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順利通過答辯後,芳華卻還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畢業典禮後,才能獲得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這是因為同一屆的研究生都是分別在各自科室答辯的,這時間就參差不齊了,還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辯的。而教育處自然隻能等所有人都答辯完了,才能統一上報總後衛生部辦理學位審批手續。
趙玉玲和張永也在五月份,先後順利通過了答辯。張永畢業後還是準備回地壇醫院工作,趙玉玲卻已經聯係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國慕尼黑留學。為此,芳華還幫她聯絡過剛去德國進修沒多久的袁誌師兄,通過他幫忙打聽醫學院詳情以及聯係住宿什麽的。
而嘉輝在北京呆了半個月,卻是忙著到幾個大醫院和研究院所聯係工作了。
他有美國導師羅賓斯教授和國內梁光明教授的推薦,再加上自己在國外雜誌上已經發表的幾篇論文,這些單位對他的求職很有興趣,並很快對他進行了麵試。
麵試後,這些單位的負責人無一例外地歡迎嘉輝去他們那裏發展。但嘉輝自然是隻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擇。
但這一決定,他想聽聽芳華的意見。
芳華聽了後問:“協和醫院、北醫這些大醫院,都歡迎你去。就是你要來301,我想也不是什麽問題。為什麽你要去腫瘤醫院,哦,準確的說是腫瘤研究所呢?”
嘉輝慢慢地跟芳華解釋他的想法。
在醫院的臨床病理科做病檢工作,這種熟練工對他而言是太輕鬆了。倒不是說他看不起或不喜歡,他從學生時代起就很喜歡在顯微鏡下找到病變的感覺,有一種破解難題的快感。但這不是他唯一的興趣。
出國留學這幾年,他的醫學思維得到拓展,更喜歡研究那些疾病和病變現象後麵的機製與本質,所以才在病理學之外,又自學了更多的細胞和分子生物學知識。
他看中了中國醫學科學院下屬的腫瘤醫院和腫瘤研究所。因為這是個院所合一的單位,是專門治療和研究腫瘤的專科醫學院所。
幾乎臨**的各種腫瘤(除了兒童腫瘤、血液係統腫瘤),這裏都有大量的病例資源。各種腫瘤的治療手段這裏都有開展。而十多層的研究所大樓裏,有二三十個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實驗室,擁有大批高學曆、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經驗的科研技術人員,先進的實驗器材也比較齊全。
而腫瘤醫院的病理科就設在研究所大樓內,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礎科研的實驗室交流頻繁。它兼顧臨床和科研,更側重科研,這正是嘉輝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輝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孫副所長都進行過詳細的交談。
他們倒是都對嘉輝的能力很滿意,尤其孫副所長對嘉輝的科研思維很欣賞,對他在幹細胞方麵做的一些實驗和成果更是很有興趣。他熱誠歡迎他到病因病理學實驗室,繼續這方麵的研究工作。
這病因病理學,倒也正是嘉輝本人最想搞的專業方向。
嘉輝打聽過,孫飛副所長還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為他在腫瘤病因病理學方麵的研究在國際上都備受矚目。孫飛的文章甚至還在自然科學界最受矚目的雜誌《nature》上發表過。國內能在該雜誌以及另一著名雜誌《science》上發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無幾啊
嘉輝感覺,能在這樣的大家,而且是還很“年輕”、思想不守舊的著名學者手下工作,一定對自己的發展很有好處。
芳華聽嘉輝這麽一說,自然非常讚同。
她抱住嘉輝,狠狠地親了他的臉頰兩下,才說:“嗯那你就去腫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會比孫飛還厲害的”
等嘉輝確定了工作單位,他就回川醫準備辦調動了,這個人事手續怎麽也要兩三個月才辦得下來。不過,現在兩個人都知道,離長相廝守的日子不遠了。
於是,芳華在嘉輝走後,心情反而很不錯。至於臨**分管病人和值班手術那些事務,對她這個熟練工來說也是應付自如。
所以,芳華想利用這段清閑的日子做一件事——布置新房。
雖然嘉輝是說過等他過來後,兩人再一起收拾和布置。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趕論文的時候這麽說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個人累著了。
不過,自己沒什麽要緊事了,守著空房子怎麽能忍得住不去收拾布置呢?而且嘉輝為自己做了許多許多,自己也應該想辦法回報他一個小小的驚喜。
芳華想象著,等嘉輝下次來,看到自己給收拾出來的新房時,是會驚喜地擁抱自己呢?還是隻會對自己溫柔地一笑,誇誇自己呢?
嗬嗬,多半是後一種,他慣會killingmesoftlywithhissmile
想到這些,芳華就充滿了幹勁。她準備利用周末和值班後倒休的時間,到京城各處的家具市場、電器商場之類的地方逛逛。
這時候,她才覺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車太貴了,而坐公交車從西城跑到東城常常就要一個多小時。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緣的東西不可,這下可夠她跑的了
不過,她才跑了一兩次,事情又有了變化。
那個周末的黃昏,芳華在逛了家具市場後,拖著有些酸脹的腳,正從後門走進醫院,準備回學員隊休息。迎麵走過來一個人看見她後,和她打了聲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華定睛一看:哦,是張恪懋教授給宋雅蘭阿姨請的看護大嬸。
“你好。你怎麽在這兒?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護大嬸滿臉懊惱地說:“是啊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後她說出了宋雅蘭住院的原因。
這還真是個烏龍事件。下午,看護大嬸見陽光不錯,就用輪椅推著宋雅蘭出去曬曬太陽、透透風,張教授留在家裏看書查資料。大嬸走到學院大操場邊的時候,碰到同院的幾個帶小孩的保姆,她就過去聊聊天逗逗小孩。誰知道,一幫子學員在操場上踢足球,不知怎麽的,一個足球直飛過來,正好打中宋雅蘭的頭部。
宋雅蘭那不到80斤的體重,哪經得起這撞擊,一下子就連人帶輪椅摔倒在地。結果送到學院門診部一檢查,左股骨頸骨折,頭上還有個頭皮血腫。門診部不好處理,就送301來了,現在在骨科住著呢。張教授正在和主治醫師商討病情,大嬸這是回去拿點住院用的東西,剛才匆匆忙忙得沒帶齊。
芳華一聽:喲,這真是禍不單行。張教授和宋阿姨本來就夠倒黴的了,怎麽還攤上這麽麻煩的一個病了?
股骨頸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見的一種病,有時候就是下樓梯時輕輕摔一跤都會骨折了。這是因為老年人缺鈣、骨頭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絕經後缺鈣更嚴重,特別是六十歲以後發病率很高。
本來宋雅蘭才五十多歲,但是她這種長期昏迷臥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護理還是難以避免營養不良。特別是她長期缺乏運動,更容易造成骨質缺鈣。所以,她才這麽輕輕一摔就骨折了。
芳華很為宋雅蘭擔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她想著自己也沒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況怎麽樣。到達病室時,正好遇見剛和醫生談完話的張教授。
張恪懋謝謝她的關心,並說了醫生的治療方案——準備明天手術。
治療老年人的股骨頸骨折可以手術或不手術。但是不手術的,就要在**躺著做牽引,那就三個月不能下床。這樣很容易發生褥瘡和肺部感染等並發症,這些並發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醫生是主張手術的。鑒於宋雅蘭的骨折沒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議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鋼釘固定就是了。這種手術風險小一些。張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馬上手術,是還要再檢查一下病人各係統的功能,並要請神經外科的醫生會診,評估植物人做手術的風險。給植物人做手術,這大家都沒什麽經驗,所以醫生也就慎重了一點。
芳華也遇到了腦外科來會診的主治醫生。主治看了病人的情況和檢查結果後,認為病人頭部僅僅是頭皮血腫,沒有別的問題,做手術沒什麽問題。
等主治走後,張教授忽然問芳華:“要是做手術,還打不打麻藥?”
芳華一愣,見張教授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便慢慢地說:“您,應該知道宋阿姨是不會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張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總覺得她是知道的,會疼的。”
芳華無言以對。理智和情感總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華沒有手術,她就跟著送病人的推車一起進了手術室。在進門之前,她轉頭對張教授說道:“放心,沒事的。”
張恪懋重重地點下頭,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醫生見芳華跟進來就問:“怎麽?這病人是你親戚?”
“不是。”
“那你怎麽這麽關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醫生以為芳華以前管過這個植物人,這倒也很正常,就不說什麽了。
其實,在芳華心裏,病人不管是腦外的還是骨外的還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過的還是別人醫治的,都是病人。
隻要她遇到了,隻要有精力和時間,她都想去關心一下,盡一下力。
這是醫生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