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唐壽東以為自己不在乎,可是發現不是這回事,明明知道蔡妍去張斌那裏會是什麽結果,可是還是讓她去了。去了之後,唐壽東發現自己坐立不安,又不敢打電話,隻好發短信給她,蔡妍收到短信也沒時間回。

當回到宿舍時,唐壽東一個人正就著一袋熟花生,喝白酒,一付落魄潦倒的樣子,眼神因為酒喝多了,也紅紅的。

“怎麽啦?”蔡妍說。

“回來啦,老婆。”

“回來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問你,你去張斌那裏,你們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啊,就是坐在那裏聊了一下工作。”

“聊工作聊那麽久?”

“聊完之後又出去吃了一餐飯。”

“吃飯?”

“對,是他請的,我沒有出錢。”

“他憑什麽請你吃飯?”

“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唐壽東生氣了,“你不要把我當成傻子。”

唐壽東生氣地看著蔡妍,也是,從前蔡妍跟毛海波在一起,又跟校長李向東在一起,這些事唐壽東都覺得心痛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張斌。他不知道蔡妍到底會跟多少個男人鬼混,說到底,一個女人太過於漂亮不是好事。

以前總覺得自己雖然事業不成功,可是追到這麽一個漂亮的女友就是成功,就常常滿足於這種狀態,可是現在才知道,女人漂亮並不是一件好事,女人漂亮也有足夠多的機會,讓你戴上綠帽。

現在已經是十點半了,也就是說,蔡妍跟張斌呆在一起足足呆了四個小時,兩地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才八百米一千米那麽遠,步行也隻要十來分鍾的事,卻呆在一起那麽久,唐壽東簡直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麽事。而且打聽到張斌以前也是一個好色之徒。

“我們隻是單純地吃飯,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蔡妍也生氣了。

蔡妍的生氣是有道理的,現在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是如此小氣,自私,本來自己去的時候也是他同意了的,讓她去的。可是才多大一會兒,回來就變臉了,一付懷疑自己不忠的樣子。

以前蔡妍的確跟毛海波,跟李向東有事,唐壽東懷疑,她首先在理上就虧了,現在不同啦,她真跟張斌沒發生什麽啊,所以她更有理由生氣了。

“你說你跟張斌之間什麽事也沒做,就吃飯?”

“是,本來就是。”

“那我問你,他為什麽要請你吃飯?”

“我怎麽知道?”

“你說你請人家吃飯,然後人家又請你吃飯,憑什麽啊?”

“我怎麽知道,我叫你跟我一起去,你又不肯。”

“我可不想去打擾你們的好事。”

“你自己太下流,總把人家想的跟你一樣壞。”

“如果世界上都像我樣的,全是好人了。”

“你是好人?”

“就是。”

兩人吵起來就沒完沒了,本來不想吵成這樣的,如果平時唐壽東也不會這樣,因為今天喝酒了嘛,而且喝得不少。雖然沒喝醉,但是酒是男人膽,喝多了之後就會失去控製一樣,本來不該說的話,不經過大腦就說了出來,結果越說越氣,越說越惱火。

“你要我信你,你總得給我一點信你的理由嗎?”唐壽東說。

“什麽理由,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沒有?那誰跟毛海波一起?誰跟李向東在一起?”唐壽東說,“你不要以為我真傻。”

“我跟李向東之間根本沒事的。”蔡妍哭了。

蔡妍哭了起來,一個女人哭起來是基於兩種考慮,一,她確實有些委屈,沒辦法不得不哭。二,女人以眼淚當成武器,這種武器對於有些男人還是有相當大的殺傷力的。

李向東最近也比較鬱悶,本來以為人家不會下掉他的校長了,可是沒想到張斌一點情麵也不給,讓他真正校長位子上失落下來了。

“我以為至少要等到暑假時才會換的,沒相想到現在就不讓我幹了。”李向東說。

“爸,你從前不說當不當校長無所謂的嗎?”李娟說。

“我說過嗎?”

“說過,你別想不承認啊。”

“就算說過吧,那也是從前的想法,現在不同啦,你看,我手下鄧官傑當了校長,蔡妍當了主任,而且毛海波也調到中學去當主任了,這叫什麽事兒?”

“人家年輕,有的是機會。”

“你也年輕啊,為什麽蔡妍當了,你就不能當呢?”

“我才不在乎呢。”

“可是我在乎。“

李向東的傷感是可想而知的,一般人處於李向東的位子也會產生同樣的想法,當了一輩子校長,現在老了老了,突然就當不成了。大家也看不起他啊,麵子往哪裏放啊?

所以,李向東覺得應該再努力一把,找回一點兒麵子,他打算說服女兒色誘張斌。

“女兒,你是希望我當校長,還是不希望我當。”李向東說。

“無所謂吧。”

“無所謂?”

“是啊,我覺得無所謂。”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人家女兒都求之不得,讓老爸有個好工作,有個好職位,你可倒好,一點也幫不上我。”

“你要我做什麽?”

“你幫我找一下張斌。”

“我找他有什麽用?”

“你想想嗎?”李向東笑著走了。

有些話不需要說太過於明白,而且李娟也不是傻的,當然明白老爸的意思,一旦明白之後就覺得自己老爸李向東也太過於無恥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回到家裏就對媽媽說:

“媽,我是不是爸親生的?”

“你為什麽這樣問?”

“沒什麽,我就是想問一下。”

“當然是親生的,當時生下你,第一個是個女兒,你爸,你爺爺奶奶,很不高興。”

“這麽說我是你們親生的了?”

“當然是。怎麽啦?”

“沒什麽。”李娟不想讓媽媽知道。

她覺得媽媽也是一個蠻可憐的女人,雖然當年出於一種對李向東當兵人的好感,嫁給了他,可是一開始就在農村裏幹活,累死累活,後來,李向東當了民辦老師,家裏的活兒,全讓媽媽一個人做。

如果兩人恩愛,叫她一個人做這些活,當然也是無所謂的,可是問題是兩人並不恩愛,李向東很快在外麵有了女人。

李娟雖然不想讓媽媽知道,可是媽媽朱曉玲並不是傻子,多年的生活經曆,早就將她練就了出來,她說:

“是不是你爸讓你犧牲色相去為他謀官職?”

李娟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的含義比較多,有一種就是默認。顯然現這種狀態就是默認。這可讓朱曉玲生氣了:

“你可千萬別聽你那個官迷心竅的爸爸說的話做傻事啊。”

“我知道。”

“李向東也的確太牲口了。不配做人父母。”

“爸爸每次總要說,如果是個兒子就好了,女兒就是不好,就是不能為他解憂排難。”

“你爸這樣說的?”

“是啊。”

“不管他怎麽說,你千萬別聽他的,他回來後我再找他。”

“算了媽,當我沒說,你們不要再吵了。”

李娟雖然不打算去找張斌,可是毛海波已經離開了,去到西河一中去了,李娟也有好久沒有見過毛海波了,想到從前有一起的情份,又覺得還是應該找一下毛海波,因些這天下午就坐車去了毛海波所在的學校。

當時毛海波正在宿舍裏跟一位剛剛分過來的女教師聊天,看得出來女教師對毛海波還是有頗多好感的。

李娟一下子出現在麵前,還是讓毛海波吃了一驚:

“你怎麽來啦?”

毛海波給李娟介紹女同事,名叫果靜,不過李娟對於對方是誰並不關心,當人家向她問好的時候,她甚至理都沒理人家,直接就把臉擺了過去,這讓果靜也有一些意外,甚至猜測李娟可能是毛海波的女朋友,然後就跟毛海波告辭,走了。

“你行啊?毛海波。”李娟有些生氣。

“怎麽啦?”

“怎麽啦?你還問我怎麽啦?”

“不就是一個女同事,人家來找我談一下工作,你就說這說那,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

“我是無聊,我本來就是相當無聊的,大家好了這麽久,你不會現在就想跟我分了吧?”

“雖然我跟你是上過床,可是並不代表我們真的好過。”

“你——”李娟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絕對沒想到毛海波會說出這種話來。毛海波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來,可是自己記得雖然跟李娟上過無數次的床,可是從來沒有真正說過要娶她。後來李娟哭了,李娟哭了之後,毛海波才想起來,自己還跟人家去見過家長了的。而且人家媽媽也是答應了的,這讓毛海波心生不安,看來這個女人是賴定自己了。

“我沒什麽好。”毛海波說。

“我知道,我也從來沒有認為你有什麽好。”

“那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我找你也不代表是想跟你好,隻是一個人實在太過於性饑渴了,找你滿足一下。”

“就這些?”

“可不就這些,我們本來就沒什麽,也就是性夥伴的。”

“我還記得我去見過你媽的,你媽同意了的。”

“我爸不同意啊。”

“那倒也是。”毛海波雖然知道李娟說的是氣話,可是毛海波就是要把氣話當成真話來對待。“你爸現在沒當上校長,一定很生氣吧?”

“才不是呢,五十歲了,不當也是正常的。”

“我見得多了,沒當上的一定生氣得不行,而且人沒有了權利,老得也特別快。”

“少廢話,上來做事吧,來,就是找你做這種事的。”

毛海波吃驚地看著李娟,仿佛從來不認識似的,他沒想到李娟現在說話也是如此粗魯。他不知道人也是有自尊的,女人也要麵子,毛海波已經在無形中傷害了人家,人家就以另一種方式來表達。

來之前李娟以為毛海波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上過床,而且一起也好過半年,不是一般的情誼可以歸納,本來想著如果找毛海波聊一下天,談一下爸爸讓她去找張斌的事,據說毛海波從前跟張斌在平陽一中還當過同事的,應該對張斌了解多一點,聽一聽他的意見總沒壞處吧?

可是不行。

毛海波已經變了,變得自己也不敢認了。人家說人一闊就變臉,毛海波不過剛當上一個中學的破教導主任,就變成這付嘴臉,這著實讓她反感。其實她不知道,毛海波一直就是這付嘴臉,隻不過從前表現不明顯,還是有表現過來,一直以為他長得帥,就是全部,所有缺點變成優點。

李娟從毛海波那裏回來之後就呆在宿舍裏哭了起來,現在鄧官傑當上了校長,他比起李向東當校長時更過份,他還發明了晚辦公。也就是說老師們下午放學了,也不允許回家的,也要在學校裏吃住,晚上七點至八點,還要在辦公室裏辦公,這可讓李向東有些惱火了:

“我老婆一個人在家可不行,我得晚上回家。”

“那可不行,沒放假,隻有周六周日可以回家。”鄧官傑說。

“小鄧,你做事不要太過份好不好?”

“我做的過份嗎?我不覺得,我以為隻有這樣,才能提高我們後山小學的教學質量。”鄧官傑說,“我可不想像你一樣,還是那樣搞的話,每項工作隻會倒數第一。”

“可是那個時候你也是教導主任?”

“可是我不用負責,你是校長嘛。”

“現在你當校長了,就跟人不一樣了?”

“是。”

“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又怎麽樣?”鄧官傑一點了不在乎。“對了,李老師,以後不要叫我小鄧了,叫鄧校長。”

這可讓李向東氣得半死,其實當初提鄧官傑當教導處主任,還是李向東提的。當時的情況是鄧官傑給李向東送了五百塊錢,李向東覺得提誰不是提,就跟李雲坤說可以提鄧官傑。現在看來,當初瞎了眼啦,提錯人啦。

其實也是李向東看不開,當初人家送你五百塊錢,買一個教導處主任,本來就不存在什麽人情,隻不過生意,生意歸生意,你還以人家的大恩人自居,就隻會讓人討厭。

但是,不管怎麽說,晚上李向東是不能回家去了,隻能留老婆一個人在家,雖然老婆不高興,可是也無可奈何,除非你不想幹了,否則學校的製度你必須遵守。

當李娟有宿舍哭的時候,李向東走了進來。

“女兒,有什麽事?”李向東問。

“沒事。”

“沒事你會哭嗎?你在我們麵前可是很少哭啊,小時候倒是聽你哭過,後來長大了,越來越不聽話,倒是越來越有自己的主意,沒再聽你哭過了。”

“真沒事。”

“我不信。是不是因為毛海波的事?”

“是,他現在已經變心了。”

“我早就看出他是這種人,你當初死活不聽爸爸的意見,哎,算啦,人家不會是那種久居人下之下。”

“可是當時你為什麽還要那樣對他,不能對他好一點嗎?”

“我相到了,可是我沒想到這麽快,他就起來了。”李向東說,“看來我真的老了,看事物不準了,沒眼光了,老眼混花了。”

父親能這樣的一付自責的反省態度,這可著實讓李娟有些吃驚,以前的爸爸可不是這樣的,他從來都是強勢的,從來不會錯,可是現在卻承認自己錯了,一瞬間,李娟覺得應該幫父親一把,無論如何,他已經老了,如果要當幾年校長,或者別的什麽官,也應該滿足他,不是嗎?李娟說:

“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去找張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