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季江然,謝謝你

仿佛還被顧淺凝淡冷的氣場籠罩著……她隻坐在對麵,就算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仍舊的存在感強烈。其實了淺凝看人的時候倒不是特別淩厲,反倒懶洋洋的,像是一隻困倦又自信的貓,林嫣然卻微微打顫。

才覺得安子析給她出的法子一定行不通,她是在坑她。

安子析讓她找顧淺凝談判,季江然肯給她租房子,肯給她開店,又肯給她出錢……安子析就說實則季江然是對她有幾分看重的,都可以用來當成利器擊退顧淺凝。她說顧淺凝這個女人自命清高,隻會搶奪別人的男人,卻不見得就會同別人分享男人。隻要她明確表示季江然對她有多寵愛,再添油加醋,子虛烏有的編造一些,總會給顧淺凝的心口添上一把堵。

她還教了她幾招足以使得顧淺凝誤會她和季江然關係曖昧不清的場景,甚至連假意上床的都有,交代的也算全麵。

林嫣然不是沒有心動,走投無路,沒有辦法,又真的不想失去他。如今這個時候有個人站出來肯為她提供一線生機,她自然全力企及,想要爭取。

本來很難過很沮喪,失落得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腦子木木的,時而一片空白。

而安子析對人心分析得那樣到位,她一口一個可以,一口一個能將顧淺凝成功逼退讓她留在季江然身邊,她怎麽可能不心動。

就那樣應了她,傻得沒辦法思考。

被顧淺凝說著了,越被愛情衝昏頭腦,越容易犯傻。

不要說談判,就算這樣心平氣和的麵對麵坐著,她的思緒都是淩亂的,不能理直氣壯的跟她說一句話。又怎麽談判?

她哪裏會是顧淺凝的對手。

顧淺凝開著車回酒店,隻覺得陽光刺眼,翻出太陽鏡戴上。

接著電話響起來。是季江然打來的,接起來:“有事?”

“有事?”他加重語氣仿了她一句,嗓音沉沉,像不高興似的:“不是說中午給我打電話?為什麽沒打?你跟誰在一起呢?”

顧淺凝塞了一下耳機,不記得什麽時候說過中午給他打電話了。

隻說:“一個人,在路上呢,怎麽?”

“那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顧淺凝好笑起來:“季總,你在辦公室裏耍脾氣?我又沒什麽事情,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

季江然踢了茶幾一腳,“呼”地站起身。

“我早上上班的時候不是讓你中午給我打一通電話麽。”

原來是那個時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怎麽可能往心裏去。顧淺凝想著,順著他,順著他,這位爺隻要不嗆他的毛就並不可怕,而且也算好說話。左右不會很長時間,她真將語氣放軟:“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有什麽事?”

季江然這才高興一點兒:“過來陪我吃飯吧。”

顧淺凝開著車在路上,其實離東帝大廈已經沒有多遠了。那棟建築物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實在很矚目。

她說:“好啊。”

沒幾分鍾便到了,結果一進東帝大廈,前台接待就已認出她。笑容堪稱甜美,禮貌的跟她打招呼。

“顧小姐,您好。”

沒等她們打電話通知。電梯門就已經打開,季江然的貼身秘書走下來。

“顧小姐,您好,我們季總請您上去。”

顧淺凝跟著他進了總裁專用電梯,季江然的辦公室在七十二樓,他喜歡高層,總覺得站在那裏可以俯瞰眾生,世間萬物都像被踩在腳上。人隻有站著高,望得遠了,才會視角開闊,以免變成井底之蛙。而且雄心壯誌也都是這樣萌生的。

他最喜歡站在窗前點著一根煙,悠閑的看著外麵。每當此時,再大的煩惱也會縮成一粒埃,隻要他還站在萬人之上,就沒有什麽好沮喪的。

秘書打開門,請顧淺凝進來。

季江然轉身走過來,走到茶幾邊將煙掐滅,一伸手把她拉到懷裏。不管秘書還沒有出去,問她:“吃飯了嗎?”

他才抽過煙,有淡淡的煙草味,離得她很近,所以格外清析。

秘書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並把門替他們掩好。

顧淺凝才說:“還沒有吃。你叫我不就是來吃飯的麽,我吃了你會高興?”

季江然就來親她,吻著她的唇齒,很溫柔。手臂緊緊攬著她的腰,顧淺凝被他吻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伸手推開他:“可以吃飯了吧?我都要餓死了。”

季江然似笑非笑:“給你肉你不吃,吃什麽飯。”其實他也餓了,帶她到公司的餐廳裏去吃。

正是午休時間,公司上上下下好多人,最熱鬧的時候。就看到季江然牽著顧淺凝的手進來,步伐大而倜儻,那樣從容。桃花眸子微微彎起,員工衝他打招呼會微笑。

顧淺凝真不想跟他來公司餐廳裏吃,可是他硬拉著過來了,總不好在公司的走廊裏劇烈的掙紮反抗。這下曝光率不小,幾乎整個東帝的人都要知道她和季江然扯不清了。

很小聲:“你故意的?”

季江然沒回頭,隻微微的笑著:“他們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老板娘是誰,我這樣也是穩固你第一夫人的位置,他們知道我名草有主了,以後也就不會對我拋媚眼了。”

“季江然,你怎麽這麽無恥?”

他坦然的說:“我本來就很無恥。”

“老板娘”這個字眼聽起來震懾人心,加冕得未免太沉重了,劈頭壓下,連脖子都會斷掉,如何承受得起。

其實顧淺凝很好奇,季江然這樣的男人真的會想娶一個女人嗎?

天性風流的人,怎麽可能說收就收,隻怕他長了一世豔骨,注定桃花朵朵開。

餐廳大廚專門給兩人做了幾道小菜,速度很快,沒用多久就陸續上來了。

都是有素質的公司職員,好奇一定好奇,卻沒哪一個不停望過來,視若平常那般,說笑聊天,吃完就離開了。並未遭遇圍觀,尷尬一點點的也就沒有了。

顧淺凝低下頭吃東西,手藝不錯,並不比外麵的餐廳差。幾樣叫得出名堂的小菜,吃起來十分地道。

季江然將好吃的夾給她。

很隨意的說:“今天晚上我有應酬,可能要晚一點兒回去,如果太晚了,你就先睡,不要等我。”

顧淺凝沒抬頭說:“好。”

季江然伸手過來撫了下她的發頂:“你現在怎麽這麽乖?是不是又打什麽鬼主意?”不等她說話,他已經有話再前,挑起她的下巴捏緊:“怎麽鬧騰都可以,別想著逃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不要以為我是在嚇唬你。”

他齒音那麽重,聽起來簡直驚心動魄。

顧淺凝漫不經心的瞪了他一眼:“季江然,你平時好說話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其實小心眼又壞脾氣,動不動放狠話來嚇唬人。

季江然眯著眼,嘴角鉤起來要笑不笑:“你隻要肯一心一意,我會讓你成為這天下最受寵的女人?”

顧淺凝眉頭緊了一下:“要不然呢?”

季江然緩慢說:“挫骨揚灰,你自己找來的。”

顧淺凝“撲哧”一聲笑起來,她說:“你別開玩笑了。”心口跳了一下,沒由來。

季江然沒有笑:“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顧淺凝把一塊肉放到他的碗裏,來堵他的嘴。

“你快吃飯吧,不是說你餓了。”

吃完飯他還要接著上班,而顧淺凝準備回酒店補覺。

季江然拉著她的手:“要不然你陪著我一起上班。”

“你是幼兒園寶寶?”顧淺凝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出來:“季總裁,快去上班吧,讓你的員工看到,會笑話你的。”

季江然俊眉蹙起:“有什麽好笑的。你陪不陪我?”

“真的別鬧了,我要回酒店睡覺,太困了。”她又說,仿佛是隨意的說起來:“你要是早回來不了,我晚上就一個人去喝酒吧。”

“去和人跳貼麵舞?”

“不是,隻喝酒,不跳舞。”

“晚上給我打電話,到時候再說吧。”

顧淺凝從東帝大廈裏走出來,陽光依舊濃熱,可是夏天沒有多長久了。踩在這樣熱烈的尾巴上,秋天的腳步擋也擋不住。

自安子析在醫院裏住下,到現在季江影還沒有來看過。

簡白回家拿東西的時候,敲響季江影的房門。

叫了他兩聲:“江影啊,江影……你開一下門,媽有話跟你說。”

季江影才將門打開,看來真被打得不輕,半側臉仍舊腫著,由其眼眶那裏,顏色變得厲害。

連簡白都忍不住吸了口氣,罵季江然這個小兔崽子,自己的親大哥下手這樣重。就要來撫季江影的臉:“有沒有打壞?去醫院檢查一下上點兒藥吧。”

季江影拔開她的手。

“沒事,一點兒小傷,離心大老遠呢。媽,你有事?”

簡白歎氣:“江影,你去醫院看看子析,聽媽話……這次本來就是我們季家理虧,你們哥倆鬧的這叫什麽事。江然渾,我不說他,他沒結婚,愛玩愛鬧,打多少年就這樣。可你不一樣,你得顧家著安家和子析的感受,你怎麽也做出這樣的胡塗事。而且子析現在為我們季家懷著孩子呢,你這樣怎麽對得起她,不是寒她的心麽。也難怪子析覺得委屈,連安家人這一回都要說難聽的話。”

安家這一回的火氣不小,不敢當著季江影的麵說三道四,去了醫院卻當著簡白的麵旁敲側擊說了不少難聽的話。明擺著是說給簡白聽的,兒子是她養的,她沒道理不受著。

季江影似乎是想明白了,竟然沒有跟簡白爭辯。隻說:“媽,我晚上去看她。”

簡白這才點點頭:“也好,去了之後直接讓醫生給你看看傷。江然他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季江影去醫院。

家裏就他一個人吃飯,其他人都不在,沒什麽胃口,下人已經把飯端上桌了。他還是戴上眼鏡出門,無邊的平光鏡,斯文而沉靜。架在一張無溫的臉上,沒有一點兒違和。

官家問他:“大少爺,你不吃飯了?”

季江影單手扶了一下鏡框。

隻說:“不吃了。”

他能來醫院,簡白很高興。可是安子析不理他,這一回她是真的很生氣,之前心裏做了一番仔細的揣摩。她這會兒懷著孩子呢,不是沒有資本,如果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表現出一點兒生氣,隻是一昧的忍讓遷就,隻會說明她有問題,反倒沒有那麽理所應當。

而且,她憑什麽不借著這個孩子跟季江影鬧一鬧,把他拉回來?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威脅武器麽。季家那麽在乎這個孩子,不信季江影他就不在乎。

簡白在中間圓場子,樂嗬嗬的對安子析說:“子析啊,你看江影來看你了,畢竟是夫妻,有什麽話直接對他說,不要一個人生悶心,罵說出來說出來了,心裏也會舒服一些。”

安子析躺在**不吭聲,仿佛對季江影已經無話可說了,很符合她鋼硬的脾氣。

季江影看了她一會兒,告訴簡白:“媽,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簡白說:“好吧,你好好跟子析說。”

簡白一走,季江影走過來,問她:“好點兒沒有?”

安子析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仍舊沒有理會他。他還會關心她麽?鼻骨忽然很酸,那種致命的委屈又回來了。

季江影又說:“聽媽說你沒吃東西,想吃點兒什麽?”

半晌,安子析吸著鼻子說:“我什麽都不想吃,你出去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病房內靜了幾秒鍾,季江影就真的推門出去了。

簡白一直等在病房外麵,並沒有離開。

一看季江影出來,走過來問他:“子析怎麽樣?原諒你了麽?”

季江影撫著鏡下垂,深邃的眼眸陷在修指下麵,接著抬起頭,抿動嘴角說:“她現在不想看到我,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了。等她消了氣我再過來。”

簡白照著他的胳膊拍了一下:“你這個傻孩子,怎麽這麽木。她說不想見你就是真的不想見你了?女人有的時候口是心非,你不是不知道。你在工作上挺精明的,怎麽這點兒事就想不明白呢。”

說穿了是不用心,才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他這個人是不適合有一個家庭的,正如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人。

隻是沒有季江然那樣的雷霆手段,才要迫不得已走到結婚的那一步。季江然總是比他有辦法,巧言如簧,將顏家哄得團團轉,那樣大意,竟失了警惕,在顏如玉嫁進季家之前,就讓他將股份注入,豈不知一旦給季江然的侵略開了一道口子,就會像那樣一點點如流砂風暴,用了短短的數月時間將顏家的產業迅速吞食,洗劫一空。直到最後,顏如玉死,都沒有想明白,季江然他就是個強盜,根本沒想過要真的跟顏家聯姻,他怎麽會娶顏如玉?

他不想娶她,就真的娶不成她。反正他就是有辦法,這一點他不如他。

按了按眉骨,不聽簡白說下去。

“媽,還是讓她冷靜一下吧,我真的不擅長安撫女人,你就不怕我再氣到她,更加動了胎氣麽?”

簡白不停的歎氣,隻覺得遭心不已。當年生下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在整個季家都多有臉麵,哪料到都是這樣不聽話的。

季江影駕車回去,自己的臉上的傷也忘記了看。

給顧淺凝打電話,聽她那裏吵吵鬧鬧的,音樂的聲音很大,還夾雜著一些其他。而她懶洋洋的:“大少,有事嗎?”

季江影忍不住罵她:“妖精。”天下都已經大亂了,隻有她還能這樣放縱享樂,連他都沒有那樣的心情。窗外燈光閃爍,透過玻璃窗形成無數的光斑從他豐神俊朗的臉龐上劃過,一雙眼睛深至無邊,薄唇輕啟:“明天我把這裏的事情安排一下,後天就回美國去。你確定能從季江然的手裏逃出來?”

他擰起眉毛說,似在諷刺時至今日她的窘狀。在很多人看來,季江然這個名字是金字招牌,價值千金。是因為無關痛癢,而他素來出手大方,方覺得是好的。可是,顧淺凝不一樣,他這樣跟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禁臠有什麽區別?

他提醒過她了,而且不止一次。所以現在就來惡狠狠的嘲笑譏諷她。

顧淺凝不信他真的會不管她,一個人回美國去。不過,也不敢保證他會出手。季江影這個男人也是很惡毒的,他的惡毒寫在臉上,連掩飾都不屑。

按理說他們是戰友的吧,可是一開口就是唇槍舌戰。

顧淺凝喝下一杯酒,慢悠悠的說:“要你管,準備好機票就可以了。”

不等他再說,“啪”一聲掛了電話。

酒吧內光色綺麗,很有一點兒迷幻的味道。

顧淺凝眯起眼睛,靠到沙發上,手中的杯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搖晃,鮮豔的**泛起微漾的漣漪。隻是她的眼眸並不迷醉,比起眼望到的那些人,清冷而淡漠,更像是心不在焉。

直到有男子端著酒杯來搭訕,她才像突然來了一點兒興致,嘴角上揚,臉上的笑光彩奪目,任誰看了都會眼前一亮。

男子在她身邊坐下說:“小姐,請你喝一杯。”

並不陌生的戲碼,來這裏時常就會碰到。

正好又是她喜歡的酒,調酒師技術一流,不僅味道獨特,連視覺效果都是一種享受。層層疊疊的仿佛七彩詳雲,讓人看一眼就會味蕾大開。

顧淺凝微笑著接過來,一飲而盡。

男子也將杯中的**喝盡,臉上的笑意忽然莫測,目光粘在她的臉上。隻問她:“顧小姐覺得怎麽樣?”

顧小姐?

顧淺凝的目光一下變得淩厲,他知道她是顧淺凝,搭訕的時候卻沒有說。

放杯子的動作忽然重了一下,像是拿捏不住失了準頭。接著那隻手撐到沙發上,指掌用力,費力的摳緊,才不至於坐不穩當倒下去。感覺不好,真的很不好,眼前一陣暈眩,那滋味就像是整個人忽然被倒轉過來。血液瞬息倒流,胸口發悶,悶到窒息,連視覺都開始迷幻影綽,比醉酒更慎。

晃了晃腦袋:“你在酒裏加了什麽?”

男子一點點斂了笑,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注射器,很小的那一種,針頭亦是小號的,被他握在手裏並不顯眼。

拿著杯子的那隻手沒有放開,在外人看來一切都平靜如常。聽他沉聲說話,儼然是警告:“要是識相,馬上離開A城,否則……”一切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將注射器快速的紮進顧淺凝的手臂上,將**迅速推入。然後起身離開,一連串的動作堪稱利索。

顧淺凝之前還隻是迷幻,腦袋不聽使喚,乾坤倒轉,天地都在微微搖晃。這一刻卻連身體都麻木起來,一點點的不聽使喚,電波一樣一點點的擴散。努力積蘊了唯一一點力氣,還是拔通了季江然的電話,傾盡全力,也隻是說:“傾世……救……”

手臂到底無力的垂下去,手機在指掌中鬆脫。再坐不穩,“撲通”一聲躺倒到沙發上。連嘴巴也麻痹了,全身石化了一般,就像被人施了魔法,由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一尊雕像,心跳和脈搏全部停止。

酒桌上有一點兒吵鬧,季江然站起身出去接電話。

叫了一聲“淺凝”,一隻手才將門板拉開,甚至沒有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麽,聲音驀然止息,季江然連續叫了幾聲,那邊再沒有回應。他臉上溫存的笑意冷硬的褪去,眼睛頓時眯緊,怔愣的站在走廊想了一下,捕捉蛛絲馬跡,連包間都顧不得回,忽然向外麵跑去。太急迫,轉身撞到端著盤子上菜的侍者,盤子撞翻了,灑了一身的湯汁,可是顧不上。

開快車去‘傾世’,他能想起的字眼就是那個,她的唇齒不清,還從來沒有那樣發過音,即便是懶著說話,也隻是速度放慢,隨時都可能睡去的模樣,卻不會咬字不清。

而且顧淺凝說了,她今天晚上要去酒吧喝酒……而‘傾世’就是酒吧。什麽都對得上,他一邊開車,一遍遍拔打她的電話,可是打不通。一發狠將手機摔了出去,砸到擋風玻璃上,四分五裂。

轉而又想起什麽,拿回來,已經自動關機。又去摸另外一塊,給‘傾世’打電話,他聲音急迫,語氣惡劣,幾乎是沒頭沒腦的說:“顧淺凝要是在你們那裏出了事,不出明天早上,我讓你們關門大吉。”

他不是鬧著玩的,他從來說到做到。

顧淺凝慢慢睜開眼,天花板開著一盞明亮的燈,有些刺眼,眯起眼來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睜開。有些恍惚,分不清此刻是在哪裏。她記得她在喝酒,然後被人算計中了招……驟然回神,難道會有股特別的味道,這裏是醫院,她被送到醫院來了。

想動一動,可是手腳仍舊用不上力氣,有一點兒木,又感覺軟綿綿的。

好在脖子可以動了,側首看過來,一隻手被人抓緊,握在掌心裏,而他枕在她的手背上已經睡著了。

顧淺凝認出來,一張口嗓音微啞:“二少……”

季江然睡起來是很沉的,叫也不願醒來,否則就不叫起床氣了。這一回卻一下驚醒,桃花眸子微微眯著,怔怔的看了她幾秒鍾,就像是回不過神來。那樣子宛如一覺醒來麵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隻是覺得她的眼睛很大很亮,五官也很漂亮,於是有一點兒驚灩,目不轉睛,連人也變得傻氣。可他還是慢慢回過神來,喉結動了動,隻叫她:“淺凝……”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他說:“你嚇死我了。”沒人知道他被怎樣的驚懼包圍住,六神無主,無論如何沉不住氣,連呼吸都一點點變得困難起來,還哪裏是他。

一整晚他的心如同沉進無底深淵裏,沉下去,沉下去……他用了幾分鍾的時間開到‘傾世’,他瘋了,大發雷霆,嚇壞了所有人。一進入,經理就來賠小心。他們一接到季江然的電話立刻慌了,馬上全場搜索顧淺凝,侍者說她的確是來了。一眼在沙發上看到她,已經暈死過去。嚇的不得了,經理親自打電話叫的救護車,手都是抖的。才掛斷,季江然就衝進來了。

俊顏陰沉的可怕,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看到顧淺凝被人守在那裏,幾個大步搶奪過去,把人抱起來。發了狠的說:“你們等著吃不了兜著走。”

“二少……”經理就差跪地求饒,可是季江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已經抱著顧淺凝離開。

顧淺凝說:“我沒事,就是腦子當時有點兒不好用了,接著又被人注射了什麽……”

季江然眼睛是紅的,裏麵布滿紅血絲,他近來老是這個樣子,所以顯得格外悲情。

澀澀的笑了聲,也是強壓出來的:“你怎麽沒心沒肺的,在那種地方被注射了藥物,想想都會嚇死。”

一整晚下來,他就有種死裏逃生的錯覺。她被他抱在懷裏,可是完全不醒人世。無論他怎麽叫,眼睛沉沉的閉著,手臂僵垂下去……季江然隻覺得心口針紮似的疼,忽然不想讓她那麽乖巧聽話了,哪怕每天上竄下跳,氣得他焦頭爛額。甚至不安份說跑就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總有幾個月見不到她,要翻天覆地的將人找出來……即便那樣不省心,隻要她生龍活虎,他也認了。

忽然覺得眼眶那麽澀。

還打了醫生。

醫生還是很有經驗的,他一抱著人進來,看到顧淺凝的反應,當即握起她的手臂檢查,果然還是被找到。針孔小小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醫生就馬上定論:“顧小姐被注射了什麽東西……”俱體什麽,還要經過進一步的化驗才能確定。

可是他氣瘋了,揮拳打上來。

一大群的醫生護士手忙腳亂的將他拉開,醫生的鏡框被打碎了,快速離開現場,看出季江然此刻的火氣擎蒼。而護士將顧淺凝推進急診室,有兩個將季江然攔在外麵。

不停安撫他的情緒:“二少,你冷靜,這樣會影響到醫生對顧小姐進行急救。”

“是啊,二少,你放心,顧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

季江然的恐懼他們不會理解,酒吧那種地方,一旦被注射了什麽,就可能是毒/品,或者其他可以摧毀她生命的東西。

他想掏出一根煙,可是手指微顫。隻是想,他一定會查出來,要了那些人的命。

到了現在,季江然終於鬆口氣,曲指彈了下她的腦袋:“幸好隻是迷藥和麻醉,睡一覺過了勁就沒事了。醫生說不會出現其他問題,也不會留下任何的後遺症,對身體沒有什麽大礙。”抓起她的手指,放到唇邊,以為是要親她,一張口卻咬上她,咬疼她,看她皺起眉,才鬆開:“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我的話。不是不讓你去?當我的話是耳旁風是不是?”

顧淺凝笑著跟他打馬虎眼:“你是屬狗的麽,會咬人。”

季江然低下頭再咬,咬的直比前一次更重了。

“別岔開話題,告訴我,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自己還去不去那種地方了?嗯?”他眯起眼睛,長睫上漾著一層光,五光十色的。

沒有什麽以後,到今天一切就已經結束了。她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這樣看他還是很好的一個人,燈光下眼光燦爛,漂亮更是不用說。難怪他一個大男人可以自信的說“你還沒有我長得漂亮。”。又有幾個女人能及得上他呢?

他是得天垂涎,所以樣樣都好。出生在一個富貴的家庭裏,有如意的人生,頭腦好用,做什麽幾乎都是一帆風順的。他或許是個壞人,多少人恨得他牙齦癢癢……

“季江然,謝謝你。”

顧淺凝隻是這樣說,這一刻真的很感激他。至少他很擔心她,守到半夜,看到他鬆口氣的模樣,像個小孩子。疲憊明明寫在臉上,可是說話的時候笑語吟吟,心底的輕鬆一點兒都不掩飾,是真的。

季江然拉著她的手:“你還沒有回答我。”

顧淺凝難得這樣聽話,點點頭:“嗯,以後不去了,你不允許就不去。”

季江然傾身親了她一下。

“你說的是真的?”

顧淺凝笑著:“當然。”

想起她對薄雲易說過,她就是個騙子,相信她或許會萬劫不複。

催他去休息。

“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反正我已經沒事了。”

季江然坐著沒動彈,故意將那雙桃花眸子睜大。

“我不困,你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顧淺凝催不動他,她的眼皮還很沉,迷藥的效用沒有徹底過去。真的要睡了,閉上眼睛,又微微的睜開:“季江然,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季江然用她的手撐著下頜,答案明明是張口即出的,卻裝模作樣的想了又想,最後慢條斯理:“看你之前那一動不動的慘樣,覺得跟你囂張時的模樣差太遠,不適應,就把你送過來了。其實我就是特別閑,才會順手救一救人。”

顧淺凝白了他一眼,並不明顯,她的表情還不能做的十分豐富,肉皮都是緊的。

“你能不能不胡扯,正經一點兒不行麽?”

季江然斂了笑,親了她的手指一下,說:“我不是說過了,我愛你。”接著似笑非笑:“你萬一出點兒什麽意外,我以後睡誰去。欲求不滿,我很十分狂燥的。”

“可以再找其他的女人啊,你怕什麽,你的鶯鶯燕燕不是多的數不過來。”

季江然眯起眼睛:“我之前說的話,你可能還不理解。我說的以後,期限是一直到死。如果你命短,我也認了,我季江然從來都輸得起。不過,就算我隻認你,你也不用得意,顧淺凝,你要打起精神來。你全意全意,那很好,你活著,我對你好,你死了,我可以給你陪葬。”他神色一轉:“你也有個期限,如果我死了,我會拉著你。如果我活著,你出軌了,顧淺凝,那你可真是要短命了。”

顧淺凝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他這樣恐怖,難怪愛一個人連他自己都怕。

隻怕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怕的。

林嫣然打了很長時間,電話才被接起來。

季江然語氣不好,煩燥的問她:“有事?”

林嫣然知道一定是心情不好,顧淺凝出事了,她也聽說了,而他那樣擔心她,一定心煩意亂。

不過慢了一點兒,季江然就要掛電話了,他的耐心有限。

林嫣然馬上叫住他:“二少,我想跟你說一點兒事,可能跟顧小姐出事有關……”

季江然眼睛驀然眯緊,沉聲問她:“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林嫣然在咖啡廳裏等他,先點了一杯黑咖啡,可是胃裏滿滿的,一口也無法下咽。握著杯子一圈一圈的打轉,盯著窗外濃烈滾燙的日光,連眼睛都睜不開。

沒多久,季江然推門進來,他隻穿衫衣,也沒有平時工整,不打領帶,甚至不有一絲淩亂。

看到林嫣然後走過來,坐下就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林嫣然問他:“二少,你想喝點兒什麽?”

季江然一臉的不高興:“我不是來喝東西的,你有話快說。”

林嫣然呼吸急促,越發覺得自己這一回走的是條正道,顧淺凝沒有白指給她。慶幸沒有走偏了,否則季江然這個模樣,一定會殺了她。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二少,這件事我想了又想,也猶豫了很久,今天又聽說顧小姐出事了,我決定還是說出來。這些天我雖然沮喪,雖然難過,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想做讓你寒心的事,也不想傷害你愛的人。那樣隻會讓你更加厭惡我,我們連最初都回不過。”她頓了下,掌心裏全是汗,季江然盯緊她,幾乎一眨不眨,連唇也抿得十分鋒利,她澀著嗓子說:“安子析安小姐找過我……她說你之所以不再要我了,全是因為顧小姐。她給我想了一個辦法,說是可以把你搶回來。隻要我做一些戲,讓顧小姐誤會我們有什麽,再去找她談判,說你對我是格外看重的,她不過是逢場作戲,安小姐說那樣顧小姐一定會被離間…一定會萌生疏遠你的想法。然後她說,她還會采取一些手段,讓顧小姐心生懼意,甚至灰溜溜的離開……”

她的話不等說完,季江然“呼”地站起身,臉色驟變,眸內陰霾頓生。

林嫣然出口叫他,而他已經推開廳門走了出去。

安子析才肯好好的吃東西,簡白給她排長隊買了好吃的粥。將勺子放進去,端到**。

“來,子析,你吃點兒吧,溫度正好。”

“砰”一聲,病房的門板被人的一腳踹開,力道太大,發出震耳欲聾的響動。

簡白響得手一抖,險些將粥碗扔到地上。

一轉身,臉麵繃緊,凶神惡煞的季江然已經走了進來。就算是簡白,也從沒看過他這個可怕的樣子,薄唇抿得太緊,已經泛起白痕,仿佛噙著一柄白刃,而他淩厲的眼眸翻滾著暗黑的波濤,像從九重地獄裏爬出的魔鬼。陰冷的嗜殺之氣,走路的時候帶起一陣風,幾步來到安子析的床前。

簡白想嗬斥他:“江然,你這又是……”

一句話不等說完,季江然伸手掐緊安子析的脖子,一上來就十分用力,幾秒鍾的時間安子析的臉就憋紅了。

“安子析,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我警告我過你什麽?嗯?你不知道什麽是安份是不是?”

簡白慌了,嚇得半死,來拉他的手臂:“江然啊,你這是怎麽了,快放開子析啊……”

季江然一伸手將簡白推遠,另一隻手揚起來,已經將安子析直接從**掀到地上去。

手上的力道一鬆,一腳重重的踢了上去,正踢在她的胸口上。

安子析從季江然踏進來的一瞬心就跳出來了,可是沒給她緩神的機會,甚至不知道他為何氣勢洶洶的衝進來。一切都來不及,季江然一連幾腳已經踢了上去。

她的肚子劇烈的疼起來,下身一熱,有溫熱的**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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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們,不好意思,今天實在沒感覺,重要的段子寫出來自己也不滿意,又時間匱乏,現在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