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安歌的柔情攻勢下,謝予琛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他全然不知談安歌是故意為之,甚至還在心疼她在一個人處於深宮之中,受了這麽重的傷也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滿與委屈。

但是,在目前,談夫人卻還不能那麽快入宮。

雖然方還確實已經死了,但是楚融帝目前還在做準備,因此對前朝還是瞞著這個消息的。畢竟對於前朝來說,這可謂是一個勁爆的大消息——他必須提防著方丞相的報複。

方還的屍體不能放很久。在方還死去的第三日的時候,謝予望在上朝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讓太監宣讀了這個消息,毫無心理準備的眾臣愣在當場。

還是方丞相先出列,“剛才的事情,微臣沒有聽清,陛下可以再重複一遍嗎?”

蘇鴻才麵無表情,“方丞相的庶孫女方貴人因為誤會嫉恨於柔妃,妄圖行刺於柔妃。行刺失敗後,方貴人選擇自盡。遺體不日會送回丞相府,還請方丞相節哀。”

方丞相死死地盯著坐在龍椅上的謝予望。

方還雖然是方丞相的庶女,卻是老來得女。方還又慣會撒嬌,一向很得他的歡心。哪怕是他知道作為他的女兒在這個時候入宮,會引得謝予望更加警惕,他還是同意了方還的入宮請求。

甚至於,方還明明都已經懷上謝予望的孩子了。

……她怎麽會死呢?

“是。”方丞相眼睛都紅了。

他深深地行了一個禮,但是表情上來看卻沒有絲毫尊重楚融帝的意思。

楚融帝表情平靜,“後宮發生這樣的悲劇,朕也感到甚為惋惜。但是,斯人已逝,請丞相節哀。”

聽到楚融帝這句話,眾臣不由心中一緊,朝堂上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但談安歌作為被行刺的那一方,談父和談光遠表情也不太好。而且蘇鴻才全程隻提到了方貴人,卻並沒有提到談安歌的安危。

——談安歌究竟怎麽樣了?

*

其實原本謝予望是不會允許談夫人在這個節骨眼進宮的。

但是,謝予琛作為謝予望的替身,實在有很多可以利用替身身份濫用職權的地方。他之前迫於暗衛的監視,不可能做這種濫用職權的事情。但是現在楚融帝身邊的暗衛被他替換成了自己人,也就不在意這麽多了。

因此,談夫人依舊還是在這個節骨眼進宮了。

談夫人的心仿佛懸在半空中,自從早上談父回來後說了那個消息以後,她就急得坐立不安。即便談父說,蘇鴻才說談安歌雖然受傷了,但沒有什麽大礙,現在也在逐步地康複中。

但是,談夫人還是焦急。

她總共就那麽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一直以來,比起兒子,她都更疼貼心的女兒一些。她本以為女兒入宮最多就是受點委屈,怎麽會遭到刺殺呢?

談夫人見到平安無事的談安歌,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談安歌聽到動靜後回頭,眼底充斥著驚喜,“母親,你來了。”

談夫人也不顧什麽禮節了,她握著談安歌的手上上下下地將她看了一遍。就像是談安歌還在閨閣的時候那般問她,“哪裏傷了?”

“肩膀。”談安歌道,“不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談夫人舒了一口氣,“沒有大礙就好。那方還是怎麽傷的你?”

談夫人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但談安歌卻是第一次看到談夫人這個樣子,不覺感到十分有趣。

“拿著金簪刺的——”談安歌道,“方貴人懷的是死胎。”

談安歌沒有想到的是,談夫人竟然選擇性地忽視了這句話,她蹙著眉頭,“疼嗎?”

“你們最近怎麽總問一樣的問題?不疼。”談安歌又重複了一遍,“母親,方貴人懷的乃是死胎。”

“不疼便好。”談夫人鬆了一口氣,“等一下,娘娘方才說什麽?死胎?”

由於這個消息實在太過富有衝擊力,甚至連談父都沒有反應過來,行刺談安歌的方貴人正懷著身孕。

談安歌露出一個笑容,“母親,你終於問到重點上了。”

談夫人冷靜了下來,她吐出一口氣,“說罷,怎麽回事?”

談安歌大致地交代了一下。談夫人越聽,眉頭蹙得越緊。

談安歌不由無奈道,“母親,再這樣下去可是要長皺紋的。”

談夫人擺了擺手,“臣婦知道。娘娘在宮中受苦了。”

談安歌道,“所以,我今日叫母親進宮,也不是為了別的——”

談夫人露出一個冷笑,“的確。若是臣婦就這樣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將矛頭對準方家,豈不是如了某些人的願?”

談安歌道,“母親同我想的一樣。我受怎樣嚴重的傷不重要,但絕對不能讓一些別有心思的人如願。”

“娘娘千萬別這麽說,娘娘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談夫人認真地看著談安歌,“臣婦希望娘娘好好的。”

談安歌沉默了一會兒,“母親的希望,也正是女兒的希望。”

談夫人一愣,“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談安歌道,“我希望談家也好好的。希望父親、母親、還有兄長都能活得好好的。母親忘了嗎?——我為什麽會答應進宮。”

這是談安歌經過深思熟慮的出來的結果。

作為一個女配,談安歌想要活下去,她不能像女主一樣努力總是有回報的,她隻能在這吃人的皇宮中勉強苟命。如果注定知道楚融帝掌握大權後會對她們進行清算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讓談家不要助楚融帝掌握大權。

談夫人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她沉默了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娘娘的意思,臣婦明白了。”

“既然母親知道了,那邊盡快出宮去罷。”談安歌笑了笑,“這宮中不宜久留。”

談夫人深深地行了一禮,“臣婦會慎重思考娘娘所說的話。”

——談夫人了解自己的親女兒,即便談安歌話說得並沒有那麽明顯,她還是很快。隻是此事牽扯太多,她還必須回去和談父好好商議才行。

臨出宮門的時候,談夫人似乎想起了什麽,驀然回頭道,“雖然宮中發生了這種事情,但你兄長不日就要大婚。”

“到時看看。”談安歌也不敢保證,“我盡量去。”

*

談安歌不知道談父究竟是怎麽想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她至少規避了談父這次衝動的行事。就算談父執意忠誠於皇帝,未來她還有許多時間,足夠她慢慢打動談父。

談安歌沒有古代人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節,她想要的隻不過是自己好好地活著罷了。

她雖然隻是一個女配,但是她也想要保全自己。

*

謝予琛本來派暗衛盯著談安歌與談夫人的對話,隻是想知道談安歌的狀態,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他問道,“她當真這麽說?”

“千真萬確。”

龍一也覺得十分稀奇,談安歌著實是一個奇女子,做的每件事情反倒在助力謝予琛的大業。

談家是朝中的重要勢力之一,要不然謝予望也不會選擇談家作為自己奪回大權的重要助力,並且不惜要挾了談安歌,讓談家替他忠心耿耿地辦事。

談光遠年紀輕輕表露出來的才幹,連龍一都十分欣賞。

龍一不由興奮了起來,“大人,要不要借機……”

謝予琛也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不急。”

談家會做出一個決斷的。

他有預感,談家的決斷會影響到他能否滲透進朝堂裏的重要因素。

“真是天助我也……不,是安歌助我也。”謝予琛眼中浮現出柔情,“不愧是我的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