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無心也是一笑，這編故事，是越來的越順口了。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哪裏來的那麽多理由。倒是弄堂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有些時候，你為了一個人撕心裂肺，也許那個人隻是苦澀一笑，你為了一個人貼心貼肺，不相信，也是不相信罷了。縱然兩個人的關係是互相利用，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魏將還是對自己這麽的不信任，那自己還怎麽利用他呢？說出來不過是笑話罷了。

“無礙。”蘆無心隻是抬頭看著星星，今夜沒有星星，按照民間的說法，明天也是一場大雨才是。

這個時候的魏將也是有些惆悵，說白了，這到了皇城，皇兄們的那些殺手是斷然不敢再冒犯了。可蘆無心這一直以為自己是魏將，而不是衛將，也不是一件好事：“你……我給你說個故事好不好？”

“你要是想說，便說是了。”蘆無心稍稍的楞了一下，也是啼笑皆非，這憋了兩個月了，終究是說要說了。也好，免得到了皇城，自己還要演一場戲，現在折騰清楚了也好。也就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蘆無心的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心裏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悶得慌。

魏將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裏也有些感慨，瞞了這麽久，現在要是說出來，不知道蘆無心會不會接受自己的身份：“從前有一個宮女，是麗妃娘娘身邊的掃地丫鬟，長得還算不錯，性格也好，和各個宮中的宮女也都相處甚好。不會什麽心機，沒有什麽想法。唯一的願望就是等到二十五歲的時候，出了宮，嫁給自己最愛的男人。”

“可是她這樣想，別人卻不這樣想。隻覺得她這人心機重，和誰都要搞好關係。到了後來，晚上那小宮女是守夜的宮女，麗妃娘娘出了宮，說是要出去找找皇上的身影。可就是這樣，那一夜醉酒的皇上偏生去了麗妃的宮裏，沒有找到麗妃，卻瞧見了宮女，以為是麗妃。也就這樣發生了一些事情。誰都以為是麻雀要變成鳳凰了，一半的人在嘲笑，嘲笑麗妃的宮裏出了個野山雞，那些人是後宮的娘娘們。一半的人在嫉妒，嫉妒這山雞也變成了鳳凰，偏生自己就沒有那種命運，而那些人是宮女。”

“第二日，皇上說要給個侍寢給宮女做，這也是對宮女最大的提拔。宮女就是宮女，即使被寵幸了，也不能這一下就變成妃子。可是宮女傻兮兮的，還想著家鄉的小兒郎。想著等到了二十五歲要出去嫁給他。縱然是被皇上寵幸了，縱然是這樣失去了自己的名聲，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別的東西。她拒絕了皇上，她成為了眾矢之失，麗妃是不敢再留著她使喚了。終究是皇上睡了的，身份是不一樣了。再者，自己的宮女上了皇上的床，心裏想著也是不舒服，留著又殺不得，這是最讓人氣憤的事情，索性是叫了太監，打了個二十大板，抬回了宮女住的地方。”

“那些宮女也是冷嘲熱諷，說的多少都是一些不好聽的話，聽著氣人，卻也沒有半點法子，畢竟事情發生了。冷嘲熱諷也好，太監和宮女的鄙視也好，終究是沒有那個宮的娘娘敢給那個宮女一份事情做。畢竟是拒絕了皇上，皇上的心裏一定不會舒服。想他堂堂一個皇上被宮女拒絕了，怎麽會舒服。”

魏將苦笑了一下，看著蘆無心毫無變動的臉色，也不知道這人在想些什麽了。歎了一口氣，也就繼續說下去了：“沒有人敢用，可是宮裏也不養閑人。夏日裏，宮女就去刷馬桶，冬日裏頭，就去洗衣服。做的都是人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卻隻有去做，不然就隻有死路一條。在冬日裏忙了累了，也是暈了過去，叫了個宮裏的實習太醫去瞧了瞧，說是懷上了龍種。這一下，宮裏是轟動了。”

“我記得，那人是衛國最不受寵的五皇子。”蘆無心終究是插嘴了。

“對，五皇子。後來事情吵到了太後的耳朵裏頭，認為哪怕是宮女，這宮中懷孕的妃子太少，有龍種的都要抬著走！這找到了皇上，也好在宮女知道自己是有孩子的人了，皇上的兒子不能自己一個宮女養大，也妥協了，封了一個常在的位置，住在了偏殿。皇上還是不管不問，那些分配的丫鬟自然也不會太過關心。好在當初那些個被宮女幫助過的宮女們，到是有時間就過來拉扯兩把。孩子是生在了春日。接生的不是太醫，同樣是一個太醫院的實習生。”

“皇子被注入了史冊，卻還是沒有多少人來詢問。最多是賞了些皇上不要的東西，賜了兩個貼身的嬤嬤和一個奶媽。卻也沒有一個人在乎他皇子的身份，孩子五歲了，也從未過過生辰，隻是母妃有時間就給煮些吃的。可也因為月子沒有做好，在娃娃五歲的時候就走了。皇子住在偏院不是事，是轉給了蕭貴妃帶著。蕭貴妃有一個自己的小公主，自然是不在意皇子的好壞，隻要人不死了就好了。那些嬤嬤宮女也是欺負的起勁。”

“這麽的歲月過去了，五皇子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活到了現在，讀書識字，射箭騎馬也是一件沒有落下。倒也是靠著一次秋闈進了皇上的眼，誇得不是五皇子有多好，而是蕭貴妃教得好。皇子氣，卻沒有法子。好歹，那一次之後，皇上是對他有些好感了，也賜了個教書先生。衛國和樊國的大戰，五皇子打頭炮，一舉拿下了樊國。卻迎來了皇兄的各種嫉妒，在返回的時候慘遭暗算。幸虧遇見了一個姑娘，姑娘說她是箬師傅的徒弟，叫做蘆無心。蘆無心長得好看，卻毀在了臉上的燒傷上邊。皇子好奇她的身份，更加心疼那一張臉和她的過去。”

“她是一個好心眼的姑娘，就是嘴巴有些狠毒了。說不醫治不醫治，到了後來，卻說了一個玩笑話，把皇子給救了回來。皇子許她夫人身份，卻不能給她這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魏將看著蘆無心，苦笑了一下，他試圖從蘆無心的眼睛裏看出一些什麽，可是蘆無心的眼裏像是一汪死水似得，半點波瀾都沒有。

看見這樣的蘆無心，魏將的心裏也是格外的焦急。本來隻是利用，到了後來的不相信，現在看著蘆無心這樣，心裏卻有著說不出的那種緊張。這種緊張從未有過：“你……你就不想說些什麽嗎？我應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就半點都不恨我欺騙你？不恨我帶著騎兵攻下了樊國？”

蘆無心看著他，那種眼神真的淡的和一灘死水一樣，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我恨你，怎麽能不恨你？可有用嗎？我能殺了你？我能為公主報仇？我能怎麽對你，我本以為你隻是衛國的小小士兵，昧著良心救了你，可是我還是恨你。現在對你的仇恨，不過是加了一個檔次罷了。我知道我是個醜姑娘，我知道我這輩子怕是嫁不出去了，我知道，哪怕是小哥哥來了，他也不認得我了。”

“所以在你說你要娶我的時候，我的心裏多少是有些高興的，應為我是個醜姑娘，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幸福的來之不易。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些什麽？你說你要給我夫人的位置，現在也變成了正妃的位置……我問你，你真的給得了嗎？你的父皇你應付的來嗎？你的蕭貴妃你對付的了嗎？我不在後宮長大，可是我在後宮生活過。門當戶對是你們這些人最看重的東西了，難道不是嗎？你說正妃就正妃，說的輕鬆。”到這裏，蘆無心也是一聲冷笑罷了。

縱然是知道的，縱然是曉得的，可是這樣聽他說，心裏就是不舒服，心裏就是悶悶的！自己嫁給了自己最恨的人，自己嫁給了敵國的皇子，自己嫁給了敵人的兒子！多麽可笑，多麽可悲，多麽可恨！就是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她是恨毒了自己，卻又無計可施。除了這樣，她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

不曉得以後哥哥真的找來了，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嘲笑她，還是說同情……說白了蘆無心也隻是在惆悵。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麽辦罷了。魏將也是被蘆無心的問題給唬住了，帝王家的孩子，身不由己的時候比誰都要多。縱然是受寵的也好，不受寵也好，任是平常父母家也不一定能接受自己兒子的正妻是這幅模樣的人。就算內在美也好，這外在美，卻永遠都是重要的。

正妻，不僅僅是要在家母慈子孝，還要出門結交，再加上這皇家，各種結交更是重要，不說和那些達官貴人了，就是這皇宮十之八九的宴會也是要帶著去的，這蘆無心的臉……也的確是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