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懷疑我？”

葉雨卿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她不知道霍瑾承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也拿捏不住他的打算。若是真的生出疑心，那霍瑾承沒道理還會與她說從羅鶴季口中問出來的事情。

可若是沒有疑心——

沒有疑心這個可能，葉雨卿自己都不信。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怎麽可能是沒有疑心？隻是葉雨卿想不明白，既然開始懷疑，又何必與她說那些事情？

就不怕她轉頭就將這些事情告訴別人，把霍瑾承和徐子謙賣個一幹二淨？

此時的葉雨卿倒是忘了，她知道的事情已經太多，便真的是個奸細或者別有用心，如今才發現,也早就為時晚矣。

“不是懷疑。”霍瑾承回答的也幹脆，說出來的話讓葉雨卿頓時愣住，“如果隻是和太後相關的事情你都知道，或許我會有疑心。”

“可羅鶴季的事情，誰都不知情。”他的聲音很輕，“除去羅老王妃與羅權之外，知曉其身份的隻有羅鶴季自己。”

“其餘的人，也早就在多年前成了屍體。”霍瑾承輕歎，“早年間你一直被你爹帶在身邊，你爹也不曾離京,與羅權有交集的事情，我也一直都清楚，他們的聯係並不親密。唯一一次相約茶樓，也隻是為了辦正事。所以，你是如何知曉的？”

霍瑾承話音落下，寢殿裏頭就一片寂靜。

葉雨卿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回答。

她沒有想到霍瑾承發覺不妥之後將這些事情都查的明明白白，更是進行了好一番梳理。而這些，都是在葉雨卿毫無所覺的情況之下發生的。

若不是霍瑾承今日告訴葉雨卿，葉雨卿永遠都不會知道。

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的意識到，霍瑾承對旁人的信任並不是因為什麽此人值得，而是因為他握在手中的權勢，足以讓他查清楚此人到底可不可信，又做沒做過背叛他的事情。

想到這裏，葉雨卿忽的輕歎。

“怎麽了？”

霍瑾承本就全心注意著葉雨卿，此時這聲歎息也被霍瑾承精準無誤的撲捉到。

對此，他也不惱，隻是平靜的瞧著葉雨卿，眼中也還有幾分擔憂。就好像，是怕自己的態度嚇到葉雨卿一般。

“沒什麽。”葉雨卿抿唇，眨了眨眼，“如果我說我是依靠星象，知曉與大魏氣運有關的大事，皇上信麽？”

葉雨卿對霍瑾承的稱呼發生了改變，這隻有在她緊張或者生氣的時候才會出現。當然，也還有極為認真的時候。

上一次葉雨卿勸霍瑾承不要給她弄什麽封妃大典的時候，也是這般鄭重的模樣。如此一來，霍瑾承倒是不知如何開口了。

信？

霍瑾承自然是不信的。

若是星象還能有這個本事，葉雨卿又豈會救不了葉家上百口人？誠然，若葉雨卿知道霍瑾承這個想法，也必會覺得啞口無言。

葉家不算什麽權貴之家，大魏史書上也不曾提及隻言片語。其在史書上留下的痕跡，甚至不及一個羅鶴季。

這讓葉雨卿怎麽去‘依靠星象’？

“你若不願說，便算了。”

霍瑾承沉吟片刻，到底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葉雨卿，可也正如葉雨卿所想的那樣，霍瑾承什麽可疑的地方都查不出來。而葉雨卿的說辭，他也確實沒有本事去印證。

葉雨卿不是太後的人，葉家也一直不曾與背麵的藩王羅權有任何聯係。再者，便是有，羅鶴季的身份她也絕不可能會得知。

事關羅王府的顏麵，羅老王妃和羅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知情人。

“我說的是實話。”葉雨卿想了想，神色越發認真，“此前地動和疫病之事，也是如此。”頓了頓，葉雨卿再道：“羅鶴季的事情也確實是因為那副畫像，加上他姓羅，所以才突然有了那樣的想法。”

“其實最開始，我也沒有往哪個方麵想。”葉雨卿說著又是一頓，胡話張口就來，“就是，聽他說自己姓羅，那不是為了栽贓給羅王府，便是羅權的心腹。”

“如果是心腹，聽見這樣極具侮辱性的話，自然會生出維護的心思。”葉雨卿說著輕歎，模樣倒是真切的很，“誰知道他是那樣的反應。”

“至於什麽依靠星象知曉這些事情，我剛才也是隨口一說。”說著，葉雨卿看向霍瑾承的眼神就多了幾分埋怨，“誰讓你不信我說的話？”

霍瑾承沉默，似乎在斟酌葉雨卿的話幾分真假。

過了好半晌，他才再度開口，不過並未再提羅鶴季的事情，“王公公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王公公那事兒霍瑾承多年都未曾發現，卻被葉雨卿‘隨口’一說給找了出來，怎麽看都是不尋常的。

“那是因為之前小圓和我提了一嘴。”葉雨卿這一次倒是沒有說假話，如果不是小圓陰差陽錯的提到了，她也想不起來，“之前小圓去禦膳房，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那處，後來又和一個不在禦膳房當差的宮女有交集，就回來與我說了一句。”

“之後聽你們說太和殿興許出了內鬼，我就想到了他。”葉雨卿聳聳肩，瞧著有些無奈，“至於他姓王的事情，也是小圓那時候聽見的。”

霍瑾承不再開口，隻微微頷首，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不過霍瑾承也知道，既然扯到了小圓，那此事便不會有假。他那時候也沒有問葉雨卿為何能夠知曉，若不是羅鶴季的事情，霍瑾承也不會再度想起來王姓太監的事情。

“你不信就去問小圓。”葉雨卿見霍瑾承不說話就有些著急，“小圓是你的人，她總不會向著我、幫著我去騙你吧？”

這話說的著急，讓葉雨卿的臉再度漲紅。

霍瑾承見狀輕笑著搖頭，道：“沒有不信，隻是覺得太巧了幾分。”說著，霍瑾承的眼神忽的幽深幾分，“雨卿，誰都可以騙朕，唯獨你不可以。”

此話讓葉雨卿心中一緊，回應霍瑾承的，是極為認真的點頭和保證。

“我不會背叛你。”

葉雨卿的回答讓霍瑾承輕笑，但也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