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穩穩當當開進本市著名的歡樂世界停車場的時候,韓言表情變得很奇怪。
“你說你,耽誤我上一天班,你自己也離開公司沒機會在你爸麵前作作秀,就為了來遊樂場玩。”他解開安全帶,頗為無奈斜了旁邊人一眼,“嵐嵐,可真是玩心誤事啊!”
黃邵嵐迅速下了車,一張帥臉上盡是桀驁不馴。
他倒是沒說話,領著韓言便去了入口取票。
現在也就是下午一點多,天氣好的時候人就特別多,現在大門口鶯鶯燕燕男男女女人來人往,還有不少穿著布偶服跟小朋友互動的。
韓言向來是站在旁邊等別人做好一切就跟著入園的角色,而這會黃邵嵐也很懂他,自己進了長隊伍裏麵排隊,不過幾分鍾就回來了。
遊樂場的一切東西都很可愛,例如說兩人手上的門票上麵就印著很多可愛的卡通人物,讓韓言一瞬間感覺自己變小了很多。
進門的時候工作人員也都戴著可愛的貓耳朵和兔頭套,臉上都掛著類似於幼兒園老師常有的溫柔笑容。
韓言進門以後看見自己正對麵從樹叢中竄出來的過山車軌道,頗為感歎側頭跟黃邵嵐說話。
“我真是含#哥#兒#整#理#覺得咱們像是回到幼兒園了似的,還挺有趣的。”
黃邵嵐聞言笑了笑,看見他開心的樣子,眸色逐漸深沉。
韓言上一次來遊樂場還是跟徐荊年和公司的幾個小女生一起來的,那時候是夏天,那些樹上和亭子裏都有專門的設施,會噴出冰屋,所以即便是夏日炎炎,待在遊樂場內也不覺得燥熱。
這會正是春天,陽光又正好,溫度適宜,便也就什麽都沒有。
要說韓言和黃邵嵐有什麽地方最像,可能就是冒險精神,但黃邵嵐是屬於喜歡冒險膽子也大的類型,而韓言僅僅隻是喜歡,但到了害怕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後悔。
例如說他們現在進了遊樂場去到的第一個項目——垂直過山車。
默城的遊樂園很豪華,這裏的過山車一度被評為亞洲最大的過山車設施,而此時韓言和黃邵嵐搶到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過山車轉了個彎往上麵攀升,軌道上滾動的哢啦哢啦聲極為恐怖,韓言感覺到自己後頸一涼,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倒也不怕高,隻是自己的身材太過於纖瘦,安全壓杆無法完全壓製住他的肩膀和腰身,身前身後總是空落落的,就有一種下一秒就要化成一陣風從側麵滑出去的錯覺。
“你別怕啊言言。”等終於到了最頂峰,過山車緩緩朝著前麵的垂直軌道滑去,黃邵嵐忽然開口。
韓言撇撇嘴,故作鎮定抓緊安全壓杆的把手,“我才沒害怕,你管好自己吧。”
“那你別抖啊。”黃邵嵐聲音調侃,在過山車卡在最高處時攥緊了韓言的手。
掌心炙熱而又滾燙,微微發著汗,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
韓言錯愕扭頭看著他,卻在那雙熟悉的深邃眼眸中窺出了某種自己從前都沒有察覺到過的情感。
“言言,我喜歡你......”
就在他開口的時候,過山車猛然往下落,強烈的失重感和恐懼瞬間包圍了韓言的心,他緊緊抱著安全壓杆,把手用力地、緩慢地從那隻手掌中抽了出來。
雙手都緊緊抱著安全壓杆,韓言緊緊閉著眼睛,感受著過山車急速掠動,時而翻轉時而下落。
耳邊都是呼呼風聲,他緊緊咬著下唇,腦海中一片混亂。
黃邵嵐剛才說喜歡他。
可......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他一直把黃邵嵐當做最好的朋友看待。
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抱著身前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安全壓杆,等到過山車終於緩緩滑回原處時,他才緩慢鬆開手。
過於用力的擠壓讓他兩側的肩膀隱隱作痛,等到從座椅上重新站回平底,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黃邵嵐倒還好,他瘋狂的極限運動玩過不少,過山車對他而言隻是小菜一碟。
隻不過方才韓言驚慌失措的反應讓他心驚膽戰,方才還在上麵的時候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他現在就要離開。
看見韓言動作有些僵硬,他本打算習慣性伸手扶他一把,卻被角度巧妙地輕輕躲開。
“言言......”
韓言頭也沒回,去儲物櫃拿了自己的手機便下樓。
遊樂園為了盈利,都會在各個設施的出口設置一家精品店,裏麵琳琅滿目都是各種紀念品。
韓言原本來遊樂場便會泡在裏麵挑一大堆,可這時候一眼都沒看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緊跟在他身後的黃邵嵐大呼不好,小言言這反應絕對是生氣了。
現在繼續衝上去表達真心非但不會被認真傾聽,還極有可能被一巴掌打入冷宮。
他路過櫃台時看見上麵的兔耳朵和貓耳朵靈機一動,一樣拿了一個火速結賬,這才拔腿追了出去。
外頭空曠的平地堵著一群人,黃邵嵐張望許久才看見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朝著一張長木椅走去,接著在那上麵坐下,臉上的表情還帶著怒火。
他小心翼翼跟了上去,結果韓言一抬頭看見他後站起身就要走。
“我的祖宗誒!你可別跑了——”黃邵嵐撲過去把他摁在座椅上,故作傷心地歎口氣道:“不就跟你開個玩笑嗎?你怎麽這樣啊?”
韓言蹙著眉看他,“你有病吧,開這種玩笑。”
見他半信半疑,黃邵嵐隻得繼續裝:“哎呀,我說的也帶點真情實意啊,我要是討厭你還跟你玩,搞笑呢,誰知道你這麽大反應啊。”
“我不應該是這反應嗎?”韓言白他一眼,眸底還閃著些許後怕,“再說我都結婚了,你跟我開這個玩笑合適嗎?”
說道婚約這件事,黃邵嵐心中便是一陣悔恨。
若是他早些回國,又怎麽會讓韓言落入旁人之手,可現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懊惱和自怨自艾。
“那就當是我的錯,好吧。”黃邵嵐擠出一抹蹲著抬頭看他,見他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默默將兔耳朵給自己戴了起來。
韓言看著不遠處的成雙成對的遊客,心裏又是一陣後悔。
早知道今天的氣氛會變成這樣,就不應該隨隨便便出來玩,還不如待在公司來的自在。
可現在再怎麽後悔,來都來了,距離公司足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他也不能自己離開。
正當他還在心裏嘔著氣時,忽然感覺有個什麽軟綿綿毛茸茸的東西湊在自己掌心上蹭了兩下。
“主人,別生氣啦,都是小黃不好。”黃邵嵐帶著兩隻大大的兔耳朵,表情可憐又委屈,說話的聲音也掐的像小朋友一樣軟,“不要生小黃的氣啦,我們去玩吧~”
“......”韓言本想憋住,可唇角卻不自覺溢出一抹嫌棄的笑,“你這樣好搞笑。”
“對對對,我就是個笑話~”小黃可憐兮兮用頭上的耳朵在韓言手上蹭,“我陪你去玩星際穿越吧。”
他極少把姿態放的這麽低,這下子可憐巴巴的樣子讓韓言立馬心軟了,何況還拿他每次來都最期待的項目來**。
鐵石心腸韓小言立馬妥協了,站起身朝著星際穿越走去。
到了下午有些熱,韓言便順手在旁邊的美食屋買了兩杯常溫奶茶。
黃邵嵐見他這時候才算完全放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在星際穿越外麵排隊的時候壞笑著把貓耳朵戴在他頭上。
韓言一手拿著奶茶,另一隻手拿著一根烤腸,對他的舉動嗤之以鼻,但並沒有表示抗拒。
貓耳朵沒有兔耳朵那麽大,小小的白耳朵在蓬鬆的頭發中露出可愛的形狀,配上韓言那張精致漂亮的臉更顯可愛。
因為天氣熱的緣故,韓言走的渾身發熱,臉頰兩邊紅撲撲的,順帶著眼尾微微上揚,倒真像隻傲嬌軟萌的小貓咪。
“唉——”黃邵嵐跟在他後麵,在心裏歎息。
可愛是可愛,就是遇見事情總不開竅,還一根筋倔的要命。
做生意嚇唬人的時候還挺精明的,就是一遇上感情問題立馬變成了智障,看見什麽都一陣忐忑害怕。
韓言還不知道自己在黃邵嵐心裏都被編排成了什麽,這會剛把手上的烤腸吃完,墊著腳越過長長的隊伍往裏麵看去。
星際穿越向來人多,不過還好,一次性能進去很多人,倒也不會造成堵很久的情況。
而現在前麵的隊伍已經在緩慢地朝裏麵挪動,工作人員分發著眼鏡,手上的動作像是快進了似的。
輪到韓言和黃邵嵐的時候恰好剩下最後兩幅眼鏡,兩人朝裏麵走去,越過長長的甬道便看見了一條長長的船,兩邊都是熒幕。
中間四個座位一排,恰好最後一排是一對小情侶,他們倆便在最後的位置坐下。
這次的故事是潛艇遇上了故障,一不小心惹怒了海中的海怪。
韓言戴著眼鏡感受著潛艇四處搖晃,眼前的畫麵格外逼真,正咧著嘴笑得開心,卻忽然一瞟看見黃邵嵐沒戴眼鏡。
“誒!你怎麽不戴眼鏡啊?”
周圍的背景音和遊客的歡呼驚恐聲很響,他也不得不將聲音抬高聲調。
黃邵嵐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清,韓言便湊上去又問了一遍。
麵前的青年身著一件黑色圓領毛衣,頭頂上還帶著一對貓耳朵,從黃色鏡片下麵露出的高挺鼻梁和紅潤嘴唇讓alpha有些心猿意馬。
黃邵嵐正要張嘴回應他,這時候海怪忽然從右邊跑到左邊,韓言猛地一個回頭,後頸暴露在他麵前。
心跳徒然漏了一拍,不知什麽時候心髒像是空了一個大洞,黃邵嵐幾乎能聽見風從外麵往心髒容器裏灌的聲音。
海怪在海麵上四處掙紮,終於被激光掃射而死,一命嗚呼,隨著激烈的音樂聲音落下,一道守衛者的戰勝台詞響起,這場星際穿越終於落幕。
韓言看完這一場後情緒亢奮無比,小臉上帶著痛快地笑,一扭頭看見黃邵嵐愣怔的表情又想起他方才問自己的話,忙道:“你剛剛是問你怎麽不戴眼鏡?這樣看的有感覺嗎?都不立體的!”
工作人員組織遊客摘下眼鏡順著通道出口去到外麵,黃邵嵐坐在邊上,先下了船,接著才臉色蒼白地搖搖頭。
“嗯。忘記戴了。”
韓言緊隨其後,聞言拍著他的肩笑了:“你好蠢啊,好不容易排到位置居然還不看。”
他情緒正處於興致高昂的狀態,還未從方才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星際戰役中抽離出來,這會也沒察覺到黃邵嵐的情緒不對勁。
等到了出口又是一家精品店,這時候他心情好便也沒拘束著,進去裏麵挑挑揀揀。
黃邵嵐看著他的背影,頭一次選擇沒跟著他一起在裏麵玩,而是將兩人方才放在儲物櫃的奶茶取了出來,接著尋了個門口的長椅坐下。
飲料還是冰的,在這樣的烈日下握在掌心中顯得很舒適。
可黃邵嵐卻覺得是那樣冰冷,從手掌心到整個身體,順帶著把那顆心髒也染上了冰霜。
方才在裏麵的時候,他本是想接著這個機會給韓言拍幾張照片,好在未來見不到他的日子裏好好回憶一下現在的美好時光。
那個時候他的心中還帶著某種妄想,即便韓言現在聯姻,也對他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可是堅持的事情一定會有回報的吧。
也許有一天、有一天韓言會完完整整地屬於他,,整個人,整顆心,那雙清澈幹淨的眼睛也會帶著崇拜和愛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也許他也能把韓言待會自己家裏,隻要他想,韓言就不會離開他。
可是方才韓言一回頭,他分明在那白皙纖細的漂亮後頸看見了暗紅色的痕跡。
黃邵嵐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小屁孩,他很清楚那是什麽東西。
暗紅色的曖昧印記順著後頸往下,那被掩蓋住的衣領下麵不知還有多少讓他想象不到的痕跡。
而能在韓言身上留下這種痕跡的人,除了他現在所謂的丈夫,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不遠處的韓言已經拿著幾個可愛的娃娃在結賬,白皙漂亮的臉上帶著笑,顯得他像個剛下凡的小天使一樣幹淨漂亮。
而他這樣完美精致的外表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一群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青年站在店門口,其中有個紮著髒辮的酷男生一直被身邊的夥伴往店裏推著。
那個男生先是拒絕了一陣,可眼睛卻像是黏在了韓言身上似的,最後在朋友的慫恿下他還是走進店內,站在正在結賬的韓言身邊開始了搭訕。
韓言正在等工作人員給他把玩具用袋子裝好,一扭頭就看見一個長相張揚帥氣的青年看著自己,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好感和驚奇。
黃邵嵐坐在店外,恰好能很清楚地看見這一幕,他沒有像以往一樣,看見有試圖搭訕和騷擾韓言的人便怒氣衝衝地迎上去充當保護者。
他倒是很想看看,如果是韓言自己遇上了這樣的時候,是否會第一時間想他求助。
可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不知韓言和那個青年說了些什麽,那人的表情變得很是惋惜,最後先離開了,接著韓言拎上自己買的東西朝黃邵嵐走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不妥。
“我買了好多東西。”韓言走到他麵前,將袋子裏一個毛茸茸的熊爪給自己戴上,“可愛不?”
黃邵嵐先是一愣,接著調節好狀態,笑著點點頭:“可愛。”
聽見滿意的回答韓言才心滿意足將熊爪愛惜地收了起來,帶著他又去了別的項目。
後麵的時間裏黃邵嵐一直心事重重,但也跟著他玩各種刺激的項目,每一項在失重感最頂峰的時候都會讓他在心中衡量著自己和陸亦則的差距。
他到底差在了哪裏?是時機、運氣、還是不夠他那樣有錢,可他明明也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男人了。
到底為什麽?
這個疑問一直裝在他的心底久久無法釋懷,等到了晚上旋轉木馬開了金黃色的燈,在黑夜中就像是童話中灰姑娘的旋轉馬車那樣,光彩奪目,搖曳生輝。
“給你拍張照吧。”黃邵嵐看見這幅場景,忽然就想象了一幕韓言坐在裏麵露著小虎牙笑的樣子。
可韓言不太想玩這個:“還是算了吧,上去的都是女生。”
他說完想了想說:“就這樣拍吧。”
說完他往前小跑幾步,站在旋轉木馬的矮欄杆外麵咧著嘴衝黃邵嵐笑。
這一幕說不出來的漂亮,分明旁邊都是遊客,可黃邵嵐卻覺得自己的眼裏隻有那一抹身影。
手機後置攝像頭被開啟,鏡頭聚焦,屏幕中出現了韓言很漂亮很溫暖的笑顏。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周圍的喧囂聲,不遠處電音節的勁爆DJ,似乎都消失了。
夜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禮深後天空像是鋪上了濃墨重彩的墨色顏料,點綴著幾粒不大明顯的金黃亮光,不遠處還有一輪皎潔彎月。
紅色跑車在降溫的夜晚已經憋屈地將敞篷給收了回去,在市區疾馳,不過一會便到了雲水灣別墅區,最後在視野最好最偏僻的一棟門口停下。
陸亦則今天在公司開了幾場會議,好不容易才把這些天一直讓全公司焦頭爛額的大項目給搞定,鬆懈下來後陸父第一時間接手,勒令已經明顯熬不住的他回家修養。
“即便是年輕氣盛,也不能傷了根基。”陸老爺子在養生這方麵很有經驗,硬是讓助理打了個電話吩咐陳媽熬了一鍋助眠湯。
“這男人啊,身體不好再怎麽事業有成也玩完。”他向來知道自己兒子最在乎什麽,勸的時候便特意往陸亦則的傷處紮,“且不說身體出了問題,熬夜可是很容易外在形象受損的,可別事業有了起色老婆卻跟別人跑了。”
蘭娟在辦公室看著陸老爺子摸著不存在的胡須,氣定神閑吐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禮出這句話,正以為陸總會勃然大怒。
可下一秒,卻見那本皺著眉明確表明自己要在公司再仔細檢查一遍的小陸總拿著衣服站起身,拿上鑰匙自己先走了,看架勢是自己回家去了。
小李今天家裏有事請假,陸亦則便自己開車回家。
幾天都沒休息好,確實對精神有很大損害,好在回家這一會的功夫還是能保持清醒的。
於是努力保持清醒的陸總將車開回家便看見一輛火紅的騷氣跑車停在自己家門口。
而車的旁邊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小媳婦旁邊,一隻手還緊緊攥著小媳婦的肩。
陸總眼眸一冷,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然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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