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陰天
季江然一直沒有離開,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手中的煙沒有點著,一點點的撚成煙絲,落了一地。
聽到開門聲,漫不經心抬眸:出去聊一聊。
薄雲易沒說話,跟著他一起走出住院部。
季江然不是個喜歡跟別人敘舊情的男人,他這個人看似很好說話,實則比誰都冷淡。張口卻說:雲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兩個人的合作從來都很愉快。我希望以後也能一直這樣。
薄雲易聽出他話裏的意人。都是年輕人,即便是午夜,精神狀態很好,還都有說有笑。
薄雲易說:我們工作的時候常常沒個正點,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都是常有的事。同事們就時實在太累了,就會跑到這種店裏吃粥。覺得很神奇,吃過之後精神頭就立刻出來了。
顧淺凝撐著頜:做你們那一行業的很辛苦?
薄雲易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這裏繃得太緊了,不敢鬆,隻怕一鬆懈,超強的節奏感就會落下拍子,給對手可乘之機。
顧淺凝想了下:一鼓作氣。
薄雲易點點:再而衰,三而竭,真的不能停下來。看著她的眸光忽而深邃靜寂。其實我很早就想去找你了,一來這裏就忍不住,可是,太害怕了。如果我真的去找你,隻怕什麽都做不了。
顧淺凝在這個問題上從來都是淺嚐輒止,從不跟他深入的聊下去。他每次說起來,不等將自己的內心真正的刨開給她看,她已將話題岔過去,似在害怕什麽。不過一笑了之,隻說:你和季江然這一仗打的的確漂亮,我真的沒想到東帝能收購萬盛,而且措手不及,堪稱神速。
確定他在整個行業裏的威名真的名不虛傳。
薄雲易抿了下唇角:聽說大少因為這件事牽怒你了?
顧淺凝笑笑:他懷疑萬盛出內鬼了,那段時間我是他的秘書,機密文件一定看過的最多,自然而然會懷疑到我。她有些無所謂的說: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薄雲易淡淡的眯起眼,一直以來他也懷疑萬盛有內鬼,否則那些重要的資料哪裏得來?
顧淺凝抬眸:真的有內鬼麽?問過之後淺笑:我隻是隨意問一下,如果你們行內有規矩,可以不用說。
我跟你沒什麽不能說的。薄雲易看了她一眼:真的有,可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二少不說,我欠他一些人情,有些事情自然也不好問。
顧淺凝點點頭,表示理解。
忍不住深思起來,竟真的有內鬼,而那個人一定不是她。會是誰呢?定然要是季江影最信任的親信,否則沒可能辦到。季江影的縝密程度她太了解。信得過的人隻怕寥寥無幾,季江影真的猜不到是誰?
忽然有一種古怪的念頭襲進心口,卻又說不出古怪在哪裏。
粥已經上來了。
薄雲易催她: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顧淺凝心裏有事,吃著東西也是漫不經心。
判決結果一下來,整個顧家就已經崩潰了,沒哪一次比這回更絕望。薄老爺子當時被收監,法庭上心力交瘁,幾乎搖搖欲墜。可是證據確鑿,沒人幫得了他。
就連顧淺雲都不敢湊近了,她必需顧及婆家這一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根本沒有立場替顧錦州說一句好話,脊梁骨都要被戳斷了,哪個人不是搖著頭感歎,說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聽顧夫人說這是顧淺淺想出的法子之後,去到醫院,不等說話,就狠狠給了顧淺淺一巴掌。
你就不能安份一點兒?現在把爸害到牢裏麵去了,你滿意了吧?
顧淺淺還不了手,一隻手臂還打著石膏,更不敢回嘴,甚至罵顧淺凝一句賤人都感覺喉嚨幹澀,瑟瑟發抖,到現在她還在心驚膽戰。想起那一天顧淺凝把她按到**,用力的毆打她,幾乎可以要了她的命。
顧淺凝不是第一次對她出手,可是沒哪一次像那樣。鐵了心的要給她一點兒教訓,否則不會硬生生的將她的骨頭都打斷了。
顧淺雲看她縮在**不說話,也沒心氣再罵下去,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隻能聽天由命。
走的時候警告她:顧淺淺,你以後最好安份點兒,否則全家人都要被你給害死了。再鬧出事來我不會放過你。
顧淺淺這幾天暈頭轉向,甚至忘了這是安子析給她出的注意。等到安子析來病房看她的時候,才恍然。
哭起來:子析姐,怎麽辦?你得幫我想想辦法,顧淺凝要把我們家害死了。你能把我爸救出來麽?
安子析這幾天一直提心吊膽,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怕顧家把她招出來。聽說審判庭上顧老爺子沒有提到她的名字,才鬆口氣,知道顧淺淺這是沒有將她供出去。
所以極力穩住她:淺淺,你放心,我當然會幫你想法子。可是現在風聲太緊了,無論托人還是找關係,隻能把顧伯父害得更慘。我懷疑有人私下裏幫顧淺凝運作了,這一回法院審理這個案子特別快,而且判得也很重,一切都太順利了。如果真的有人暗中運作,我們再去找人幫忙,不是正往槍口上撞,等一等再說吧。
她也有些慌神,暫時不太敢出手做任何事情。有些茫然的想,顧淺凝實在太可怕了,她沒想到她的回擊這麽致命,簡直無聲無息,一下掐滅了人的命脈。那些醫院的證明她都的托人打聽過,全部是真的,還是省級政府指定的醫院開俱的證明,太權威了,病情被說得很重,所以天衣無縫。她不得不想,暗中真有人相助?
一個驚悚的答案呼之欲出,她搖了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這樣比起來,她倒希望是季江然。季江然處心積慮,不就是想得到顧淺凝,現在正是他抱得美人歸的好時候,他一定不會放過。
於是她心緒之中做了肯定,那個暗中幫忙顧淺凝運作的人一定是季江然。
當然,薄雲易也說不定。他們家是高官,有強大的政治背景,托人打一聲招呼,隻怕跟玩一樣。
顧淺淺看她心神不寧,問她:子析姐,你怎麽了?
安子析回過神,虛弱的一笑:沒事。然後囑咐她:現在顧伯父已經這樣了,我們之前商訂的事一定要保密,否則你也會被當成同犯抓進去。
她狠狠的嚇唬她,顧淺淺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信的不得了,不停的點頭。
子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我真的不想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