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 就桃子了
剛到四月，田黃老婆蘇貞就生了個女兒，老田跟秦姨歡天喜地。四月中旬，紅姑也生了個女兒，蘇老大多少有點遺憾。蘇老大咂嘴跟三兒說：“不知道老吳家祖墳山在哪兒，老吳也不帶少少去請請祖宗。”三兒不服：“伯你說，紅姑對你好，還是蘇中對你好哇？”
“不是好不好的事。”蘇老大說，“要擱以前，女孩子就不算後。”
“封建腦袋。”三兒無奈，“要擱以前，你還住草房子呢，住去？”
蘇老大也無奈：“就不是房子的事。”三兒說：“時代不同了知道吧？”
生產後的第三天，就是孩子三朝那天，紅姑出院回家，大家都到吳起家祝賀。三兒當然去了。一進門，三兒就看到吳多多幽怨的眼神。三兒扶著脖子，硬著頭皮說：“哎呀，有人叫你大姑了。”吳多多垂下眼簾說：“上樓看看孩子吧。”三兒一邊跟人打招呼，一邊跟著吳多多往樓梯口走。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吳多多悄聲說：“別躲著我。”三兒噢了一聲。
“三兒三兒，”吳起老婆高向麗熱情地招呼著，“看看外甥女兒。”
吳起舉著煙，站房間外麵，咧著嘴笑。高向麗把三兒拽進房間。紅姑正抱著孩子給大家觀賞。三兒埋怨紅姑：“做月子也不躺著。”紅姑把孩子遞了過去：“天天躺著不累呀。給大舅看看，大舅看看。”三兒小心地接過孩子：“不能白看是吧？”大家笑了：“紅包！”
“我先借著看看唄。”三兒說，“看完了再給紅包。起名字了嗎？”
吳少少站一邊說：“大舅給起個名字唄。”三兒趕緊搖頭：“這名得爺爺外公起。我才是大舅，不敢給小寶寶起名。”紅姑求道：“除老太太就你學問大了，你就給起一個唄。”吳大利有意作亂，高聲叫道：“起一個！大舅起。”吳起走進門：“三兒你給起一個吧。”
“那我給小寶寶起個小名，”三兒說，“大名爺爺起。昨天到林家坡吃野菜，那家人有個小桃園，桃花開了，真漂亮，我還拍了照片呢。桃好哇，桃好吃，桃花好看；桃象征福壽吉祥，大凡吉慶，必有桃子；桃還避邪驅害呢，那不過年寫對聯，老寫這麽兩句話嗎？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詩經也說到桃子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這幾句話的意思是，桃樹長得好茂盛哪，桃花開得好漂亮，這女孩要出嫁了，這女孩旺夫又旺家。子，就是女子的意思。就在詩經裏取兩個字吧，桃，子，通俗，還有寓意：這是桃花開的時候生的女孩呀，這女孩漂亮哪，長大了嫁到婆家，婆家興旺，丈夫還發達。”
吳起扶著大肚腩品味著：“這麽一說，這桃子就不是一般的桃子了。就桃子了。”蘇老大不知道什麽時候擠到邊上，默念著：“桃子，也就是一般的名字。”紅姑翻眼道：“聽不懂瞎說！沒文化。”大家笑了。紅姑逗逗孩子：“大舅說了算，就桃子了。桃子，吳桃子。”
“給孩子起名，”三兒說，“按理得給我紅包。叔，要不兩免了？”
吳起揚揚手：“兩免了，兩免了。”蘇老大笑著搖搖頭。紅姑叫道：“不行！哪有大舅不給外甥女兒紅包的？”大家又笑了。三兒逗孩子：“你媽不講理怎麽辦呢？那大舅就破費一回吧。”紅姑催道：“給呀。”三兒欠身從褲子口袋裏摸出裝存折的紅包，跟孩子一起，塞到紅姑手裏。紅姑捏著繈褓下的包紅，伸伸舌頭。三兒舉頭叫著：“也不給舅爺爺沏茶！”
“現在就當舅爺爺了。”蘇老大覺得好笑。
“我先體驗一下。”三兒翻了蘇老大一眼。
吳起拽著三兒往客廳裏走。吳多多低眉失落地走出房間，下樓去了。
中午到二號店吃飯的時候，三兒才碰到蘇中。三兒問蘇中：“上哪兒去了？怎麽一上午都沒看到你人哪？”蘇中說：“我在樓下，跟我媽還有姐包喜糖發喜糖。你那份給姐帶回去了。”三兒哦了一聲，湊近蘇中問：“聽說跟多多處得不錯？”蘇中沮喪地搖了下頭。
“真是，”三兒意外地看著蘇中，“叔都跟我說了，還瞞著我呢？”
蘇中抬胸吸了口氣：“三兒我想回成都了。”三兒勸道：“再堅持一下。有時候就差那一分鍾，就看你能不能挺住了。叔都說你們處得不錯，多多跟你學電腦吧？感情這東西，得慢慢培養。”吳多多拿著開瓶器，猶豫地走進門，懷疑地看著三兒。三兒湊近蘇中說：“早跟你說了，要有耐心。日久生情知道吧？少少堅持多長時間？別急著走，沒人趕你都別走。”
“你們說什麽呢？”吳多多生硬地笑著，“蘇中帶三兒坐上麵去。”
蘇中站起身拽拽三兒：“說我什麽時候回去。”三兒偷偷地翻了蘇中一眼：“我們是小字輩，就坐這兒，坐這兒就行。”吳多多伸手拿過紅酒，三兒用膝蓋拐了一下蘇中腳彎，蘇中哦了一聲，搶過紅酒瓶說：“多多多多，我來。”吳多多不引人注目地翻了三兒一眼。
吳起的聲音傳過來：“隨便坐，隨便坐。我包場了，坐哪兒都行。”吳多多扭頭看了三兒一眼，對蘇中說：“這兒就交給你了，我出去看看。”蘇中趕緊點頭：“你忙去吧。”
吳多多剛出門，徐善良和老林就伸頭張望。三兒招招手。徐善良站直身體走進門，在三兒身邊坐下來，說：“狗日的現在看不到你人影子了。”三兒拿起桌上的煙拆起來：“你不關心我唄，天天從你門口過。今天抽喜煙。”老林猶豫地坐下來：“不是這麽坐的吧？死三兒現在真當甩手掌櫃了。”三兒遞過煙：“操，有你們在，老子還不放心哪？”徐善良笑了。
“這麽坐不行。”老林不安地張望著，“我怎麽坐你們倆上麵呢？”
“老林你就行回好，”三兒給老林點了煙，“別那麽計較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