從柳樹村之後丁薑對妖怪就非常痛恨,隻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種埋藏在心底地痛恨,而是將其表現為厭惡和恐懼。

所以看到小燕雪那條尾巴地時候,丁薑第一反應是害怕,之後就轉為厭惡,她現在隻希望將在這裏地事情趕緊處理完然後回金陵,再也不過來了。

練了快半個時辰,陳北風收劍,徑直向陳白澤走了過來,陳白澤連忙起身將身邊的盒子遞了過去,陳北風伸手接過盒子說道:“不錯,知道給家人帶禮物了。”

陳白澤想起以前自己隻知道玩鬧,不由尷尬一笑:“姐,你看看”

陳北風依言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把造型古樸的劍。陳北風眉頭一皺問道:“這把劍你買了多少錢”。

看著陳北風皺眉,陳白澤本能的覺得有問題,小聲的問道:“這把劍不好?”

“倒不是不好,隻是賣給你這把劍的人可成心坑你”陳北風說著將劍抽出,一瞬間漫天劍氣,聲勢居然比顧安邦使出的劍氣還大幾分,可見這漫天劍氣不亞於一位三品高手的傾力一擊。

陳北風將手中鐵劍一揮一提就將漫天劍氣盡數攪碎,攪碎的劍氣零零散散的灑落在草地上,將草地都犁了一遍。

劍氣殺遍春草殘,女子提劍立在旁,這一幕,真是好看。

小丁薑不由看呆了,練劍練到這個地步,才是真正的劍客啊,陳北風瞬間成為丁薑的第一崇拜對象。

“漂亮姐姐,你能教我練劍麽?”丁薑兩眼冒著小星星看著陳北風。

陳北風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適合練劍,你去玩火吧,那比較適合你”丁薑當時就懵了,這不教就不教唄,居然讓自己去玩火,這是什麽情況,不知道玩火會尿床麽?這人真是不怎麽會聊天啊,丁薑幽怨的看了陳北風一眼,躲得遠遠地蹲在地上。

陳白澤苦笑著說:“姐,這孩子挺可憐的,她爹死了,她娘在她麵前自殺了,可能腦子有點不好”陳北風若有所思。

她走到丁薑身邊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適合練劍,但是你天生輕火,很適合學習道家的道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宗門,你去學習道術。”

丁薑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陳北風,她從沒聽人說她有這方麵的天賦,這些年隨著爹娘走南闖北,也曾向學武,隻是著實吃不了那個苦。她爹心疼她也就不要求她學武了,這次爹娘走了,她內心對學武這種事情更加的厭惡了,隻想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跟著陳白澤。所以在那個槐樹莊的環境裏她不止一次的希望陳白澤留下來,隻是當得知那個幻境連一個幻境都不是的時候,她很坦然,沒有哭沒有鬧,就像她父母離她而去的時候一樣。

這一切陳白澤看在眼裏,這樣的女孩子肯定是不能跟普通的女孩子相比,陳白澤知道丁薑現在的心裏很有問題,隻是他沒這方麵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丁薑,隻能將她一直帶在身邊,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想通。

如果世人都能自己想通,豈不是人人都可成聖。

丁薑盯著陳北風看了很久確認陳北風沒有騙她之後猛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哪也不去,我隻想跟著陳白澤”丁薑說完心虛的看了一眼陳白澤,她的想法從來沒有跟陳白澤提過,而且她很明確的知道陳白澤將她帶回金陵是想將她留在金陵。

所以隻有她不懂事,非常非常不懂事,才能繼續留在陳白澤身邊,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醜,但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陳白澤了,如果陳白澤也將她丟下,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了。

陳北風轉身看了一眼陳白澤然後對丁薑說:“你不可能永遠跟著他,他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保護你了,如果他繼續留在金陵,等到真正的亂世到來,你們都會死的”

雖然陳北風從不以生死來判斷一件事情該不該做,但是生死對於世人來說還是大事,她知道自己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不在乎,她從不以自己的思想來揣度別人。

果然,聽說到會死,丁薑還是猶豫了,隻不過片刻之後,她便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就跟著陳白澤,哪也不去”

陳白澤慢慢走了過來,聽見了丁薑的話語,他沉默不言。丁洪將丁薑托付給自己,自己當然會照顧好她,隻是所有人都說自己應該離開金陵,陳白澤堅信二姐的判斷,亂世還未真正到來,但是亂世肯定會很快到來的。

所以他得在亂世真正到來之前強大起來,至少能保護自己不讓別人擔心,要是能照顧別人,那就更好了。丁薑,隻是個意外,不在陳白澤的計劃之內,所以他才會想著將丁薑送回金陵,找個人照顧她,隻是他沒想到,這短暫的相處,丁薑已經將他視為最重要的人。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那三個月的爬天梯?還是從天梯下來,亦或是在幻境裏的每一天。

曆經世事的陳白澤依然隻是一個弱冠不到的少年。他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間的繁華,路見不平一聲吼,吼完繼續往前走,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英雄什麽的,讓別人做去,凡事隻要自己的內心過得去,就不去糾結對與錯。

丁薑這件事,陳白澤發現自己的內心過不去。

陳白澤慢慢蹲下,拍著丁薑的後背輕聲的說:“你以後就跟著我”

丁薑本來低下的頭顱瞬間抬高,驚訝的看著陳白澤,在她看來自己一直是陳白澤的累贅,她也知道陳白澤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她已經做好了被陳白澤拒絕然後撒潑打滾的準備,雖然那樣的自己很難看,但是隻要能繼續留在陳白澤的身邊,她願意那樣做,一直到陳白澤娶妻,她才會離開。隻是她沒想到陳白澤會這麽跟她說。

一瞬間,丁薑的臉上掛滿了淚水,這個爹娘走了都沒有哭一聲的女孩,在幻境中夢破碎了也沒哭一聲的女孩,在陳白澤說出那句話後,哭的像個淚人。

陳白澤將丁薑抱入懷中,任由丁薑的淚水打濕陳白澤的衣衫。

陳北風看著這蹲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微微一笑,陳家三個孩子,大姐陳嘉博覽群書,聰慧過人,如果允許女子考學,那她早就奪得狀元了,真是羞煞一眾男子,金陵城穩穩前三甲的敖陣尊稱她為先生。

先生先生,既有先生之意,亦是學問先行之人。聖人有雲: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

陳家二女陳北風,一柄鐵劍砍過敖東海,劈過李凡夫,那座滿是妖怪城池裏有位風姿綽約的婦人至今還擔心這個女瘋子會不會一劍劈過來,金陵城外,獨自一人開陣活死人,大江旁一劍破了青鸞的偽像,身受重傷,如今方才好轉。

陳家三弟陳白澤,遊手好閑,來金陵深造卻跟同窗黃瓷、羽嘉子等人流連於青樓勾欄,不學無術,學了幾年隻會寫一些字,為人懶惰,習武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求上進,亂世降臨,天地元氣提升了不止一倍,他卻在八品武者的境界上卡著,眼看同齡人已經站在了曆史的舞台之中他還在這人海裏浮沉。在金陵創建了黃白衛,卻連衛隊裏人都人不齊,隻想在金陵城安穩度日,跟小和尚同行也是一直倚仗小和尚,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陳白澤倒此時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應該做什麽。這些事情沒人教過他,他也不願意去深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所有人都變了,隻有陳白澤依然沒有變,他依舊是那個混吃等死的桃花鎮出來的紈絝子弟。

隻是今天,這位陳家三弟,終於有了第一個自願負起責任的人。

所以陳北風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溫暖,她從不是一個以心情來看待周遭事物的人,但是今天不一樣,於是陳北風對蹲在地上的兩人說:“你們兩願意跟著我學劍麽?”

丁薑驚愕的抬頭,然後猛地點頭,她才不管什麽天賦不天賦的,隻要能跟陳白澤在一起,做什麽都願意,然後她希冀的望著陳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