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太前段日子太倒黴,好久沒打嘴炮了,這會兒罵起人來不僅不生疏,還越罵越上頭、嘴皮子越溜。
屋裏頭半天沒動靜,薑老太覺得魏大花是沒臉出來、不敢出來了,嘴上更沒把門的。
“認掃把星當幹閨女,膽子可真大。老天爺有眼,趕明兒說不定就報應在孫兵身上,讓人給打死或者打殘疾,讓你哭都沒地方哭。”
話音落下,魏大花邁著步子走了出來,她手裏還端著個盆,嘩啦一下,全潑在薑老太身上,薑超早就在看見她出來時躲開了,半點水沒沾。
門口晾曬的玉米也遭了殃,不過這個魏大花已經完全不在乎了,濕了再曬幹就是,但不能便宜這個老虔婆。
不治治他,還真尋思她能靠著一張嘴在村裏橫著走。
“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我告訴,這麽多人都聽見你說啥了,要是我家軍子真有三長兩短,我魏大花就讓你償命!”
薑老太滿身濕淋淋的,頭發都粘在臉上,整個人都懵了。
“對呀,說事就說事,咒軍子幹嘛?”
“軍子當兵去了,多光榮的事,還不知道在外頭多苦呢,薑老太太缺德了。”
薑老太的這句話算是犯了眾怒,不管她帶著薑超來撒潑有理沒理,這會兒也沒人願意幫她。
“讓我償命?我先讓那個死丫頭償命,看看把我超子打的!”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又往薑超和薑魚身上扯。
看見薑泥鰍拉著薑魚出來,薑老太更是來氣,指著他們,“老三,你看看你教的好閨女,就是這麽欺負薑家獨苗的?把她給我帶過來,今兒不揍她一頓我就是不是她奶!”
奶奶打孫女,天經地義!
薑泥鰍還沒說話,薑魚哇的一聲。
“爹,剛才就是三哥打我,還有好幾個村裏的孩子,好多人一塊打我。小魚好害怕,渾身上下都疼。爹,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的骨頭是不是給打斷了?”
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一邊哭,還一邊捂著肚子,好像疼的受不了,直往地上坐。
要是還有人不信,她能再立馬表演個原地疼的打滾兒。
她一哭,薑泥鰍就有些慌,蹲下仔細看,卻發現女兒根本就是幹嚎,一滴眼淚都沒有,他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抬頭看向薑老太時,換上滿臉沉痛,“娘,剛才超子可是跟好幾個人一塊欺負我家孩子還有另一個孩子,他們就倆人,咋可能打得過好幾個人?”
“你說超子流了這麽多血,你咋不立馬帶他去看病,還跑這堵門來,是怕超子血流的不多嗎?”
“我閨女讓他給打成這樣,我還沒找他算賬,你們就來了。魏大姐,剛才誰家孩子也跟著打人了你應該看見了,我娘要是不信,你就幫我把那幾個孩子揪出來!讓大夥兒看看到底誰占理!”
魏大花可是每個地方都給薑魚檢查過的,知道她身上就倆紅印子。
當下也裝作著急的樣子,開始數,“我想想,是有七八個孩子呢,有……”她嘴裏一會兒冒出個人名來,說出好幾個。
薑泥鰍冷笑,薑老太心虛,她瞪向薑超,他怎麽沒說他們有這麽多人!
“娘,你就算要裝也裝的好點,超子就破了那麽點,也許是會流血,但絕對流不了這麽多,要不你早就一把鍋底灰糊上,然後去找土郎中了。而且超子衣領子上還沾著雞毛,你用的不是雞血吧?”
薑老太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拆穿,臉色微變,她還真就是撒了點雞血,原來的小口子在家就不流了。
她惦記著跑去鬧一番,再從薑泥鰍那裏掏出點錢來,給薑超買肉補補身子,這頓打不能白挨。
“可不是,我家孩子要是流血流成這樣,我急的早就看病去了,原來是雞血啊!”
“薑老太婆再搞啥幺蛾子,我就當笑話看,嘴裏真是一句實話沒有,”說完提高聲音,“薑老太,再訛人,我幫泥鰍一塊罵你!咱們村有這種人,就是給全村抹黑!”
“對!咱們村有軍子本來是個光榮的事,應該讓外人提起咱們村就豎大拇指,咋出了薑老太這種人,都趕上潑皮無賴了,大夥兒不能讓她壞了名聲,更不能讓軍子回來寒了心!”
頓時,薑老太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全村人一起盯著她,要是再跟瘋狗似的欺負薑泥鰍父女、說孫軍一句壞話,他們也不欺負老人家,就跟他講道理,一人一句都能說上一整天!
在眾人的嘲笑聲中,薑老太帶著薑超灰溜溜的溜走。
薑魚也從地上起來,朝著後麵躲在院子裏偷看的霍安笑。
看她演戲把他們都趕跑了,厲害吧!
回家洗澡,盆裏曬的水不夠用,薑泥鰍就又煮了一鍋。
薑魚先洗,洗完換上新衣服,霍安再洗。
霍安感覺這一天像是一場夢,他把門一關,衣服脫了泡在水裏,露出的皮膚上,有著好幾塊紅紅腫腫,並不是隻有嘴角那點傷。
他微微皺著眉,有的地方大概破皮了,沙沙的疼,回想著那些小孩湊他那麽近打他,心理厭惡感攀升,然後用力搓洗身體。
雖然昨天洗過澡,身上挺幹淨的,可他還是繼續搓著,本來不紅的地方被他搓紅了,紅腫的地方被搓破了,霍安這才停下,仿佛這樣才能洗掉那些討厭的碰觸感。
“爹輕點,疼!”
門外,薑泥鰍正在用藥酒搓薑魚腿上的紅腫,薑魚疼的直叫。
“這會兒知道疼了,忍著點,不搓明天更疼。”
“小狐狸,你也過來搓搓吧,我給你搓!疼不能讓我一個人受!”她要拉他作伴!
霍安本不想塗什麽氣味古怪的藥酒,但看她吱哇叫著,想起她死命拖著那兩個人的樣子。
真是個小傻子。
幸虧她沒有受什麽傷。
霍安搬著板凳到她跟前坐下,把腿抬起來,他穿著是到膝蓋的短褲,小腿上也有淤傷。
薑魚手上塗了藥酒,壞笑,“小狐狸,我會很溫柔的給你揉的!”
嘴上那麽說,手上卻下了大力氣,揉了好幾下,霍安不僅不喊,臉色都不帶變的,薑魚好挫敗。
“你怎麽不叫,不疼嗎?”
霍安沒有說話,但給了反應,搖頭。
雖然他跟他們說了一長串的話,但性格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他早就習慣了用沉默麵對所有的人。
“真沒勁。”薑魚嘀咕著,卻是沒忍心繼續讓他疼,手上軟綿綿的不再使力氣,簡直是在撓癢癢。
最後薑泥鰍看不下去,重新給霍安狠狠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