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常麗對於常亞東太過於信任,或者說常麗以為常亞東會多麽在乎那份情份,可是常亞東也是在官場混了多年的人,雖然有點在乎那些情份,可是後來收到溫江紅的一萬塊錢,心還是動了。

“你一大把年紀了,還想當正主任嗎?”常亞東說。

“當然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我兒子溫亮,上一次陳副市長也跟你說過的。”

“說過,說過。”

說是說過,隻是上一次常亞東還沒發現張斌跟範興葉之間的事,還打算替張斌頂著,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又有了黑材料,陳副市長也打了招呼,現在溫江紅也送來一萬塊錢。常亞東說:

“好。”

“好?好是什麽意思?”

“好的意思就是暑期集訓的時候你兒子溫亮就是教管會主任了。”

“你決定啦?”

“決定啦,你不就希望這樣嗎?”

“是是。”

常亞東說好,事情就好辦多了,隻過了一個星期,就是暑假了,暑假的第三天就發文了,免去張斌的西河鎮教管會主任之職,同時免去溫江紅的副主任之職,任命溫亮做到教管會主任,副主任人待定。

在會上張斌聽到消息,人下子就木了,他看著常亞東平靜的臉,心裏衝動的想上去打一頓他,可是常亞東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回到家裏,張斌就倒在**睡,常麗回來了,問他:

“怎麽沒上班?”

“不用上班啦,工作待定。”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被常亞東那個王八蛋給幹掉了。”

“幹掉了?”

“是啊,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常亞東不會放過我的,你還說不會不會,現在會了吧。”

常麗說不出話來,還真沒想到,以為不會,結果會了,這叫什麽事兒,這常亞東也太不講交情了,自己陪常亞東睡了多少次啊,就算張斌搞了他們家的範興葉,又有多大的事呢?最多也就是個扯平了。

常麗還有些不敢相信,說:

“你真的被撤職了?”

“是啊,現在新人已經上任了。”

“是誰?”

“溫亮。”

“沒聽說過啊,什麽來頭?”

“以前就是西河一中的一個政教處主任,這個上升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以前也是一步步幹起來的,他們可倒好,直接就坐火箭升上來了,一點也不講程序。”

“叫你不要在外麵亂來,你偏不聽,還搞到常亞東頭上,讓他戴綠帽子,他能對你好嗎?”

說起這事來,常麗也有老大意見,對於張斌在外麵風流,她不是不知道,也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一直不說,可是以為他胡鬧也有個限度,可是沒想到會跟範興葉勾搭上。

現在也可以借這個機會說說張斌。

“我也沒想到常亞東會知道。”張斌說。

“他肯定會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哎,千錯萬錯,全部錯在我,以前當著什麽不覺得,現在突然不當了,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種心理落差肯定會有的,以後慢慢就習慣了。”常麗說,“對了,你的工作沒有新的安排嗎?譬如說當個平陽一中校長什麽的?”

“沒有,聽從組織決定。”張斌說,“屁,還不是得聽常亞東的。”

“有空去西河鎮收拾下東西吧,這段時間也剛好在家裏歇歇,反正離開學還早。”

“好。”

張斌說去西河鎮收拾東西,下午就過去了,雖然說沒當主任了心裏有些失落,可是也得勇敢麵對啊,結果剛進教管會的門,就遇了副主任溫江紅。溫江紅看到張斌先是笑了。

“笑什麽?”張斌說。

“沒什麽。”

“是不是心裏特得意是吧?”

“張主任,你不要誤解,其實我對你是沒有惡意的,雖然你下了,可是我也下了啊,我們倆之間的爭鬥應該算是個平手嘛。”

“他媽的,可是你兒子溫亮現在坐上這個位置了?”

“也是。”雖然說是不得意,可是溫亮心裏還是難掩心中那種得意的感覺,這也讓張斌很是生氣,可是生氣也沒辦法,這就是現實,今天你還在當著個什麽,可是明天你就什麽也不是了,連看大門的也可以不尿你。

越想張斌越覺得生氣,坐在辦公室裏,半天沒有動,結果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然後張斌說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人是果靜,現在這個時候看到果靜,張斌心情有些難受,以前自己當著教管會主任,就算是占果靜的便宜,或者說上床,至少可以給人家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現在自己什麽也不是了,不想再見到她了。

“你怎麽來啦?”張斌說。

“就是想來看看你。”果表靜說。

“現在看到啦,你可以走啦。”

“張主任,我沒有惡意的。”

“別叫我張主任,我已經不是主任了。”

“可是在我心裏,你永遠就是我的張主任。”

張斌抬起頭不,有些不明白果靜的意思。同時也明白,自己這次出事其實也跟這個女人有關,人家說女人是禍水,看來還真是沒說錯。首先因為溫江紅試圖強暴果靜,然後自己才跟溫江紅鬧翻了,當時沒覺得什麽,可是沒想到溫江紅也是有關係的,結果搞些小動作,讓自己下台了。其次自己跟範興葉之間的事,本來沒人知道,可是這個女人知道,又跟她老公毛海波說了,毛海波還寫信給常亞東,結果現在自己教管會主任也當不成了。

“我對不起你。”果靜說。

“你說什麽?”

“我說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個話還有用嗎?”

“我也知道沒用,可是還是想跟你說下。”

“哎,算了,也不怪你,這些全是我自己的報應。”

“你真的很在乎當這個官嗎?”

“在乎,從前不覺得,現在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覺得自己從前很多事情錯了。”張斌這些話也是最近才體驗出來的,記得從前丟了一次平陽一中的校長之職,那個時候就體驗到了,可是後來時間久子,又忘記了,現在又一次想起,想起才覺得可惜,也許人生就是這樣一個過程吧。

張斌覺得自己心裏很難過。

果靜沒有走開,而是直覺關好了門,然後又把窗子關好,脫去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衣服扔在地上,張斌看著有些呆,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啦?這個女人瘋啦。

“你怎麽啦?”張斌說。

“我想,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機會就少了,我還想再跟你一次。”

“最後一次嘛?”

“應該算是最後一次。”

“算了。”

“你不想要嗎?”

“不想。”

“難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了?”

“不是。”

“那是為什麽?”

“沒心情。”

張斌確實沒心情,這種事從來就是吃飽飯了,無所事事才會想起的。所謂的飽暖思**欲。當然,張斌現在也沒餓著,可是主要是心情,沒這個心情,主任之職剛被撤掉,心情差得要命,看著辦公室裏破敗的東西,心情就會有一種發黴的感覺,又如何又心情跟果靜親熱呢?

“現在我心情不好。”張斌說。

“心情不好,更要做。”

“果靜,你對我真好。”

“是嗎?”

“是,以前我沒發現,現在才發現。”

張斌心情漸漸變得好了起來,其實他身體也起了某種反應,在這種情況下想不起反是應也難。然後兩人就做了,不過做完之後,當果靜穿好衣服之後,張斌拿出了三千多塊錢,放在桌子,說:

“你的。”

“我的?”

“是。”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不是賣的。”

“我也沒有當你是賣的啊。”

“可是你為什麽要給我三千塊錢?”

“是我以前貪的你的工資。”

“我的工資?”

雖然張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還是說了,因為全鄉的教師也有五百多人,實際上教師的工資也上調了,每個人也上調了三百塊錢,可是張斌卻說沒有上調,隻說空調,把這部分錢跟會計和幾個主要領導分了,每個教師頭上克扣三百,一百個人就是三萬,五百個人就是十五萬,一個月,而實際上已經有一年了,張斌搞了多少錢,大家應該算得到帳的。

“你的工資實際上也有一千四了。”張斌說,“隻不過你還以為是一千一百塊。”

“啊。”果靜真的有些吃驚。

“不過,這種事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

“我想到以後就貪不到這筆錢了,心裏就特別難過。”

“張主任,沒想到你心還是蠻黑的。”

“你的錢,也就三千塊錢,我全部給你了,你可別說我黑啊,大家全這麽幹的,而且教管會這麽多領導,基本上管點事的,利益均沾。”

“黑。”果靜說,“現在才知道你們黑。”

“你是沒見過市麵,我們這算什麽啊,我也是跟人學的。”

“跟人學的?”果靜說,“跟誰學的?”

“常亞東。”

提到常亞東,張斌心裏一亮,這個事上其實也可以大做文章,這件事本來是聽範興葉說的,常亞東本來是克扣少部分人的工資,十個人中間挑一個出來克扣,結果張斌這個事之後,心更黑了,全部克扣,這倒省事了,老師們以為工資本來就那麽多,反正發工資也不用工資條,你發他們多少,他們以為就是那麽多,也沒人跟你鬧,而且現在大家都怕下崗,隻要嚇唬一兩句,也沒有敢鬧。

張斌覺得可以嚇唬一下常亞東,如果常麗求他辦事不行,就把這個事拿出來嚇唬他,相信可以要挾住常亞東。

果靜把三千八百塊錢拿回家,放在桌子上,結果毛海波還嚇了一跳,他實在不明白果靜到哪裏去弄這麽多錢,近四個月的工資啊。

“在哪兒搞的?”毛海波說。

“我的工資。”

“你的工資?這麽多,這可是三千八百塊錢,我記得你比我低一級,我是中教二級,你是中教三級,你才一千塊錢啊。”

“不,我也有一千三百塊錢了。”

“那也沒有這麽多啊,三千八百塊。”

“是張斌給我的。”

這個過程說起來有點複雜,雖然張斌跟果靜交待了,不要她跟任何人說,可是回到家裏,果靜還是跟毛海波說了。果靜覺得跟毛海波是一家人,自己老公,說給他聽沒什麽的。

終於毛海波搞明白了,搞明白之後也有些氣憤:

“這麽說,這一年多的上調的三百塊錢,全部是張斌一個人得了?”

“應該不至,教管會還有副主任,還有書記,還有會計,也有三四個人呢。”

“太他媽的強了,這全鎮老師也有好幾百吧。”

“五六百吧,具體數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有一些是退休老教師的,不敢克扣。”

“強,退休的不敢克扣,在職的就可以克扣?”

“現在不是都怕下崗嗎?”

“也是。”

毛海波點了點頭,果靜說的也是個實情,基本上每次開會,校長書記在會上就是講一件事:不好好幹就叫你下崗。現在校長的權力大了,隨時可以叫你走人,雖然說是公立學校,隻要沒有犯法,至少可以幹下去,可是人家不炒你,隻說要你下崗,下崗並不是真的就叫你走人,而是第一年發百分之七十的工資,你還得跟別人幹一樣的活,也得來上班。第二年發百分之五十的工資,你也得來上班,第三年發百分之三十的工資,你每天也得來報到,隻是不用幹具體活了,然後第四年就完全炒掉你。

這一整套的製度,說出來就能嚇死你。

“你可千萬別把這件事拿出去亂說啊。”果靜說,“否則下崗的可能就是你。”

“我知道。”

“隻希望這次溫亮上台,會把這筆錢不要再貪了。”果靜說。

“不可能,溫亮也不是省油的燈,也會貪的。”

“應該會好一點吧。”

“一廂情願的想法。”毛海波說。“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到時候看吧。”果靜說。

“寄希望於溫亮,希望溫亮會好一點兒,不過,也不可能,溫亮老爸是溫江紅,應該也參與了的,不會不知道內情的。”

“是啊。”

毛海波很想寫信去把這個情況向上舉報,可是想了想,想到上次歐陽長城舉報校長貪汙學生雜費的事,信寄出去一個星期,沒想到人家調查組來了,而且信還交給了校長老王,老王拿著信,把歐陽長城罵了一通,最後還是歐陽長城老爸在鎮上當著一個副鎮長,跟校長賠盡好話,請吃飯,才平了校長之怒。事後歐陽長城說到他老爸批評他:

“幼稚,太過於幼稚,你以為一個舉報信就把事情能辦好?還實名舉報,沒見過你這麽傻的人。”

毛海波想到這些,也隻好作罷,不是不想去搞,隻是風險太大,而且全鎮數百名教師,肯定也有人知道,大家都沒說,都可以忍受,自己也不少這三百塊錢,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