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一路人

童新華惦記三兒家的稀飯,下午又來到三兒家,說吃完稀飯再回去。

半下午的時候,童誌輝跟童林來到三兒的修車店。三兒問童誌輝:“你怎麽有工夫了?”童誌輝說:“你高姨叫我打電話問問,問我爸怎麽不回去。打什麽電話?我來看看不就行了嗎?請一下午假,打車過來了。到你家一看,我爸跟二嬸說嗆菜呢,真清閑。”

童林用手拐拐童誌輝,童誌輝扭頭看看門外的三挎子說:“真是,想學跟三兒說唄。”三兒停住手問:“學什麽呀?”童林不好意思地說:“想騎三挎子。”三兒不解地問:“怎麽那麽見外呀?”童誌輝笑道:“就是呀,就這點事還拉我來討好,你還在這住著著呢。”

三兒沒工夫,讓劉立帶童誌輝和童林去徐莊隊屋前的稻場學騎三挎子。

直到天黑了,三兒收工回到家裏,小麗幫忙把飯菜端好了,三個人才坐著三挎子回來。童新華站門口問:“童林喜歡這車呀?”童林上前挽著童新華胳膊說:“這車比木蘭穩當,我想買下來,騎著上班,回家也容易。”童新華點頭笑笑:“你要喜歡就買了吧。”

“買什麽呀?”二嬸插話說,“喜歡就拿去唄。”

“二嬸真舍得,”童林笑了,“三兒花四五百塊錢修的。”

“不就四五百嗎?我說行就行,喜歡就拿著。”

童誌輝舉手走進衛生間,抱怨道:“我爸就是偏心。”三兒笑著說:“那車沒牌照,騎城裏不行,騎著上班還差不多。”童誌輝說:“三兒你放心,童林要就不愁牌照。”

晚上,三兒開車送童新華和童誌輝回家,把三挎子也捎了過去。元旦假期過後,童林騎著帶牌照的三挎子回到清水。童林跟三兒說:“不是我狠,我哥就搶去了。”三兒說:“這破車到是拉風,就是發動機聲音大,要不把消聲器改裝一下。”童林問:“能改呀?”三兒點頭思忖道:“想辦法換新消聲器。新的有回壓管,不知道發動機行不行,試驗一下。”

到元旦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了。劉立還不能修車,三兒隻能讓劉立去拉魚,拉完魚再回來再睡一上午,中飯後再跟三兒學修車。這時劉立欠三兒的學車費已經還清,三兒每個月給劉立兩百塊錢,加上拉魚的獎金三百塊錢,一共五百塊錢,算是高收入。吳誌剛叮囑劉立:“你師傅講義氣,跟你師傅好好學,學好了還要讓你到城裏去,在金勝上班。”

“哪也不去,”劉立說,“師傅不趕我,我就跟著師傅。”

也是在元旦過後幾天,朱成奎晃到三兒店裏,自己找張椅子坐下來,掏出煙給三兒遞過去。三兒搖頭提醒道:“店裏不能抽煙。”朱成奎把煙又塞到煙盒裏,揣進口袋。許姨多少有些緊張,板著臉問:“找三兒幹嘛?修摩托車又搶你生意了?”朱成奎搖搖頭:“我跟三兒說件事,我搶三兒生意。”三兒覺得奇怪,抬頭看了一眼朱成奎。朱成奎討好地說:“三兒,我想到城裏賣魚。”三兒想了一下,問朱成奎:“賣魚就賣魚唄,跟我說幹嘛?”朱成奎撓頭解釋道:“你現在賣魚呀,應該跟你說一聲,別到時你說我搶你生意了,不好。”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呢?那麽霸道。你賣你的我賣我的。”

許姨放心了,坐下說:“三兒又不是黑社會,還管人賣魚呢。”朱成尷尬地搖搖頭:“家門口人,有商有量好。自行車現在不好修,沒生意,再不改行家裏就沒日子過了。慶枝你也知道,合作商店倒了之後,一直在家裏呆著,兩年沒拿工資了,等著退休;我那狗日的說是在塑料廠上班,塑料廠也要倒了,拿不到什麽錢。沒辦法,總得過日子。”

“那你拉唄,”三兒說,“早想拉了吧?去年就找過老甘。”

朱成奎趕緊解釋:“三兒三兒,我找老甘問行情,沒想搶你生意。老甘魚多,我也沒那麽大本錢。我跟放網箱人說好了,從他們那兒拉蒼條子跟武昌魚。我到城裏問了,大點的魚販子都是你朋友,不行你給我說說,他們要進蒼條子跟武昌魚,我送。家門口人,三兒你幫幫忙唄,真是沒辦法了。”三兒點頭道:“話我給你帶到,行不行就看你為人了。”

“說到就行說到就行。這麽著三兒,生意好給你分紅。”

朱成奎走後,許姨笑道:“狗日的被你打怕了。”三兒扔了工具:“我怎麽沒想到?”許姨問:“沒想到什麽?”三兒說:“拉網箱的魚呀。找個人收,一年兩三萬塊錢好掙。”許姨催三兒:“快跟人談哪。”三兒又想了一下說:“網箱起不了多少魚,我一插手別人就沒生意做了。”許姨怪道:“人搶你生意跟你打架不記得了。”三兒說:“不光朱成奎。”

三給魚販子朋友們打了電話,過了幾天,朱成奎雇了輛三輪車,做起魚生意。朱虎子跑到店裏跟三兒說:“三兒,有事叫我一聲,不用你出麵。”三兒好生奇怪。朱虎子又說:“皮猴子說你想買塑料廠,到時我幫你。”兒問:“你爸叫你來的?”朱虎子搖搖頭:“我爸說你講義氣,我也講義氣。”三兒笑道:“不用幫忙。我們不是一路人,你的義氣跟我的義氣不一樣。”朱虎子愣了一下,尷尬地走了,丟句話說:“三兒你看著,路遙知馬力。”

“小痞子還長勁了,”三兒覺得好笑,“還路遙知馬力呢。”

許姨提醒三兒:“你可別跟他混。”三兒不屑:“我跟他混什麽?”許姨接著說:“這些人不是好東西,誌剛說遲早要犯他手裏。”三兒意外地抬起頭。許姨又說:“晚上躲輪軸廠門口鬆樹窠裏調戲女工的就是他們。七月份誌剛跟人蹲了好幾個晚上,沒抓到現行。”

“操。”三兒起身掏出香煙,“這些狗日的不是作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