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鶴季如何都沒有想到葉雨卿拒絕的這樣幹脆,他本是覺得葉雨卿不會放過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自己鬆口的機會,可她竟然拒絕?
“閣下想清楚了?”
羅鶴季的眉頭狠狠一皺,極為不悅。
“此話當時我對你說。”葉雨卿聳聳肩,漫不經心的很。她看了羅鶴季一眼,見其隻盯著自己,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再度笑道:“看來你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既如此,我便成人之美,也免得羅公子覺得我不近人情。”
語罷,葉雨卿當即後退一步,隨之上前的,是站在霍瑾承身後半步的莫湛。
他拍了拍手,而後地牢的盡頭就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那聲音聽著有些沉悶,由遠及近之時細細去聽還能聽見鐵鏈在地上滑動的聲響。
這個認知讓羅鶴季的臉色不大好看,不過其依舊沒有再度開口的打算。他便這樣瞧著葉雨卿,仿佛如此就能讓葉雨卿改變主意。
刑罰,羅鶴季自然是不怕的。
從他被迫放棄羅王府‘二公子’的身份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在暗中代替羅權而活著。受的傷早就數不勝數,好幾次更是徘徊在生死邊緣。
區區刑罰,羅鶴季從來都不放在眼中。
在北方羅王封地境內,眾人都以為羅權手下那一批精兵的頭領便是羅權本人,可唯有羅權、羅老王妃以及羅鶴季知道,那些精兵真正的統領,其實是羅鶴季。
當然,說是羅鶴季,可實際上所有人都隻聽羅權的吩咐。
因為羅鶴季從頭到尾,都是頂著羅權的身份去辦事,去為羅權鋪路,去扶持他登上羅王府的王座,到如今,也是他入京探路,為羅權試探危險,掃頻障礙。
說來也是奇了,就算是這樣的情況,羅鶴季對羅權,也沒有分毫怨憤和不滿。相反的,他還對羅權十分敬重,將他嚴嚴實實的護著,甘願成為其手中的利刃。
“我們先出去?”
葉雨卿眨了眨眼,瞧著那被推過來的掛滿了刑具的木車,便是還隔了好幾米,她也能感覺到其沉重和之後會有的血腥。
腦補這種東西,一旦開始,就不好停下。
徐子謙微微點頭,霍瑾承沒有表態。
如此一來,便是徐子謙和葉雨卿一道出去,而莫湛和霍瑾承在這處留著。霍瑾承不會離開倒是在葉雨卿意料之中,可徐子謙跟她一起出來,那就是個怪事兒了。
“我以為子謙會留在裏麵。”
葉雨卿出去之後也不遮掩,開口詢問。
“公子自有他的打算。”徐子謙這話有些答非所問,可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可循,“徐某暫且不該參與。”
這話葉雨卿似懂非懂,她不願意留著是不想看血腥和折磨人的場麵,怕自個兒夜裏睡不安穩。若她想觀摩,霍瑾承也不會拒絕。
當然,若是那樣,莫湛折磨人的時候,也不會鉚足了勁兒的想要撬開羅鶴季的嘴巴。
“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葉雨卿方才就想說的,隻是覺得時候不大合適,“羅鶴季此番入京必定是代替羅權探路,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麽會被發現蹤跡?”
“既然是為羅權探路,那他怎麽也該極可能走穩妥的路線,行穩妥的事情。”說著,葉雨卿一頓,“剛入京沒多久就被發覺,實在不應該。”
葉雨卿確實想不明白,就算羅權覺得羅鶴季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或者擔心有朝一日羅鶴季心生不滿想要奪權,也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下動手。
畢竟這樣做,對羅權不會有任何好處。
“羅權不做什麽,不代表其他的人不做什麽。”徐子謙笑笑,“北方再是安穩平靜,也總有心懷不軌之人。”
“與其說是羅權想要對羅鶴季做什麽,倒不如說是北方的某些人的知道了‘羅權’會入京的消息,以此方式來讓京中的人發覺。”
“京城不小,便是公子沒有留意到羅鶴季,也有的是人不願讓羅權的手伸到京城之中。”徐子謙的聲音很輕,“京城的水,從來都沒有什麽涇渭分明。”
“瞧著站了隊的人,瞧著事不關己的人,沒準就是牽扯其中最深、也最無法脫身的人。”說著,徐子謙笑了笑,“所以,不管原因,隻需要知道,羅鶴季被發現,對我們而言,是好事便是。”
葉雨卿總覺得徐子謙最後的話還有別的意思,瞧著徐子謙的笑容,她竟然一瞬間覺著徐子謙的話說的就是他自個兒。
可徐子謙,真的是他口中那個牽扯最深的人?葉雨卿不敢確定,也沒法推翻自己的猜測。前有霍瑾承和徐子謙模棱兩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對話,後又有徐子謙此言,葉雨卿的腦子委實有些轉不過來。
‘吱呀——’
沒等葉雨卿琢磨個明白,霍瑾承和莫湛便一前一後的從裏麵出來。兩人乍一看都沒有什麽變化和不妥,不過仔細瞧了瞧,也能發現其衣擺沾了些血跡。
想來那羅鶴季,是遭了不少罪。
“是個嘴硬的。”霍瑾承見葉雨卿看向自己便笑了笑,風輕雲淡的說了這麽一句話,“沒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那不是白來一趟?”
葉雨卿皺眉,這樣的結果她並未想過。
“不算白來,本也沒指望能夠真的問出什麽。”霍瑾承輕歎,看向葉雨卿的眼神多了些複雜,“不過,至少知道了他確實是羅權的胞弟。”
聽霍瑾承這樣說,葉雨卿心頭一凜。
她忽的響起自己說了不少的事情都是和‘天象’無關的,也是和‘神棍’這個名號無關的。不管是哪個潛伏在太和殿裏頭‘王公公’的事情,還是如今這羅鶴季的事情,都不是算命就能算出來的東西。
與其說是葉雨卿算出來的,還不如說葉雨卿隻手通天,什麽事情什麽辛秘都知道來的讓人信服。
“往昔在父親書房見過羅權的畫像。”葉雨卿聲音很輕,鎮定十分,“年輕的羅王,和羅鶴季長的十分相似,所以我才會那樣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