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比較典型的直刀,如中國的環首刀,在同等力量下對肉體的劈砍深度最深,帶有內弧者尤甚。而比較典型的彎刀,如舍施爾(Shamshir)、塔瓦(Tulwar)等,其劈砍的垂直深度則遠不及直刀,但其利用弧度的切割效果所造成的傷口遠大於直刀。簡單地講,直刀利劈砍,造成的傷口深而不大,彎刀利切割,造成的傷口大而不深。

日本刀的造型恰恰介於這二者之間(更偏直刀一些),因此,它具有以劈砍為主、兼顧切割的物理特性。以筆者試斬草榻、豬肉的經驗來看,就打刀的長度(一米左右)和質量(一千克左右)而言,其對無防護肉體的破壞力的確在同類武器中無與倫比,在劈斬肌肉、脂肪、軟組織時阻力很小,通過性[38]極高。由於其獨特的造型和複合結構,刀身斬入肉體後不易發生大幅度的簡諧振動,動能損耗較少,因此,力量能夠集中於刀刃並繼續向被斬物體深處運動,從而獲得更加深入的傷口。

此外,日本刀的刃口硬度在同時代世界範圍內的諸多兵器中尤為出類拔萃。因為“軟而韌、硬而脆”這一對熱處理矛盾的存在,多數古代兵器的刃口都無法做得很硬。由聞名世界的大馬士革鋼製成的刀,其刃口硬度也不過50HRC左右,而日本刀由於其軟硬結合的結構,刃口可以保持很高的硬度且刀身不易崩壞。許多新刀期(相當於我國明、清時期)的作品的刃口硬度可達55HRC以上,極高的刃口硬度不僅賦予了日本刀出類拔萃的斬切力,也賦予了它較高的鋒刃保持度。簡單地說,同樣斬豬,同時代的其他刀劍可能斬一兩頭豬後其鋒利度就會顯著下降,不得不磨礪,而日本刀可能斬三四頭豬後依然保持著相當高的鋒利度。

古代日本人對日本刀的鋒利度的追求和崇拜幾乎達到了病態的程度,許多名刀都以人體來測試鋒利度,有生試(試斬有罪的死囚)和死試(試斬屍體)兩種。試斬過的刀,其刀莖上會刻有“三胴截斷”“二胴切落”的字樣,並附有試斬人體者的畫押,稱為截斷銘,是斬切力的血腥證明。以上総介藤原兼重作於寬文二年(1662年)的打刀為例,刀莖上刻的“三胴截斷”代表試斬者以此刀一次斬斷了三具人體,試斬者為山野加右衛門。他是江戶時代的一位武士,主要進行的是死試,即把死屍重疊置於土表[39]之上,屍體下麵墊著裝滿了稻糠的袋子以防止刀刃斬斷屍體後被土表所傷。試斬者通常從死屍的腰部斬入,一刀徹底斬斷幾具屍體,則標注為幾胴切落。這位試斬者山野加右衛門的最高紀錄是使用一把二代兼元的關孫六完成了四胴斬。

一把收藏於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日本刀,鍛造於寬文三年(1663年),

截斷銘為“二胴截斷”,即曾一刀斬斷過兩具屍體

此刀上的截斷銘和畫押清晰可見,試斬人也是山野加右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