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媛後退半步,給王守讓開位置。

“王副將,您可要三思呀~”仲永靳見攔不住他,飛快朝兩側的人使眼色。

“平陽侯世子在將軍的地盤上死了,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還會牽扯到將軍。”

“現在當之務急的,不應該是趕快找到將軍的下落嗎?”

林展媛笑出來。

“仲大人,沒有人稀罕顧安啟的命。他既然敢壯著膽子陷害將軍,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我們不要他的命,要他一條胳膊或者一隻腳,很正常吧?”

她語氣幽幽,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著怪瘮人的。

平陽侯夫人和顧安啟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似乎是不認識林展媛了。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溫柔大方好說話的林展媛嗎?

王守也是左右為難,他不怕自己身死,就怕傅霽還要被自己牽連。

聽了林展媛的話,他哈哈大笑起來。

“仲永靳,我不要他的命,隻要他一雙手。”

“他哪隻手推了將軍,我便廢了哪隻。”

他眯起眼睛,胖胖的臉上凶光畢露,語氣也不複平日裏的嬉笑打鬧。

“還是說,其實你是平陽侯世家那邊的人,即便要背叛將軍也要護住他?”

他長劍出鞘,劍尖直指**的顧安啟,劍刃發出一陣劃破空氣的嘯聲。

王守是傅霽手下的猛將,身形矯健,用劍神武。

他這個要求提出來仲永靳不得不答應,況且有他最後那句話壓在頭頂,不答應,那就是有反叛之心。

他挪開了步子。

“仲永靳——”平陽侯夫人慌亂地看向他,“你什麽意思,你年少時不是說過要保護好我們母子倆的嗎?”

仲永靳是傅霽手下的謀士,也是她年少時家隔壁的哥哥。

二人門第差距甚遠,雖有情愫卻不得吐露。

故而平陽侯夫人嫁人後,仲永靳永不娶妻,甚至對她親口許下諾言會保護好她和她的孩子。

這也是為什麽,顧安啟被救回來後,仲永靳第一時間通知了平陽侯夫人的原因。

林展媛眯起眼睛,目光不善地看向仲永靳。

“我,我……”

仲永靳看著自己年少愛慕的女人,心中酸楚,上前一步擋在了王守麵前。

“王副將,就算你給我一個麵子,不要處置他們好不好?”

王守氣得立馬上前揪住他的領子。

“仲永靳,你他媽的還是不是將軍手底下的人?你今日向著他們,那明日就別想繼續在將軍手底下做事了!”

仲永靳緊緊閉上眼睛。

他陷入了兩難之地,心中天人交戰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我,我知道了……王副將,隻要你放過他們,我即刻請辭現在的職位,不再軍中任職。”

“你他媽的!”

王守扔掉劍,一拳砸在仲永靳的臉上。

旁邊的將士立馬上去拉開二人,再怎麽說仲永靳也是軍中謀士之首,在傅霽回來之前這二人之間鬧矛盾誰都不好處理。

“夠了!”

林展媛上前一步,今日殺不了顧安啟,來日傅霽回來後有的是時間殺他。

“今日我先放過你,日後再讓我見到你,休怪我手下無情。”

她拾起劍。

“來人,將仲永靳壓入他自己的帳篷,將軍一日不回來他也就一日不準出來。”

“再命人備好車馬,送平陽侯母子回到揚城。”

至於回到揚城後他們會怎樣,就看他們母子二人之間的造化了。

林展媛頭也不回地離開,餘下將士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麵麵相覷。

將軍這未來的妻子性格也太強硬彪悍了些,這說一不二的性格,不輸給男子分毫。

傅霽失蹤的第二天,派出去搜救的人撤了回來。

林展媛一天一夜沒睡,聽見來人稟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狠狠蹙眉。

阜平拄著拐進來:“將軍還是沒有下落,倒是皇城那邊來信了。”

他把信件上的內容告訴林展媛。

“平陽侯世子在疏通排水渠的過程中受傷,平陽侯跪在金鑾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才勉強勸說了皇帝撤去平陽侯世子的職務。”

“將軍蹤跡不明,皇帝深感悲傷,又選了一人帶隊清理排水渠中的汙垢,希望水位早日降下。”

林展媛喝了茶水,眼底有淡淡的鴨青。

“是誰?”

阜平臉色平靜:“忠勇侯世子,林紹流。”

林展媛口裏的茶水一口噴出去,淋了對麵阜平滿臉。

他掏出手帕,寵辱不驚地擦拭幹茶水。

“這些都是林公子和將軍之前計劃好的,一切都在按照計劃走……林小姐,我有種預感,將軍其實沒事,他被林公子的人救走了。”

否則也不會在他們上下遊搜尋數十裏,半點蹤跡都沒發現。

林展媛心中五味雜陳。

喜的是傅霽應該沒事,憂的是不知他身體狀況如何,怒的是林紹流也不知派人發個信來。

“這個林紹流,我這次一定要好好和娘親告他一狀。”

“是……隻要我們進城內找到林公子,詢問後才可知將軍的下落。”

林展媛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既然是不確定的消息,那搜救的人手暫時還不要撤。”

“哪怕是之後確定了將軍在我哥那裏,也不要聲張,裝作將軍不在軍中的樣子就好。”

阜平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敵暗我明,之前城內襲擊你們的那對世家官兵還沒找到,要是被他們知道了傅霽失蹤的消息,他們一定會露出馬腳。”

林展媛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碗拿在手中把玩。

“既然如此,那不如將計就計。”

能在水難後堂而皇之地出來打劫,打得還是送去給皇宮的輜重,這人膽子之大,舉揚城難見。

一旦查出來,定會惹得皇帝震怒。

阜平挺進去了,告退下去處理軍中事務。

林展媛在帳篷內站了會,覺得實在是熬不住了,身心俱疲,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停在她手邊。

她認出來這是軍中養的信鴿,見鴿子腳上綁著信,便拆開來看。

一看開頭,她便忍不住呼吸一窒,將紙收好。

回到座椅上,四處都無人。

她這才將信紙打開,對著燭火的光看起來。

【阿媛吾愛:我被人陷害落水,先被林紹流救起,已無性命之憂,勿念。】

短短幾個字,林展媛翻來覆去看,最後才如釋重負地癱軟在椅子上。

果然,傅霽沒死,他是被哥哥救去的。

她看著站在桌上的信鴿,轉身從椅子後的抽屜裏拿出一小把粟米放在它麵前。

提筆沉思一會,然後寫了回信,綁在信鴿的腿上讓它帶走。

軍中一切安好。

危及軍中安全的人也被張霖密切監管住,隻等水位下降,這些存活下來的百姓就是傅霽獲得封賞的功績。

林展媛看著天邊紅色的光,雨下得似乎小了些。

她知道,在兩天之後,雨水就會徹底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