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2. 天作孽猶可違
五月七號上午,三兒、老田和魏剛把秋子跟方歆送到機場。秋子跟三兒說:“下次回來我們就複婚。”老田埋怨道:“小孩搭鍋一樣,結了離,離了又結。神經病,窮折騰。”
“好玩唄。”秋子說,“師傅暑假跟三兒到北京玩去,小麗跟江斐也去。”
快吃中飯的時候,三兒跟魏剛趕到家裏。迎接三兒的是江斐。江斐跟三兒說:“媽跟教授在廚房裏嘀咕,話說不完一樣。”三兒有些不舍:“這叫什麽?找了老公忘了兒。”
下午三兒就住到黃小光家陪小麗去了,開的是江斐的藍色兩廂波羅小車。
傍晚放學的時候,三兒跟許多家長一起,站一中大門口等小麗。看到三兒,小麗特別興奮,小跑過來,抱著三兒胳膊看著三兒傻笑。三兒問小麗:“累了吧?”小麗搖搖頭:“你來就不累了。”三兒怪道:“怪事了,我來了就不累了,我又不是興奮劑,也不能吃呀。”
“能吃。”小麗說,“我就想把你吃下去,裝肚子裏,永遠跟你在一起。”
三兒斜了小麗一眼:“胡說八道。以後白天開車送你上學放學,車就放那邊,放學自己走過來。晚上我到一中操場跑步,下晚自修在教學樓樓下等你,走回去,放鬆一下。中午午睡一小時,晚上十一點前睡覺。我有事大舅接你。”小麗為難地說:“十一點睡不著。”
“睡不著就閉目養神。”三兒說,“作息時間必嚴格遵守,不能更改。其實考得取考不取無所謂的,考什麽學校更無所謂了。小魏打電話問了,今年軍醫大招生改革,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有軍籍。有軍籍的學生都下基層,像小魏那樣留校的少之又少。小魏占光,軍醫大擴招要老師,他導師把他留下來的。關鍵部隊不要女軍醫,基層條件艱苦,女軍醫去不合適。能考上更好,圓夢;考不上也沒事。秋子希望你考北京,她比小西自由,方便照顧你。”
第二天下午,三兒跟劉立到金冬生住的出租屋裏看了一下。金冬生居住的出租屋是套老齊簷封火的房子,前麵有正屋四間,後麵院子裏有三間腳屋,是典型的菜籽湖民居式樣,房子質量還不錯。房東搬城裏住去了,把老房子租了出去。金冬生租住左邊的一間單獨開門的大拐屋,其餘的房子裏住著一家三口人,夫妻倆在城裏打工,孩子在城郊小學上學。
屋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三兒不自覺地掩上鼻子。劉立解釋說:“中藥。他不知道在哪兒弄的中藥,熬著吃,我說你別吃了,吃醫院開的藥就行,不信。”三兒皺眉打量了一下屋子。屋裏亂得很,水泥地很長時間沒掃過,散落著紙團紙屑,牆根有發莓的汙跡;床後的空地上,靠牆支了個台子,台子上擺著櫃子和液化氣灶,櫃了應該是放碗筷用的;**的被子胡亂地堆著,紋帳撩了起來,放到帳頂上;床前有個寫字台,寫字台上隨意擺放著報刊和雜物;寫字台背後有個老式三麵鏡櫥子,櫥子門半掩著,裏麵胡亂地掛著衣服。
“他自己不怎麽收撿,”劉立說,“他說在外麵都住招行所,沒那習慣。開始巧珍來幫他收撿。巧珍發現他喝酒,白酒,勸了他也不聽,生氣就不來了。醫生說他不能喝酒。後來丈母娘來幫他收撿。丈母娘來得少,十天半月才來一回。丈母娘不來他就這麽放著。”
三兒移步走到門外,問:“這回發病厲害嗎?”劉立說:“他自己說關係不大,我覺得這回挺厲害的。走之前打電話找我要錢,我說我沒錢了,我師傅留了錢,給你治病的錢,師傅說這錢不能亂動。他說他想到上海上去看看,叫我感謝你。然後我就趕過來了。人都瘦成一小把把了。我說我送你到上海去,他說他自己去就行。到上海之後打電話,說這回還治不好就不回來了,不想活了。並發症沒辦法治好,複發即時治療,不加重就不錯了。關鍵是他期待挺高的,想恢複到正常的樣子,說治好了就好好做人,想好好做人又管不住自己。”
“天作孽猶可違。”三兒咂咂嘴,不願意說出下半句,“錢不夠跟我說。”
劉立不好意思地說:“上回給的錢還在,就這回拿了三萬。真要是還不夠的話,我自己想辦法。”三兒怪道:“你有什麽辦法?搶銀行去?能治得好,盡量給他治。你跟他說,別亂吃藥,別喝酒了,別糟踐自己,就說是我說的。他要是還不聽話,以後都不管他了。”
回去的時候,劉立又跟三兒說:“他叫我問問,紅姑怎麽樣。我怎麽跟他說?”三兒苦笑一下:“難得他還記得紅姑,這時候才想起來。喜歡紅姑早幹嘛去了?紅姑三月份就定婚扯結婚證了,準生證都領了。這事沒什麽怎麽說的,又不是秘密,你就跟他實話實說。”
“我還忘了,”劉立擔心地說,“生孩子還要領準生證呢?在哪兒領哪?”
三兒笑了:“巧珍懷孩子了?”劉立不好意思地撓頭噢了一聲。三兒哎呀一聲:“狗日的還走師傅前麵去了。恭喜,恭喜。三月份我還叫你生個孩子呢,那時候就有了吧?準生證在戶口所在地辦理,我們在居委會辦,你們應該找村裏辦。要辦趕緊了,別孩子生出來報不上戶口還麻煩了。師爺知道嗎?”劉立又噢了一聲。三兒怪道:“死老頭沒跟我說呢?”
“師爺高興糊塗了,”劉立說,“師伯母也懷上了,說到時回菜籽湖生。”
三兒想了想:“哎呀,今年底,明年初,喜事一件接一件。”劉立問三兒:“哪來的一件接一件哪?”三兒笑笑:“你得保密。”劉立趕緊點頭。三兒說:“你孩子出生,你師伯孩子出生,小西年底結婚,我媽年底也結婚,我複婚,紅姑肯定也是今年辦婚禮,明年初有可能生孩子。”劉立笑了:“七喜了。二嬸也結婚哪?”三兒噢了一聲:“老樹開新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