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手臂，便是他們對齊家的警告。”

“那位老先生放話，若是齊家再這般違抗無視大人的命令，那齊家便沒有存在的必要。”

鄭朗此時已經臉色發白，他磕磕巴巴道：“所以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

齊恒之搖了搖頭：“我是奉大人之命來找你的。”

“世叔你知道大人的手段，那些沒有聽從大人話的人最後是什麽下場。”

“齊家以父親斷了一隻手臂收場。”

“世叔可不要步齊家的後塵。”

鄭朗神色複雜，他看了齊恒之一眼又一眼，他隻期望齊恒之是故意在嚇唬他。

可是他左看右看齊恒之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鄭朗終於確認他說的都是真的了。

他心中不斷翻騰，麵上卻恭敬道：“若真是這般，我自然是效忠大人的。”

“當初我也屬實是無奈之舉。”

“我是鄭家的家主，得為鄭家的那麽多人考慮。”

“若是有其他法子我自然不會跟周景宣結盟。”

“大人對我們這些世家的恩情，便是赴湯蹈火也還不清。”

齊恒之瞧見他這模樣，眼中浮現一抹深意。

難怪周景宣會選擇鄭家，這鄭朗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反觀他自己的父親便遜色了許多。

如今聽見他說大人在寧州，聽到自己說了這麽多，頓時立馬改口。

這樣的人，圓滑至極。

但是齊恒之知道，鄭朗不會放棄給周景宣傳遞消息的。

隻是，這消息能否傳遞出去就是個問題了。

齊恒之從鄭家離開後，鄭朗便立即去了書房。

直到傍晚他才從書房中出來。

半夜，明月高懸。

原本正是萬籟寂靜的時候。

若是以往這個時候，鄭家早已經基本都入睡了。

可是今日卻燈火通明。

原因無他，鄭朗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上有個重物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頓時嚇得三魂丟了兩魂。

確實有東西壓著他，是個死人！

他睜開眼正好跟這個已經死去的人四目相對。

微弱的燭光閃動，鄭朗便是連誰將屋中的燭火點燃的都不知道。

甚至什麽時候點燃的也一概不知。

鄭朗嚇得尖叫出聲，一側的鄭夫人也被他的聲音嚇醒，在看到鄭朗身上的死人時，接著又是一道尖叫聲響起。

片刻後，鄭家燈火通明。

鄭朗狼狽地站在屋子裏，看著被下人搬到地上的屍體，他臉色難看至極。

這人他認識，便是今日他派去給京城送信的人。

此時正麵目猙獰四肢被折斷，整個人被折磨致死。

鄭朗臉色發白，背上冒出層層冷汗。

齊恒之今日說的是真的！

他拿出帕子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此時他心中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既然他送信人被攔截了下來，他便知道一切都在那位大人的控製中。

寧州的消息傳不出去了。

他如今跟齊家一樣，隻有兩個選擇。

不過這位大人似乎比從前要好上一些了，竟然隻是殺了這送信的人給他一個教訓。

鄭朗想到這裏，又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這口氣才剛鬆了，門外便有個小廝跌跌撞撞跑了過來：“老爺，老爺不好了！”

鄭朗頓時整顆心又懸了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來人是鄭旭院子裏的。

他跑過來的時候摔了個跟頭，手腳並用爬了進來：“少爺，少爺出事了！”

“您快去看看他吧！”

鄭郎頓時臉色大變，朝著鄭旭的院子裏去。

他還沒靠近，便聽到不斷有慘叫聲傳了出來。

鄭朗聽得頭皮發麻，他大步走了進去。

剛才來稟報的小廝在後麵，製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鄭朗已經將門推開。

老錢正漫不經心地坐在椅子上，鄭旭捂著一隻眼睛在地上打滾。

聽到門推開的動靜，他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慢悠悠地欣賞著鄭旭的慘狀。

鄭朗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鄭旭麵前，聲音顫抖：“旭兒！”

他將鄭旭抱在懷中，雙目充血，隨後抬眸看向老錢：“你、你為何要害我旭兒！”

雖說知道他是誰的人，可是鄭朗還是下意識問了出來。

老錢滿麵譏諷：“我送的大禮鄭家主可收到了？”

“明明齊恒之來跟你說過了。”

“可你竟還想跟周景宣那廝通風報信。”

“叛徒就是應該受到懲罰的，隻是主上心善便小懲大誡吧。”

“怎麽？鄭朗你鄭家是如何有今日的都忘記了？”

說完老錢神色一冷：“還是說，你以為你有周景宣撐腰便不把主上放在眼中了？”

“這次是你兒子沒了一隻眼睛，下次我可就不保證你的兒子還有沒有命了！”

“怎麽你不是仰仗周景宣嗎？”

“看看是他來救你快，還是老頭子滅了你滿門來的快！”

老錢臉上浮現凶狠，殺意毫不掩飾。

即便是正在痛苦中的鄭朗都不由得一愣，恐懼蔓延他的全身。

他絲毫不懷疑眼前老者說的話是否屬實。

他也明白了齊恒之今日為何會來。

齊恒之的父親為何斷了一隻手臂了。

他們便如那羊圈中的羔羊，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要麽聽話做個對他們有用的人，要麽……

老錢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鄭朗，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權衡利弊。”

“主上給你一次機會，原諒你之前的背叛希望你不要不識好歹！”

而此時的齊恒之也沒有入睡，他在院子裏看著懸掛在天空的明月，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好看極了。

就是不知道鄭家有沒有空欣賞。

鄭家今夜會發生的事情，他心中已經有個大概，不會比昨夜他們齊家好到哪裏去。

依著鄭旭的性子他肯定會給周景宣傳信。

隻是他未必太小看了那位大人，既然來了寧州，那寧州地界上他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鄭朗的計劃注定要失敗，他不僅不能將消息傳遞出去，還會因此受到警告。

就是不知道，今夜鄭家誰是那個倒黴蛋。

明日他便能驗收結果了，他就能確定那位大人是不是真的在京城呆不下了！

而鄭朗的行為，也讓齊恒之明白，寧州如今便是一隻蚊子也飛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