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京城,可謂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愁的自然是剛剛喪女的方家。那天下朝以後,方還的遺體被送回方家。乾坤已定,便是方丞相自認朝堂之上無人敢與他爭鋒——在生死麵前,方丞相也無能為力。
方府裏四處掛上了白幡,方丞相這幾天甚至都破天荒地告了假,看上去真的為方還的死而真情實感地感到悲傷。
歡喜的則是準備要大婚的談家。不過談家也隻不過是表麵歡喜,實際上談家的憂愁甚至不必方家遜色。
臨近婚期的時候,被逼著娶宣平侯嫡女的談光遠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反而顯得格外淡定。
看著仍是一臉沉悶的父親,他甚至悠閑地開口,“安歌應該把話說得夠清楚了。”
“胡說什麽?”談父道,“你妹妹已經入宮為妃,不止是你,我都得叫她柔妃娘娘。”
談光遠輕笑一聲,“當時是父親說的不要愚忠,我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父親倒又猶豫了,感情父親也隻是慣會教訓我罷了。”
談父斥道,“真是沒大沒小。”
但他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做出實質性教訓談光遠的行為。可能是因為談父心中也非常清楚,談光遠所說的都是事實。
被逼著娶宣平侯府的嫡女,談光遠連後院的人選無法自己決定暫且不說,甚至未來還要活在妻子的監視之下,談父如此輕鬆地訓斥他,隻不過親身體會的不是他自己罷了。
談父歎了口氣。
談家在京城平平安安多年,新帝上位以後,談父認為這是談家能夠發展壯大的絕妙機會,他也有心助楚融帝集權,沒想到竟是作繭自縛。
不僅他疼愛的嫡女入了宮,甚至楚融帝在沒有完全上位之前就開始算計談家。這次竟然妄圖用談安歌的安危激發談家不要命地咬方家。
他如今知道了事實,但卻不能表露出半分。
可若是他一步踏錯,談安歌還身在宮中。用談安歌威脅談父的方式雖然老套,卻分外有用。
如果陛下執意要談家死,談安歌會像死去的方還一樣嗎?
談父不敢想。
“活下去,比愚忠重要多了。”
看著父親的表情,談光遠臉上浮現出不屑,他不欲與談父多作糾纏,幹脆轉身進了屋。
比起談父的茫然無措,談夫人顯然要平靜許多。談光遠對談夫人行了一個禮,他的嘴角微微彎起,“恕兒子冒昧,母親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
談夫人睨了談光遠一眼,“我隻是一介婦人罷了。”
一介婦人,心中自沒有什麽國家大義。談夫人想要的隻是兒女都平安健康地活著罷了。
談光遠笑了,“母親通透。”
他們父子兩個,其實遠遠都不如談安歌與談夫人來得通透。
若是談安歌也能入朝為官的話,談光遠認為談安歌會不輸於自己。
*
如果談安歌知道談光遠這個想法的話,肯定會驚慌地擺著手。
——她可再也不想當社畜了。
何況古代的朝堂比她在現代的時候還要激烈許多,光是楚融帝這個領導就讓談安歌承受不起了,何況那麽多複雜的人際關係需要談安歌記。她的智商也最多支撐她宮鬥一下。
謝予琛見談安歌似乎沒有介意上次的事情,甚至比以前要更加溫柔。便大著膽子繼續來談安歌的宮中膩著她。
談安歌倒是真心不介意楚融帝繼續來自己的宮中的。
在這宮中,謝予琛才是她最大的金主,而誰又會和自己的金主過不去呢?
反正談安歌是沒有那麽有節操的。
她甚至重新回歸做綠茶任務的生活,“陛下不去偏殿看看含貴人嗎?陛下應該好多天都沒見過含貴人了吧——臣妾前天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肚子大得嚇人呢。臣妾想去摸一摸,都怕將她摸出事了。”
謝予琛毫不猶豫地道,“既然嚇人,朕就不去看了。”
談安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依臣妾看,陛下就是貪色,喜歡臣妾的小細腰。”
謝予琛頓時被談安歌撩得心猿意馬起來,“安歌豈止有小細腰……”
不知道為何,謝予琛覺得最近談安歌變得比以前要更加惑人了。他本來還顧忌著談安歌肩上有傷,不敢碰她,但好幾次幾乎快要忍不住了。他隻好起來打坐,一打坐就到天亮,偏偏談安歌睡醒以後還要扯著他的衣角問他為什麽不睡覺。
恐怕連談安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別人眼中的樣子。
談安歌笑道,“陛下喜歡就好。”
謝予琛咬著談安歌的唇,“安歌怎能如此誘人呢?”
就像一個熟透的蘋果,他現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顆蘋果掛在樹上,而不能夠采摘。
談安歌摟住謝予琛,很認真地說道,“其實臣妾可以的。不動傷口就好——”
*
主殿在這邊**,偏殿那邊還是能夠聽得到一些動靜的。
莊木晗的宮女臉色極為難看,“娘娘,柔妃實在是太過分了。”
莊木晗抬了抬眼皮道,“不可不敬。”
“娘娘!”宮女替她著急,“您怎麽能這般淡定?”
莊木晗仍是不動聲色,她撫了撫自己鼓起來的肚子。最近她的反應越來越明顯了,晚上還會經常睡不著覺。她眼中是一片柔情,“他踢我了。”
“真的嗎?”宮女瞬間忘記了之前說的話,她貼近莊木晗的肚皮,仔細聆聽著,忽然,她的眼睛一亮,“真的——是小皇子在動!”
莊木晗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誰跟你說他是小皇子的?”
宮女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辯解的話蒼白無力,“奴婢……”
“以後再亂說話,你就莫在我身邊當這個大宮女了。”莊木晗冷冷道,“一個亂說話的宮女,我身邊可不敢留。”
宮女當即跪了下來,“奴婢不敢。”
莊木晗繼續說道,“我也不需要一個會挑撥我的宮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奴婢怎麽敢!奴婢隻是在想……娘娘的脾氣實在是太好,這樣容易被人欺負。”宮女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莊木晗緩緩道,“但是,我這可不是任人欺負。”
她不像有一些人會被眼前的短淺所蒙蔽——自莊木晗進宮以來,她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事實證明,不爭就是爭,避其鋒芒的她卻是真正笑到最後的人。後位是她的,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出自於她的肚子。
等正式登上了後位,她便什麽也不用怕了。
獲取陛下的認可以後,她想收拾哪一個宮妃,都是很輕易的事情。
若是沒有莫須有的那些謠言……她想必現在會過得更好。
救駕之功足夠讓她坐穩這個後位。但如今她還要擔驚受怕孩子出生的那天是否會出現異象。
“對了,蕾兒,你說你舅舅擅於天文,可是真的?”
宮女連忙道,“是的,舅舅從小就愛好這些,最大的夢想便是在欽天監任職。可惜他好不容易通過了科舉,卻不能在欽天監工作,反倒被分進了翰林院,隻能當一個小小侍讀,鬱鬱不得誌。”
“侍讀不小了。”莊木晗說道,“隻是,我並不知道你舅舅到底是不是真才實學。你說你舅舅精通天文,可不能是空口無憑。”
宮女立刻會意,“這些道理,奴婢自然懂得。請娘娘務必給奴婢一個恕罪的機會。現在出宮已經晚了,不若娘娘讓奴婢明日回一趟家,奴婢就讓舅舅預測後天的天氣。到了後天,娘娘可以親自看一看,舅舅到底是不是真的精通天文。”
莊木晗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