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通當鋪裏查探消息的人手個個都是對洛陽城中的人物記得極熟的了。

這忠勇侯吳忠也是武將出身,在永安朝時便被永安帝因戰功封了忠勇侯,如今已有十幾年了,也算是一方權貴了。

一個貨郎喃喃道:“難道這……這是……忠勇侯的外室?”

在一間宅子在蹲了一天一夜,他們自然是不難知道這宅子裏養了個貌美的女人。

一般這種獨居且甚少與外人有聯係的女人多半就是達官貴人或是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外室。

“哎呀,那江家公子私會的可是忠勇侯的女人!”

另一個貨郎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

這出戲可是萬分的精彩了!

之前那個貨郎道:“別急,再等等。”

“還等什麽?等他忠勇侯從**下來?還是說,等那女人懷上孩子?”

這麽一等便是三個時辰,忠勇侯出門的時候正是天快黑的時候,他看了眼門外幾個打瞌睡偷懶的貨郎,沒有細想,搖了搖頭便走遠了。

院子裏,燕兒捧著碗剛剛熬好的湯藥走進了內室。

金漆木雕羅漢**一條暗紅蘇繡織金錦薄被半遮住了女子布滿青紫印記的胴體,披散的頭發淩亂不堪。

在燕兒放下瓷碗道:“小姐,喝完了補身湯,燕兒再服侍您沐浴更衣吧。”

白淩沒有睜眼,仍是躺著沒有動靜,她此刻對自己這個身子滿是厭惡。

她恨自己痛恨此人卻還要強顏歡笑承歡在他身下。

“小姐,老爺吩咐過了,您務必要先喝了這碗補身湯……”

補身湯,其實也就是避子湯。

白淩蹙了蹙眉,“他就這麽怕我生下他的孩子?”

燕兒低下了頭,這個時候她可不敢插話,這位老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忠勇侯啊!

“罷了,扶我起來。”

燕兒這才欣喜地抬起了頭,“好,燕兒服侍小姐喝補身湯。”

她取來一旁的一對繡金蘭紋迎枕,將白淩小心翼翼地扶起靠到了迎枕上,又將一旁的湯藥端了來。

白淩看了一眼手裏黑乎乎的湯藥,不見絲毫猶豫,幾口便灌了下去。

她同樣也不想有那個老男人的骨肉!

嘴裏的苦澀漸漸加深,心裏卻慢慢平靜下來。

隻是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到江郎了?

“燕兒,江郎留的扇墜呢?”

燕兒怔了片刻,“收在小姐的梳妝盒裏了,小姐要奴婢去找出來?”

白淩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罷了,替我更衣,我要沐浴。”

竹林偏院中,程林一身小廝的打扮快步進了許君彥的書房。

程林神色恭敬,對書桌後身著玄青色錦袍、俊逸不凡的男人拱手行了一禮。

“這次玄武大營的事,多謝鎮國侯提攜之恩。”

如今許君彥已經是鎮國侯,因著他庶出的身份和安國公府一向不出挑的行事作風,這件事到底也沒砸出多大的動靜,隻在文武百官心裏打了個旋兒罷了。

許君彥擺了擺手,輕笑道:“程將軍未免太過謙虛,能統領這玄武大營,還是程將軍自己得來的。”

程林哪敢這麽想!自己本就是因得罪了權貴後削為軍中校尉之人,若不是許君彥這次給了機會,他怎麽可能一翻身便爬到了這個高位!

更何況,他收

編玄武大營的時候就隱隱發現了,這裏頭要緊的位置早就換成了許君彥的手下,他這才明白,這玄武大營早就被他許君彥拿下了吧?!

自己隻是撿漏之人罷了……

“以後鎮國侯有任何吩咐,程某一定盡心盡力。”

程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許君彥隻是借自己的手掌控玄武大營罷了。

許君彥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略微點了點頭。

程林是他考慮後確定的人選,程林因得罪了忠勇侯才被削為一個小小的校尉,但到底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場變故也讓他磨礪掉了幾分銳氣,也算是可用之人吧,最重要的是,識時務。

許名在書房外聽到裕通當鋪傳來的消息,於是通報道:“主子,老文有消息來了。”

程林連忙道:“那程某就先行告退了。”

許君彥淡淡道:“玄武大營裏還有不少杭都督的人手,你出了安國公府後,便去一趟中軍都督府,這些人手就按杭都督的意思安排。”

程林點點頭退了出來。

許名見程林退了出來和他打了個照麵便進了書房。

“主子,老文傳來消息,說那宅子裏住的是個女人,大概……是忠勇侯養的外室。”

許君彥倒是有些驚訝了,“哦?忠勇侯?他江錦才也有這樣的膽識?”

許名也是好笑,是夠有膽識的了!

江錦才現在可是個白身,靖安侯府已經有了嫡子,他可不一定能撈著什麽好處,居然這樣一個人還敢去碰忠勇侯的女人?

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主子,這事怎麽辦?”

許名一想到那位江府大小姐,就知道主子和自己想法定是不同的了。

按自己的秉性,什麽時候看江錦才不順眼了,就做個局讓忠勇侯捉到那小子不就一了百了了?

可那麽做也會牽連到靖安侯府。

許君彥垂下了眼簾,想到江錦言對周承瑞的那種遮蓋不住的異樣,又想到她對自己深深的戒備和疏離,許君彥眸子一暗。

自己再做什麽的話,那丫頭恐怕是要不悅了吧?

罷了……

他聲音低沉下來,說道:“去一趟將軍府,把這件事告訴方二少爺,必要時讓他出手就是。”

許名這回倒是吃了一驚,主子這一回不打算自己動手了?

居然還要拐這麽大的彎子去通過方立瑾來辦?

方立瑾可不是個樂得助人之人,哪怕江大小姐是他表妹。

“主子,方二少爺恐怕不會……”

“他不是想來朱雀大營熟悉軍中事務嗎?答應了這件事,我將鎮南衛借他深究。”

許名愣了半晌,到底還是憋回了一句這到底是何必呢!

他方立瑾磨了小半個月都沒達成的心願,這下好了,真是托了這位膽大包天的江大少爺的福了。

許名到了將軍府才知道方立誠已經去了萬州。

方立瑾此時正坐在院兒裏石桌旁的石凳上發愣,瞧見許名來了,這才恢複了慣有的笑意。

“喲,這是哪裏的哪陣風,居然這麽大?連咱們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許校尉也刮來了我這裏……”

前段時候方立瑾動不動便去安國公府見許君彥,這說渾話調侃打趣的本事許名已經熟知了。

也虧得主子臉皮厚……

對,

的確是臉皮厚,他就沒見過聽了方二少爺葷話後還能鎮靜如主子的!

他轉瞬想到了方立誠,問道:“方二少爺,方世子不在府中?”

方立瑾自然知道大哥方立誠被夫人趕去萬州的事。

他起初也不明白母親這個時候將大哥遣去萬州做什麽?

直到從方立嫻那裏才聽出了門道。

可不就是怕方立誠總是身在洛陽,動不動就往靖安侯府溜達嗎?

他對許名道:“沒什麽,替我母親去萬州做點事情,恐怕要下個月才能回來了。”

許名這才坐在了他的對麵,自己倒了杯茶,剛要喝才發現這青釉暗花雙龍紋茶壺裏放的居然是酒!

他皺了皺眉,還是喝了下去。

“怎麽樣?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上好的秋露白。”

在夏禾走之前,許名除了陪夏禾嚐過醉蘭香以外,幾乎不怎麽喝酒,他總覺得喝酒誤事。

沒想到夏禾走了,自己反倒不在乎這一點了。

喝了兩杯後,他才想起來主子吩咐的事,“我們主子答應將鎮南衛借你用……不……是深究。”

許名暗暗罵道喝酒的確是誤事。

方立瑾抿了口酒,笑道:“得了吧,咱們鎮國侯大人能主動送來這麽個大便宜給我?許名你就別學你主子那副性子了,快說吧,還有什麽要求?”

許名暗道這個方二少爺真是哪哪都是心眼子,還都極小極小!也就主子鎮得住他吧……

“主子說,讓你……幫江大小姐一次。”

方立瑾這才放下杯子,抬起頭不可思議道:“不是吧?你家主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許名你也別鈍刀子割肉了,快說!”

許名歎了口氣,誰知道主子對江大小姐什麽心思?

要說還是原先的那意思吧,那就該自己動手啊,可主子他又非要拐這麽個大彎子……

如今的端王府也平靜了好一些時候了,燕兒跟著個嬤嬤從後門進了府裏。

她望了望前頭看不見盡頭的石板路,兩條腿都在顫抖著,走得慢極了。

“走快一點吧小姑奶奶,王爺等著呢!”

說著那個嬤嬤就拉了一把燕兒,往前快步去了。

周承瑞在花廳坐了許久,倒也不覺得久等,他正端詳著手裏的一個官窯青花八吉祥螭耳瓶。

手感極其細膩,花紋考究,這實在是精良之作。

他將瓶子放入精雕的紅木匣子中,對一旁的嚴讓道:“送去靖安侯府,就說……本王在將軍府時無意中驚擾了江大小姐,這瓶子不值一提,就當做是賠罪了。”

嚴讓想到上次見到的江大小姐,的確算得上是洛陽城裏數一數二的樣貌了。

他笑道:“爺可是覺得江小姐入了眼?”

周承瑞瞥了他一眼,含笑卻意味不明道:“你也有興趣來管爺的眼光了?”

嚴讓連忙收斂笑意躬身退下了。

燕兒跟著嬤嬤躬身進了花廳,跪下行了大禮道:“見過王爺。”

周承瑞對那嬤嬤擺擺手,那嬤嬤連忙躬身退了下去。

周承瑞端詳了這個丫頭片刻後道:“你家小姐沒有疑心你出門?”

燕兒止不住有些顫意,哆哆嗦嗦道:“我家小姐……已經……已經睡了。”

周承瑞挑眉道:“這麽早就睡了?今日……忠勇侯去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