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我們領征了

季江然一步步逼近來,笑容寡淡:“我在你後台的櫃子裏找到一樣東西。”他從褲袋裏拿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個是你的吧?”

顧淺淺哽咽著哭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些安眠藥是她才托人買來的,被她放在後麵的櫃子裏,打算備不時之需。哪一時遇到討厭的客人,再變態一樣糾纏不休,她就打算適當的加上一點兒,少量到看不出,隻想讓對方很快睡過去,不用長時間的肆虐淩辱,以至於她的身心都無法招架。

卻被季江然翻了出來。

她搖頭:“二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麽這些安眠藥是用來自己吃的?不是說段存當晚就死在這上麵,難道隻是巧合?”

顧淺淺抖的厲害,那些藥的確是她的,而且段存也確實是服了安眼片死掉的。可是不是她……她沒想殺人,當晚她將一部分藥放到包裏,不過是想應付包間裏那個齷齪的男人。她被折磨了太多次,每晚下來都是傷痕累累,她怕極了,勢單力薄,又不能反抗,終於想到法子,打算弄些藥放到酒裏,讓那個人什麽都做不了。她以為那樣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可是她沒想到會發生後來的事。

她拉著季江然的衣袖,淚眼婆娑:“二少,你不要說出去,段存真的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

季江然挑了挑眉毛,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恢複慵懶神色,好整以暇:“那你說來聽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實話實話,或許我還可以幫你。再怎麽說我都是你姐夫,看你小小年紀身陷囫圇,回家也沒法向你二姐交代。”

顧淺淺哭的厲害:“二少,你一定要幫我……看在我二姐的麵子上,你一定得幫我啊……”

季江然按了按眉骨,示意她說下去。

顧淺淺一雙腿都是軟的,站不住,就直接坐到地毯上。哭的厲害,一臉的濃妝都已經花掉了,厲鬼一樣,說不出的狼狽。

那一晚她的確進過段存的包間,他沒有點小姐,趁侍者端上酒出去之後,她就進去了。不過是想諷刺他幾句,看到段存落破如斯,心中實在爽快。想起當時自己受到的屈辱,而這些人高高在上,就是以一副看笑話的嘴臉嘲弄她的。如今終於可以反報,為什麽要錯過這樣的機會?

不過就是罵了段存幾句,順帶說起安子析的下場,說她那個賤女人就是活該。沒想到段存就火了,大發雷霆,還過來撕打她,樣子很可怕,嚇得她半晌動彈不得。手臂眨眼被他攥上了,她努力的想掙脫,最後段存一隻小腿撞到了茶幾上,許是撞疼了一下鬆開,她才得以逃脫,卻將包落在了那裏。等她靜下神,發現不見了,再回去找,就聽說段存出事了。慌慌張張的跑進去,一眼看到自己的包就落在包間的地上,她隻是心慌的不得了,好在那時候一陣混亂,大家都嚇傻了,根本沒人注意到,她作勢被經理撞倒,一手按到自己的手提包上,撿起來再被同事拉著出去,一雙腿軟得站不起身。看到段存那個猙獰的樣子更是心驚膽戰,怕自己擔上責任,一個字都不敢露。加之後來聽說段存是服安眠片死掉的,她徹底嚇傻了。

連續幾個晚上做惡夢,感覺都沒辦法好好睡覺了。一閉上眼就是段存死不冥目的樣子,腦袋垂在沙發下,眼睛凸起,眼裏盡是紅血絲,看人的時候不可思議的淒厲,好像他沒有死,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她,咬牙切齒,是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顧淺淺一定比一般人更加怕得魂不附體,以至於幾天來臥病不起,隻是沒想到所有的驚忪在他看來都寫在臉上。

季江然靜靜的聽完,按著眉骨半晌沒有說話。

顧淺淺哭個不停,神情有一點兒恍惚,她說:“二少……”

季江然抬眸看她,隻問她:“正當防衛,你懂不懂?”

顧淺淺點頭又搖頭,知道一點兒,可是現在大腦一片混亂,什麽都想不清了,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懂了。

她真的不想坐牢,不停的訥訥:“真的不是我的事,段存不是我殺的……”

顧淺淺很快被警察控製起來,是會所裏當晚給段存送酒的侍者報的案,隻說忽然想起這樣的小細節來,直接就打了電話。

警方立刻將顧淺淺鎖定為犯罪嫌疑人,迅速立案調查。

隻是顧淺淺打被帶走就精神恍惚,木訥得跟個失了靈魂的布娃娃一樣,任由警察帶上車,隻是一聲不吭,連哭泣都忘記了。

警笛聲響徹,壓過路麵的積水。秋夜雨寒,連看熱鬧的人都很少,而且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一個恍神的時間,顧淺淺來了又去。

顧夫人接到電話嚇壞了,握著電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馬上給顧錦雲打電話,哭著說:“淺雲,你妹妹出事了……”

顧淺雲一猜就是顧淺淺,隻是沒想到是涉嫌殺人這樣的大事。張口嗬斥:“顧淺淺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安份?她出的亂子還少麽,沒完沒了了是吧?這次不管她,讓她長教訓。誰有時間天天給她收拾爛攤子。”

顧夫人告訴她:“是被警察帶走了,聽說段存的死跟她有關。”

顧淺雲立刻發不出聲了。

電話一端靜了好一會兒,顧夫人連叫了她兩聲:“淺雲,淺雲……你可不能不管淺淺啊,她要是坐了牢可怎麽辦?”

顧淺雲撫上額,瞬間愁眉不展,家裏的事情層出不窮,而且越出越大,她在婆家都快要抬不起頭來了。

其實她跟鄭方的感情實在談不上多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過是給別人看的。門當戶對的婚姻,結婚的時候是沒有感情的。鄭方在外麵也找女人,顧淺雲從來都知道,不過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知道鬧也沒有用,男人的通病怎麽改?日子卻還得過。加之後來顧家沒落了,她在鄭家的地位就可想而知,而娘家又一再再的出事要麻煩到婆家的頭上來。鄭家人不是沒有怨言。

她說:“媽,這事讓我想想。”畢竟不是個小事,要跟鄭方商量一下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

“那好,不過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電話就掛斷了。

下人其實很佩服顧淺凝,病得那樣重卻被她硬生生的挺過來了。沒吃藥也沒打針,隻不過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加上反應得厲害,每天幾乎不怎麽吃東西。

好在不會反複發燒了,顧淺凝便不再花大把的時間窩在**睡覺。出來曬曬太陽,雨過天晴,雖然一場秋雨一場寒,可是陽光很好,金黃色的,灑下來的時候,就像下了一場黃金雨,灑得四處皆是,明媚不可方物。

打兩人曆聲曆色,狠狠說了傷害對方的話之後。季江然再沒有回來過,下人在顧淺凝麵前也不提他。

顧淺凝自己更是不會問。

感冒好了,不會整天懶洋洋的。這棟宅子裏有很好的家庭影院,就在樓上,裝飾得有模有樣。看出來很少有人用,設備就放在那裏,積了一層薄灰。季江然說他很少看這種東西,當初弄這麽一間房,隻是應時尚元素的要求,備不時之需。

顧淺凝每天會花幾個小時的時間在上麵看兩部片子,找到什麽看什麽。也會碰到無聊的,完全談不上喜歡,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縮在沙發裏,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結束了,字幕徐徐滾動,看過了也同看了無異。

下人見她身體漸漸恢複一點兒,隻是太安靜了,樓上樓下,一天聽不到她說上兩句話。就說:“顧小姐,天氣這麽好,出去透透氣吧。年輕人整天呆在家裏一定會很無聊,你們這個年紀該是愛玩愛鬧的時候,出去走一走,心情很會變好。”

顧淺凝坐到鏡子前,想給自己化一個漂亮的妝,眼線筆拿起來了,不等勾勒出嫵媚的眉眼,又放回去了。直接去櫃子裏找衣服,很長時間沒有買衣服了,幾乎沒有合適這個時候穿的。就找了一件七分袖的小衫和裙子。上衣是白色的,下身是純黑的短裙,她已經那樣清瘦,穿上之後像個女學生。

再梳一個馬尾,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

還是開上車出門,去a城最繁華的商業街。這裏有很多名店,是購物的天堂。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刺激著人的購物欲。

以前總過來,所以哪一家的東西合自己的欣賞品味都十分清楚。先去店裏拿了一雙鞋子。

店員認得她,看到她進來,恭敬的笑臉相迎。

“顧小姐,您好。好長時間不見您了,正好店裏來了新款。”

顧淺凝讓她拿過來看,秋季的高跟鞋,設計理念前衛時尚。店員幫她試穿,發現上腳之後也很舒服,鞋跟又高又穩。

店員看出她很喜歡,在一旁說:“真的很適合您,而且拿上您的白金卡,可是打九五折。”

顧淺凝的確很喜歡,脫下來的時候,想一想,還是說:“算了。”

看了鞋子一眼,又放下了。

不過也沒讓店員白忙活一場,還有其他新款,指著一雙說:“把那雙包起來吧,也是九五折吧。”

店員高興的點頭:“是,是,您有白金卡,一樣是九五折。”

從店裏出來,又去買衣服。找到車位之後將車子停到那裏了,這樣走著竟覺得一陣陣的冷意襲骨而來,忍不住打了兩個寒噤。

抬頭看到一家店,隻店麵就富麗堂皇,一眼看出高雅。之前沒有看到過,看來是家新開的店。櫥窗前兩尊模特身上的衣服質地和樣式都讓人眼前發亮。

她推門進去。

店員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笑容甜美。

“您好,歡迎光臨。”

顧淺凝點點頭,環視一周,衣服不多,可是件件都很有特色。

店員正給一件裙裝訂晶鑽,胸口那裏那樣繁雜,竟是一顆一顆的釘上去。手工細到這種地步,估計要花漫長的時間才能做出一件來,價格可想而知。

她放下手裏的活計,過來招呼顧淺凝。

顧淺凝的目光被吸引,走過去仔細打量那件裙裝,大紅色的,本來該是極豔俗的,可是做出來的樣式很漂亮。想象著穿到身上一定十分俱有張力,大膽而狂放,如果氣質合宜,會穿出非凡的效果。

“這件衣服也出售麽?”

店員馬上說:“這件是不賣的,有客人訂下了。”

顧淺凝點點頭,就知道是這樣。

最後選了件及裸的毛裙,上等的羊絨,拿到手裏很軟很舒服,到裏麵去試穿。

出來的時候,店裏麵多了兩個人,比剛才熱鬧起來。

女人拿起那件大紅的裙裝,正往身上比量,一臉幸福的微笑,問他:“好看嗎?”

男子背對著試衣間的門站著,仍舊聽出是含著笑的,嗓音輕快磁性。

“好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

女人得意洋洋:“那是,所以讓你買下來不虧吧?”

男子似笑非笑:“不虧,千金也值。”

店員看到顧淺凝出來了,馬上走過來說:“很漂亮,正配您的氣質。”

其實不是十分合適,有一點兒寬鬆,那衣服已經是小號的了,可顧淺凝穿在身上總覺得空空****。仿佛有風直往裏鑽,許是空**的緣故。

那兩人順著店員的聲音望過來。

林嫣然已經喚出聲:“顧小姐。”

季江然怔了下,桃花眸子淡淡眯起來,抿了下唇角沒有說話。目光釘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太寬鬆了,將她姣好的身型都掩住了。數日的時間她變得那樣瘦,隻有一把骨頭,袖口那裏空空的,舉手投足,望到纖細的手腕,戴著一隻翠綠的鐲子,竟感覺仙風道骨,下一秒就會乘風歸去一般。

於是眉頭蹙得更緊。

而顧淺凝就站在大鏡子前麵,前後映出兩個相同的影像,伊人素顏輕裳,那樣高挑的立在那裏,長發光潔的攏起馬尾,露出漂亮飽滿的額頭。沒有化妝,臉色有一點兒蒼白,本來楚楚可憐,可是明眸如水,玲瓏如玉,像個小孩子。

顧淺凝衝著林嫣然微微點了下頭,進試衣間裏換下來。出來之後遞給店員:“不好意思,太寬了,不太合適。”

她從店裏走出來,前後有了溫差,更覺得冷。秋風將裙角簌簌的吹起來,撲打在腿上,許是太冷了,忽然一隻腳開始抽筋。疼得走不了路,勉強走到一家店的櫥窗前,坐下來揉捏。水泥麵冰冷,隔著薄薄的衣料滲透進去,清冽的皮膚刺痛。

越來越疼,坐在那裏動不了。家裏的阿姨說女人懷孕是件很辛苦的事,真的很辛苦,眼見就有這樣那樣的不適,怎麽會撐著一口力氣想要生下來呢?

季江然推門出來,眼風一下掃到她。穿得那樣單薄,竟還傻傻的坐在那裏吹冷風,不知道她是怎麽想。

快步走過去,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到她的身上。

“坐在這裏幹什麽?怎麽還不回去?”

顧淺凝低著頭,疼痛加上寒冷,一張臉慘白。襯衣領口鬆開了,露出翩然欲飛的鎖骨,薄薄的兩片……每一個細小的情節在旁人看來都是疼的,都是軟的。

隻是眼神淩厲,起頭來看他,冷冷的:“把你的衣服拿走。”

季江然也不伸手扶她,單手插到褲袋裏:“冷還坐在這裏。”

顧淺凝咬了一下唇齒不說話。

季江然終於看出她的不適,十指纖纖,摳緊水泥台的時候微微發白,看出用力。低下頭盯緊她:“哪裏疼?”

顧淺凝腳跟蹬地,暗暗用力,終於慢慢的好起來。

這才說:“肚子疼,我巴不得肚子疼,孩子立刻就沒了。”將肩頭的衣服拿掉,站起身離開。

本來季江然已經先走了。

林嫣然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在那裏抽煙愣神,雖然是繁華的街頭,可是形單影隻的站在那裏抽煙仍舊感覺落寞,仿佛心事重重。

走過去問他:“二少,你不是走了嗎?”

季江然“嗯”了聲,沒聽見好說什麽,側首:“什麽?”

林嫣然歎口氣:“我問你怎麽還站在這裏?”

“看風景。”

顧淺凝到家的時候很晚了,買了很多衣服回來。

下人一看到,馬上接過來,幫她提到樓上去。

笑著問她:“是不是出去走一走,感覺好多了?”

顧淺凝笑了下:“嗯,很開心,就是累。”

下人說:“已經做好了飯,洗個手吃飯吧。”

顧淺凝說:“不吃了,沒胃口。”

她時不時的不想吃東西,下人都擔心再這樣下去她就瘦成一片紙了。

勸她:“多少吃一點兒吧,孩子也需要營養。”

顧淺凝直接說:“不吃了。”

她沒想留下這個孩子,一分一秒都沒有想過,顧淺凝心裏想了一遍。

安家最近的勢頭很好,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背運之後,終於時來運轉,老天又肯向著安家了。

顧淺淺的事一出,段家注意力轉移,將全部心血傾注,再顧不上苛責安家,態度不像之前。就連段心語那種閑丫頭,也不會三天兩頭過來罵了,一定是虎視眈眈盯緊公方那邊。

不僅如此,段家為了要回安安,段老爺子思索之後給安桐打電話,爽快的答應會盡全力幫安子析打點。等到這一樁結束了,如果以前的案子安子析執意申請再審,段家也不會袖手旁觀。

隻是告訴安桐,讓安子析在監獄裏安份一點兒,別再節外生枝搞出其他的事來,否則被季家盯緊了,就算他有心幫她,也一定插不上手了。

這一點安桐完全理解,去探監的時候刻意囑咐安子析。詆毀季家的話半句不要說,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要做。

平靜一點兒少惹眾怒沒有壞處。

如今季家的勢頭遠不如以前盛了,季銘憶這起案件就完全由律師代理,季江影去了國外,季江然則緋聞層出不窮,都說好事將近,估計焦頭爛額更是顧不上這件事。問過知近的熟人竟沒哪一個打電話過問,更別說像以前那樣盯緊了。那人都猜測:“這麽多次了,一定也是倦怠了,再說子析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不會再沒完沒了的為難。”

安桐也猜一定是安子析到了這一步,季家人覺得已經到底了,再沒有打壓的必要。所以她安份一點兒,裝得可憐一點兒,不引起季家人的注意,或許還有一點兒憐惜,怎麽想都不是壞事。

就這樣雨過天晴了。

段夫人睡了安穩覺,不會疑神疑鬼,懷疑段陰魂不散會找上門來索命。時不時就問:“你說子析有沒有可能被放出來?”

安桐說她做夢,轉而道:“放出來不可能,不過少判幾年一定沒問題,總是件好事。而且我最擔心的是這一次審判完,子析罪太重,會被判無期,那樣還有什麽指望?段家肯幫忙,這個就一定不至於了。”

安夫人鬆口氣:“說的對,暫時能輕判就是好的,到時候再一步步的安排減刑,那時候風頭也過了,一定比現在好辦。你找找你的那些舊友,隻要我們肯花錢一定就可以。不會真讓子析坐很久的牢。”

黎明似乎就要來了,安家人覺得已經看到曙光,微微的亮起來,很快就要日出東方。那時候陽光灑向大地,一直以來的陰霾就將徹底散盡。

他們耐心的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安夫人雙手合十,不停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隻是顧家的日子難過。

顧淺淺的案情一直沒什麽進展,對顧淺淺很是不利。她整個人就跟癡了一樣,一定是嚇壞了,聽說審訊的時候也是精神恍惚,連當時的情景都說不明白。

仿佛是不敢回憶,嚇壞了,警方一提到段存當日的慘狀,她就嚇得哇哇大叫,抱著腦袋又哭又喊,安撫很長時間都冷靜不下來。

警方想從她的嘴裏得到一些東西很難。

而律師卻是請得行業裏水平過硬的,對刑訊逼供這一塊盯得很緊,每次去看守所會見,最先問顧淺淺有沒有被刑訊審訊。警員跟他打過不是一次兩次的交道,知道他的辛辣手段。還納悶顧淺淺怎麽有本事請來這尊大神。

對顧淺淺的審訊隻能按著正常的程序走,一點兒非常手段不敢采取。

顧淺雲問顧夫人。

“媽,淺淺的律師是你給請的?”

顧夫人說:“是淺凝花錢請的,二少之前來送戶口本的時候說起過。”

顧淺雲有一點兒驚訝:“竟然是淺凝?她不是跟淺淺過不去,怎麽會幫淺淺?”

顧夫人覺得難過:“淺凝的心腸一直都不壞,隻是外表看著冷漠而已。這些年顧家人對她怎麽樣,你心裏沒數麽?她要是不那樣,你讓她怎麽活到今天?都說她沒良心,還讓她怎麽有良心,連你爸他……真到了事上,淺凝還是肯把我們當成一家人,不會真的不管淺淺。”

顧淺雲說不出話來,這些年連她都是戴著有色眼鏡看待顧淺凝的。覺得她無用,隻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又是同母異父的姐妹,並非真的將她當自家人看,多少有些看不上她。起碼跟顧淺淺比起來,對待上是有很大差距的。顧淺淺有事的時候她會操心,可是真到了顧淺凝的頭上,不僅不會管,多半還會幸災樂禍。

加之後來那些變故,顧家人幾乎是抱成一團對抗她,直到她不再憑白承受,開始自衛反擊,臉麵就徹底撕破了。

現在見了麵,一定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那時看到報紙上說她懷孕了,都說她和季江然好事將即,甚至嗤之以鼻。覺得她好景不會很長,季江然不會是個長情的人,竟還一心等著看她的笑話。

這一刻想法沒那麽尖銳了,竟然難以言喻的苦澀。

真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肯出手幫助顧淺淺,隻能是她。現在她是季江然的人,走到哪裏都會給她麵子。李揚那樣的律師,就算鄭方出麵來請,也不一定請得動。

“媽,什麽時候看到淺凝了,我代淺淺好好謝謝她。”

顧夫人低著頭不說話,她同樣沒有資格說什麽。這些年沒人比她更傷顧淺凝的心,顧淺凝所有的苦難都是她一手造就的。

否則不會等到事過境遷的那一天,顧淺凝跑來,隻是為了跟她劃清關係。

女人買了漂亮的衣服就會很高興,衣櫃裏都裝滿了,各色各樣,宛如花團錦簇。再去喜歡的餐廳吃東西,再糟糕的心情都會好起來。

其實顧淺凝是個很擅長兀自尋開心的人,身邊有沒有人,她沒有太大的感覺,即便有,也不會真的放在心裏。或許一直以來沒有朋友的緣故,人來人往,在她看來,更似過眼雲煙。不相信有一個人可以陪另一個人很久,每個人都是如此,一個人來到世界上,最後亦是一個人離開,路上遇到的,再多人,也隻是狹路相逢,有生之年終不能幸免的是散場。

隻是別人看來,她這樣無聲無息的,實在很孤獨。怕她悶出病來,就勸她多出去走動。

一個人開車出去吃東西。

一進門經理竟然認得她,請她到樓上去,推開包間的門才發現,季江然在這裏有宴請。

一定以為她是來赴宴的,在a城這個女人跟季江然不分彼此,所有人都篤定兩個人馬上就要結婚。

平時季江然參加酒會,被問起來,就算不直接承認,也不否認。那樣意味深長的一笑,反倒將立場表明了。

顧淺凝想要轉身,已經來不及。

這些天季江然不回家,不給她打電話,出來消遣的時候也碰到過,連招呼都不會打,兩個人就跟陌路人一樣。將彼此視為透明人,永遠隻是視而不見。

此刻季江然已經站起身,西裝革履,楚楚生姿,連笑容都是溫柔的吹送。

過來將她攬到懷裏來:“別不懂事,來了怎麽不跟朋友打聲招呼。”

顧淺凝幾乎被他半拖著進來,腦子白了下,就跟電流短路一樣。正是這個眨眼一瞬就讓季江然鑽了空子,他就已經擁著她站到桌子前。

季江然似笑非笑:“不用我介紹了吧。”

一桌子人吵吵嚷嚷的,男的女的都有,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有人歡愉的說:“怎麽會不認得,二少奶奶麽,a城哪個敢說不認識。”

“二少不地道,我們問起來的時候還說二少奶奶身體不舒服,這不是過來了。”

大家一時間七嘴八舌。

季江然笑著說:“真是不舒服,她懷著孕呢,睡覺早,咱們不知鬧到幾點,真不方便。”

有人拉長了音:“呦,瞧見了吧,二少多疼媳婦。”

一桌人馬上笑起來。

顧淺凝安靜的站在那裏,或許是人多的緣故,空氣稀薄,像喘不上氣來。

比她更沉靜的還有人在,薄雲易坐在人群中淡然的彎起唇角,像是粘上去的,又像畫上去的,優雅安然的擺在那裏,風吹不散,也不栩栩如生。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鉤起唇角,連心情都好起來。又讓侍者給顧淺凝加了位子,就在自己的手邊。

眼風掃了一眼,很平靜的對大家說:“誰媳婦誰不疼,結婚證我們都領了,舉行婚禮的時候大家可一定要來。”

顧淺凝驀然側首看他。

季江然也笑著看她,眼眸深邃,笑意不達眼底。本來她的手指垂放在腿上,這一刻被他握在掌中,指腹捏著他的骨節,很用力,竟然捏疼她。

可顧淺凝麻木的坐在那裏,竟然不覺得疼,仿佛神精麻痹。

什麽時候領的結婚證?

她不相信是假的,他有辦法做到。隻是他到底想怎麽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想起季江影的話來,他的算計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料不到何時會結束。

她受夠了!

季江然指腹冰涼,撫上她的一側臉頰:“就知道你會跟我發脾氣,我太高興了,忍不住跟大家夥一起分享。”

他哪裏是這樣簡單的人?

顧淺凝硬從他的掌中抽出手,憤然起身,揚手打在他的臉上。

很用力,手掌發麻,沒想到真的打上他。其實他躲得過,可是沒有。臉頰偏向一邊,嘴角微不可尋的動了動,總像有一種詭異的快感。

就像一根脆弱的弦被他掐正了,他一直忌憚,此刻終於掐斷了。所以她才這樣刺痛,忍無可忍,惱羞成怒。

卻越發說明她的無力,連優雅的假裝下去都不能了,她從來不會這樣,隻會從容得讓別人無地自容,而且無時無刻。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打了他,一臉憤慨,很大力的喘著氣。

季江然就像滿身破壞力的孩子,看到自己滿意的傑作,即便被大人高高的揪起耳朵,卻一邊喊著痛,一邊感覺爽快至極。笑意是掩也掩不住的。

薄雲易嘴角那一絲淺薄的笑,到底還是淡化無蹤。原來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亙古不變的。

無意識的喝了一口湯,竟然是辣的,辛辣無比,嗆得喉嚨冒火似的疼起來,險些當眾流下眼淚。攥拳悶咳了幾聲,旁邊的人看到他喝的是水煮魚的辣湯。

說著:“薄少,這個湯可是真辣,沒想到你這麽能吃辣。”

薄雲易站起身,低低說:“失陪,我去趟洗手間。”

出了包間,看到顧淺凝已經走到走廊的盡頭,在那裏等電梯,還不來,就一直按一直按,那個焦躁的脾氣恨不得將按鈕砸爛掉算了。

他站在那裏,宛如站在時光的盡頭,風化了,所以僵硬的移不動步子。

顧淺凝轉首,其實隔得很遠,走廊的燈光又是幽暗的,橙黃色,朦朧又影綽。可她盈盈秋水似的眸子,卻直直望進他的心裏去,仿佛時光瞬息之間,已然千年。

薄雲易已經很久不見這個人了。

他靠到走廊的牆壁上抽煙,辣味猶存,煙草漫進去,滋味很是別樣,說不出的難耐。

包間門打開,季江然走了出來。看到他,笑了笑:“怎麽不進去?”

薄雲易示意:“抽根煙。”又問他:“要不要一根?”

季江然跟著靠過來,側身靠到牆壁上,窄窄的一條走廊,侍者端著盤子走過去,踩在軟綿的地毯上,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季江然低下頭,借著他手中的火點著。

吸了一口,感歎:“女人懷了孩子,脾氣果然就會變大,現在我是真信了,時不時就會跟我任性,火氣大的不得了。”

薄雲易忽然百味陳雜,麵上隻是淡淡的笑著:“看出二少很寵溺二少奶奶。”當眾挨了巴掌,不僅沒生氣,還能笑著調侃。一個男人要多珍重一個女人,才能縱容到這個份上?

何況是季江然這樣的男人。

會讓所有人自慚形穢,對這樣一個女人沒有人會比他更好。但凡是個長眼睛的,都該自歎不如。

顧淺凝覺得季江然就這樣最可怕,永遠嚴絲合縫,妥帖到無可挑剔。而她又總是反應不及。真是傻了,才會出手打他那一巴掌,回過味來,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幾下子。

本來是出去吃東西的,卻空著肚子回來。可是沒有胃口了,胃裏漲著一口氣,滿滿的。踢掉鞋子,沮喪的上樓。沒有直接回臥室,覺得自己一定不會輕易睡去。太懊惱了,狠狠敲自己的腦袋,為什麽這樣笨,這樣傻?

現在好了,他季江然成了眾口相傳的好好先生。所有人都會以為是她撒潑任性,而季江然卻並不跟她計較。

她是掉進了他的溫柔陷阱裏,他的笑臉就像一朵食人花,當他衝著她揚起微笑的時候,就是打算將她吞進腹中,咀嚼消化的。偏偏這樣的季江然,卻令所有人都相信。

顧淺凝縮到沙發上,已經翻出片子播放。聲音開得很大,屏幕也很大,就像活靈活現的幾個人在前眼晃啊晃的。

門是開著的,連下人都聽到了。過來看她,見果然是她回來了。

“顧小姐,你吃過飯了嗎?”

顧淺凝赤腳踩在沙發上,看了她一眼。

“吃過了,你去休息吧,我還不想睡。”

下人出去之後,沒多久又轉回來,給她泡好了茶放在茶幾上,出去的時候順手幫她將門板帶上。

顧淺凝身體一歪躺到沙發上,默然的盯著屏幕,腦子裏混沌不清,亦跟著胡亂晃動,那些人物對話一句一句鑽進她的耳朵裏,可是說的什麽,她卻始終都聽不明白。

這些天過去,季江然終於肯回家。時間很晚了,以為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

可是一進大廳,下人還是立刻警覺,看到是他,高興不已:“二少,你終於回來了。顧小姐這幾天一直生病,到現還沒有好利索,前兩天總是反複發燒,整個人也打不起精神來。又吃不下去東西,到現在還是吃一點兒就都吐出來了……”像似怕他立刻又走掉了,這些話都來不及說,所以下人語速很快,等他上樓,就將話都說完了。

季江然蹙起眉頭:“一直不好好吃東西麽?”難怪整個人瘦的一把骨頭。

“每天幾乎都不怎麽吃,反應很厲害,吃一點兒就吐了。”

“天天都這樣?”

下人點點頭:“好多天了,一直這樣。顧小姐是懷孕的女人中比較辛苦的那一種。看著都很受罪,每天一陣陣的嘔。”

季江然步伐很快,上了樓,推開臥室門。裏麵是空的。

下人馬上說:“顧小姐在樓上看電影。”

季江然沒看她,隻說:“你去休息吧。”

他上樓。

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定惱他今晚當著那些人的麵說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隻怕比起這個,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真成了他的老婆。她一定難過的要死,那一巴掌真是太輕了,如果可以,她更想殺了他。

可是,事實隻能是這樣了,就算她再怎麽不願意,也是跟了他的姓。冠了他的姓,就真正的注定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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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的男女,與其為了愛情傷腦筋,反不如找一個適合的對象結婚,”陸少臣簡單的一句話,關係到兩個家族的利益,

於是,葉畫“高效高速”的嫁了陸少臣,而婚後,兩人卻常為何種婚姻而爭執,

葉畫認為,無愛聯姻,他高調的養小三包小四,她理應心有芥蒂,堅持無性婚姻,

陸少臣則覺得,就算不愛,她也是他老婆,絕不允許他人染指,逼急了他就霸王硬上弓,絕對一副“你敢讓我腦袋上長綠毛,我就饒不過你”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