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兵不哭(2)

遠阪時臣驚訝於聽到愛因茲貝倫代表如此尖銳的論調。不過,他還是興致盎然地詳細解釋了自己的計劃。

這計劃高屋建瓴,總攬全局,主題鮮明,內涵豐富,全麵分析了禦三家在聖杯戰爭中麵臨的形勢,科學總結了之前的Servant戰鬥的基本經驗,進一步闡明了全麵維護聖杯戰爭正確秩序的根本要求……

“……我想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

最後,他優雅地總結道,語氣中帶著那麽一絲的缺憾。

由於尊重愛因茲貝倫的意見,會談的時間比原計劃縮短了一分鍾。但不可否認,這次會談很成功,它是一次繼往開來、與時俱進的會談,是一次團結的會談、勝利的會談、奮進的會談,遠阪家主的卓越見識得到了與會人員的高度讚賞。

至少,切嗣子在會談結束那一刻流露出來的興奮之情是發自內心的。

※※※※※

然後——

在切嗣子三人準備走出飯館的時候,一個老乞丐推門而入。

紅洲宴歲館地處冬木市的繁華地帶,切嗣子在剛才的閑聊中知道經常有落魄者和偽裝的落魄者來尋求幫助,故而也不以為怪。

這家飯館的老板是個諢名白瞎子的天朝人,喜歡說別人是在自尋死路,不過為人其實挺有人情味,每逢遇到這樣的事,或多或少都要給兩個。今天也不例外,聽店員說過後,沒等老人開口,他掏出幾張鈔票遞了過去。但老人不要,聲音很含混的說不要不要,不要錢,有剩飯給一口就成。

這令切嗣子很詫異——要知道她碰到的這位是一個真正的“要飯”的,他居然不要錢。

切嗣子不由得仔細打量老人,他得有80多了,身板還算硬朗,腰挺的很直,最難得的是一身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基本上算幹淨的,這在乞丐當中絕對是很少見的。

要說要飯要到飯館裏是找對了地方,可事實上完全不是那麽回事。紅洲宴歲館做的是回頭客生意,客人吃剩的東西直接當麵倒掉,絕不會做拿泔水喂豬這種缺德事——所以老板白瞎子根本就沒有什麽剩飯剩菜給老人,很明顯他也不能專門給老人現做一份菜,小不其然的一件事就這麽不好解決。

這時候,其他兩個人也對這個老人發生了興趣,他們招呼侍者給老人上了碗麻婆豆腐,並且在大廳裏找了個位置讓老人坐著吃。

沒有外人,白瞎子也就不攔著老人坐下,還說桌上有醋,有芥末,想用隨便。老人喃喃的道謝,從隨身的包袱裏掏出一個搪瓷茶缸想要點水喝,這個缸子讓切嗣子吃了一驚,班駁的缸體上一行紅字還可以辨認——God_bless_you_all!

切嗣子皺了皺眉,隨口問道:“這是你的嗎?老爺子?”

“啊……”聽到切嗣子的問話,老人不知該怎樣解釋,他不會張口就說回憶錄,隻喃喃地說:“是我的是我的,是發給我的。”

“老爺子,你是教會的人?”老人此話一出,切嗣子坐不住了。

“莫非是冬木教會?”間桐奏子也故作驚訝的問道,臉上卻寫滿了不信。

她們望向旁邊的時臣,遠阪家主由於和教會接觸的比較多,對這類物件應該比她們熟悉得多。可這會兒卻發現時臣直愣愣地看著老人的搪瓷茶缸陷入了沉思,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既帶落寞又悲傷的複雜神情,好像在緬懷過去,又好像是紀念老友。

“是呀是呀,有六十年哩!”

而這邊廂,老人正側著頭回想,還扳起了手指。

——什麽?

老人說出的數字把時臣從思緒裏拉回了現實,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不優雅了。切嗣子和奏子也相視苦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於是,有了他們和老人的下麵一段對話。

“您老是哪裏人?”

“冬木本地的。”

“哪年進入冬木教會呀?”

“36年,就是鋼鐵雄心的戰爭之路劇本。”

“您還記得你們教會的神父是誰嗎?”

“言峰璃正啊,打八極拳是好手啊……”

老人語言含糊不清的念叨起來,切嗣子三人默然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玩遊戲的老乞丐顯然不會知道這些關於言峰璃正神父的秘辛,老神父深得天朝古武術的真傳----在二戰時期為了武裝保衛聖堂教會,有次靠八極拳堅守了一個陣地整整一天,擊殺了兩千多名異教徒狼人,被稱為梵蒂岡之獸,使其一戰成名。

他們給老人夾菜,倒酒,繼續著話題------

“現在碰到安德魯森神父了?”

“是呀是呀,安德魯森神父也厲害呀,可惜我沒力氣再呆在教會幹活了,我就是年紀大了才被辭退的啊。”

“那您加入教會工作了也將近六十年,應該有機會去梵蒂岡進修了,怎麽是說辭退就辭退呢?”

“沒有文化啊,沒機會出國進修。”

看見麵前三人狐疑的神色,老人著起急來。

“你們這幾個娃不信嗎?我有證明的,有證明的!”老人慌慌地在懷裏摸出一個包得很仔細的小布包打開來,一個是銀質小十字架,一個是本入十字教的領洗證,還有一個是聖堂教會的委任書。老人慢慢卷起左邊的褲管,時臣看見了一條木腿。

切嗣子在包裏又拿起一張疊的很仔細的白紙打開看,看完後遞給時臣,默默無語。

那是一張冬木教會安德魯森神父開的介紹信,大意是持該介紹信者為我教會工作人員,無兒無女,現喪失勞動能力,由於本教會財政困難,無力撫養,特準許出外就食,望各地協助雲雲。教會的大鋼印、安德魯森神父的親筆簽名都極為刺眼。

——天哪,冬木教會到底發生了什麽?

——安德魯森居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他這是要準備下十八層地獄了嗎?

切嗣子和奏子都被這個事實震驚了,時臣也目瞪口呆,好久他才結結巴巴的對老人說:“兄弟,再到了吃飯的時候您就去深山鎮的遠阪宅子,隻要我遠阪家在冬木當一天的地主,您就……”

“這可不行!”

老人打斷了他,他說他還能走動他就要走,老人說魔術師好咧,璃正老神父還活著的時候他就知道魔術師好咧,要不是看出來問自己話的人都是魔術師,他還真不願意說過往的事咧。

然而切嗣子還是納悶,她問老人為什麽在行乞的過程裏為什麽不要錢呢?

老人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她:“姑娘,我在冬木教會工作了六十年哩,我還是個十字教徒哩,我怎麽能……?”

那一刻,魔術師殺手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