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漠河灣的百姓還抱著一絲希望,那在武戎的士兵搶走糧食填了水井,便如同活死人了一般。
自己國家的人都不管他們的死活更別說其他人。
他們曾經也抗議過,讓他們給自己這些人一條活路。
可是換來的卻是無情的殺戮。
他們說:“這些東西留給你們也是浪費。”
“等大周人進入漠河灣,這些東西便是大周的。”
“你們屬於敵國百姓,你們以為他們會留你們一條命?”
“你們作為武戎的百姓,在武戎的土地上生活了那麽多年,就當是回報武戎吧。”
他們隻是手無寸鐵的普通老百姓,怎麽去與那些士兵抗爭。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所以就算大周的人不來,他們也隻有一死。
來了跟沒來也沒有什麽區別。
漠河灣家中不錯的人基本都離開了,剩下的便是他們這些離不開的窮苦百姓。
本來日子已經夠苦,現如今便是活著都不行了。
也好,死了或許就解脫了。
武戎士兵這般做也是有原因的。
他們本就拿大周的人沒有辦法,武戎地處偏僻,像漠河灣這種漫天黃沙的地方比比皆是。
漠河灣已經是離大周最近的一座城了,再往前便要好幾日才能到下一座城池。
中間若是沒有食物和水,很容易便會死在路上。
他們想著既然打不過大周的兵馬,那便讓他們缺水。
糧草大周人可能會帶,可是水源呢?
水源怎麽辦,所以他們將井填了。
對於武戎來說,不過是死一些無關緊要的平民而已無傷大雅。
能拖住大周兵馬就行了。
最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至於那些百姓的死活,完全便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內。
死了就死了,本就是些無用的人,死了還能牽製大周的兵馬,也算是死的值得了。
薑姒和周景宣進入漠河灣看到的便是一片荒蕪的景象,漫天的黃沙,看不見一絲綠色。
那些漠河灣的百姓,臉上全是溝壑,她們看到大周的兵馬讓了讓,但是卻沒有半絲畏懼的神色。
住進漠河灣休整,薑姒和周景宣才知道漠河灣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從未想到武戎的那些人竟是這般的殘忍。
周景宣從未想要對武戎的百姓如何,交戰是兩國之間的事,跟百姓無關。
他從不主張遷怒於百姓,兩國之間的戰事,跟百姓無關。
隻有無能者,心思狹隘者才會對著他國百姓出手。
武戎國的兵馬,竟是涼薄到了這種地步。
周景宣想起那一雙雙麻木的眼睛,心中就有些悶悶的。
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
他們要在漠河灣待上幾日,傷員也需要修整。
白日裏那些百姓便偷偷地看著他們,他們沒說什麽,薑姒和周景宣自然也不會做什麽。
為了尋找新的水源,薑姒在漠河彎轉了轉,在準備回來的路上,一個小孩子迎麵撞了過來。
小孩雙眼很大,但是整個人很瘦弱,他跌坐在地上,抬眸看著薑姒,整個人瑟瑟發抖。
他從前是聽過那些將士提起過大周的人。
他們說大周人,凶狠得很。
殺人不眨眼,他們的士兵根本打不過大周人。
小男孩抬頭看著薑姒,雖然眼前這個大周人很美。
但是她會不會吃小孩。
阿媽的故事中,那些妖怪就會變成美貌的女子,然後將人騙走吃掉。
這個大周人肯定也是這樣。
越這樣想他越害怕。
小男孩的家人站在人群中,捂著嘴不敢出來。
他們雖說已經接受了死亡,可是親人在自己眼前先離開,說不難過怎麽可能。
他們已經預料到,下一刻,那大周女人便會讓人來將孩子的腦袋砍下。
因為他們武戎的權貴便是這樣,隻要衝撞到了,便沒有好下場。
薑姒看著那小孩,上前一步伸手想將他拉起來,可是小男孩卻以為薑姒要動手打他。
上一次,他便看見他曾經玩得好的夥伴驚了貴人的馬,被抽得滿身傷痕奄奄一息。
大周的人肯定更狠。
他一個哆嗦,抬手抱住腦袋,等待著痛楚的來臨。
可是等了片刻他都沒有等到,才慢慢的放下手,隻見那個大周的女人蹲在地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瞧著好看極了。
可是想到故事中的情節,他總是感覺,下一刻這個好看的大周女子便會張大嘴露出滿嘴的獠牙將他吃掉。
他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一道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因為漠河灣靠近梁州,所以說的話大致沒什麽區別。
再往前走,言語就要不通了。
漠河灣這裏還好,基本還是一樣的語言。
薑姒臉上浮現一抹溫和的笑容:“怎麽,你撞到了我,我還沒哭,你便要哭鼻子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
小楠呆呆地看著薑姒,沒想到薑姒竟然並沒有打他。
這話讓小楠立馬反應過來,他磕磕巴巴地說道;“對、對不起。”
“我沒注意撞到你。”
薑姒眉眼彎彎,將手伸到小楠麵前:“既然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了。”
“我拉你起來。”
小楠臉上有些難以置信,卻還是把手放在薑姒的手中,薑姒一用力他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薑姒看著他輕聲道:“有沒有摔疼?”
小楠搖了搖頭,薑姒轉頭看向跟著她的士兵,輕聲道:“拿些吃的過來。”
那小士兵遲疑了一瞬,還是聽從薑姒的話去拿了吃的過來。
在他看來,這孩子是武戎國的人。
王妃也太好心了,竟然給武戎人吃的。
在他看來這種好心不過是爛好心,隻不過對方是王妃,他也不敢說什麽。
薑姒把餅子放在小楠手中:“行了,就當這是我撞疼你的賠禮。”
“快回家吧。”
小楠看著手中的餅子,他呆呆地舔了舔嘴唇,武戎的士兵將食物和井都填了,他已經兩日沒吃什麽東西了。
水倒是家中還有一些。
但是吃的是完全沒有了。
肚子配合的咕嚕嚕響起,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輕聲道:“謝謝。”
然後慌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