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琛這幾天的心情很差。
底下的人瑟瑟發抖,生怕謝予琛因此而遷怒自己。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敢站到謝予琛麵前的虞夢可謂是真正的勇士。
謝予琛冷哼一聲,“看來豫王將你寵得太過了,現在竟然敢來插手朕的家事。”
虞夢的確是很害怕謝予琛,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這一刻卻忽然不怕了。
或許是因為謝予琛雖然態度惡劣,但是卻並沒有要真的責罰虞夢的意思。
“陛下明明壓根就沒碰過伏嬌然。”虞夢說道,“我不明白。”
若說謝予琛寵幸的人是關係到前朝和後宮的局勢的嬪妃也就罷了,可偏偏伏嬌然隻是一個無舉輕重的人物。
“沒有什麽好不明白的。”謝予琛道,“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說的那麽明白。至於她能不能理解,不關朕的事情。”
虞夢看出了他的嘴硬,但她心中憋著一股氣,也不想同謝予琛詳細說。
*
這幾天翊坤宮內的氣氛同樣沉重。
談安歌一向是一個溫柔和善的主子,她會如此冷著臉是翊坤宮宮人從來沒有見過的。
宮人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一朝不慎又火上澆油。
但談安歌也無意遷怒宮人,隻是靜靜地坐著想事情。
“娘娘,虞姑娘想要求見您。”
“虞姑娘……”談安歌頓住手裏的動作,“讓她進來罷。”
妙顏眼睛一亮,雖然她愚鈍,不知道娘娘的顧慮是什麽,但是隻要娘娘肯與別人說話,漸漸地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沉悶了。
談安歌卻想起,謝予琛逼宮的時候,她甚至還被謝予琛完全瞞在鼓裏。
倒也不是她不敏銳,實在是雙胞胎的事情太過荒謬。
換作誰,都不會覺得有異樣的。
她原本以為虞夢隻是豫王帶來的人罷了,現在看來,虞夢和謝予琛的關係也並不簡單。
——至少,虞夢應該是在為謝予琛做事的。
虞夢看到談安歌如此消沉的樣子,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隻可惜,她要比談安歌好上許多。
雖然很多事情豫王也不想告訴她,但謝予琛卻十分信任虞夢,會將很多事情交予她去做。
“虞姑娘這時候求見,是有什麽事嗎?”談安歌問道。
虞夢道,“民女聽聞近來柔妃娘娘十分惆悵,鬥膽想來安慰娘娘。”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談安歌輕笑,“反而,還是我無理取鬧在先。”
“不。”虞夢道,“娘娘這完全不叫無理取鬧。”
談安歌道,“人家都是欲拒還迎,但唯有我一個人是主動推開陛下的。這若不是無理取鬧,那世間就沒有無理的事情了。”
說實話,談安歌甚至覺得站在外人的角度來看,她這人屬實矯情。
原先的楚融帝厭惡她,然而現在替身上位的謝予琛卻是鍾情於她。
就算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考慮,帝王從謝予望換成謝予琛對她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依著謝予琛過往對她的寵愛程度,談安歌隻需要順從他,依舊能夠保住自己寵妃的地位。
但是人一旦動了真心,某些事情卻不能像以前那樣置身事外了。
虞夢仍是固執道,“民女知道娘娘的感受。”
談安歌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為他當說客的呢。”
虞夢問道,“娘娘覺得民女該說什麽?”
談安歌笑了笑,“必然是那些‘陛下心中是有您的’,還有‘娘娘不用擔心,像伏嬌然那樣的貨色是得意不了多久的’,反正就是那些話。”
虞夢道,“……那如果民女真的說了那些話,娘娘會回民女什麽?”
談安歌眸中漸漸染上了一絲暖色,“自然是‘虞姑娘,你不懂我要的是什麽’。”
虞夢心跳漸漸快了一些,“可是民女懂。”
作為深愛著一個本不應該愛上的男人的虞夢完全明白談安歌的心理。
“哦?既然虞姑娘懂,那便說說。”談安歌來了興致。
談安歌的思想是受現代的思想所困,身為古代女子的虞夢應該不會這麽想。
“娘娘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虞夢毫不避諱地對上談安歌的眼神。
談安歌抿了抿唇,“不是。”
她和謝予琛如今的感情,應該怎麽也到不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程度。
虞夢道,“那民女不明白了。”
談安歌道,“那虞姑娘就權當我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罷。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是隻有彼此。虞姑娘可曾想過,帝王是絕不可能獨寵的。”
虞夢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露出驚恐的表情,反而點了點頭,“事在人為,這種事也權在皇上的一念之間,不是嗎?”
談安歌唇邊的笑容消失了,“虞姑娘懂得倒是多的超出了我的預期。隻是,虞姑娘不會覺得這是癡心妄想嗎?”
虞夢道,“說不定呢。至少,陛下現在心中都是娘娘,不是嗎?”
談安歌忽然笑了,“虞姑娘,你還小。”
因為還小,不知道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皇帝想要獨寵一個人,並不是隻有堅定的愛情就可以的。
在民間,一夫一妻攜手到老的事例有很多。
但是,皇上卻不能這樣做。
後宮三千,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皇上是人,更是一國之君。
九五之尊,最接近於天的存在,因此稱為天子。
何況,虞夢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談安歌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麽好。
談安歌是一個很自私的人。雖然她不抗拒別人來愛自己,但她不會愛人。
活了二十幾年,談安歌從來都是冷靜理智。
但是,她的心卻被謝予琛牽動了。
談安歌所想的也從來不是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是她該怎麽調整心情,才能平息自己波動的心。
*
“她怎麽說?”
虞夢看著眼前口是心非的男人,忽然就有些不懂了。
——明明在她去之前謝予琛還一副很抗拒的樣子,現在倒像是有些急迫的樣子。
虞夢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覺得,陛下應該哄一哄柔妃娘娘。”
謝予琛蹙起雙眉,“怎麽哄?”
虞夢沒想到謝予琛就這麽自然地答應了下來,有些驚奇,“首先,陛下知道柔妃娘娘因為什麽而負氣嗎?”
謝予琛簡短地回答道,“吃醋。”
虞夢道,“不,是因為娘娘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對陛下複雜的感情,所以不知道怎麽麵對陛下。”
“真的嗎?”謝予琛道。
不過,好像也隻有這個說法可以解釋得通了。
虞夢信誓旦旦,“就是這樣的。所以,這時候陛下更是要用溫暖的愛感化娘娘。”
雖然兩個人的問題根本不是因為這個,但是虞夢有預感,如果謝予琛做一點什麽的話,談安歌會更加開心。
“溫暖的愛……”謝予琛沉思道。
那天談安歌生氣以後,他賞賜也賜下去了,還警告暗衛以後不經過他的同意,不能擅自賞賜給伏嬌然首飾。
他甚至還去找過談安歌一次,但談安歌依然拒絕見他。
“她消氣了嗎?”謝予琛問道。
虞夢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大概吧……我也不太確定,但娘娘心情好上了不少。”
謝予琛道,“算你還有點用。”
虞夢感覺自己遭到了打擊,她為謝予琛辦事這麽久,謝予琛從來對她都是不冷不熱的,她被謝予琛誇讚還是第一個。
“朕去試試。”謝予琛道。
他雖然心裏也有些怨氣,怨談安歌不能夠理解他的考量,但是他卻依舊忍不住心軟。
——這麽多天了,如果是吵架的話,也該和好了。
虞夢看著謝予琛,忽然道,“其實,如果讓娘娘知道了,又有何不可呢?”
——他根本沒有碰伏嬌然,不是嗎?
不僅是伏嬌然,謝予琛甚至也沒打算碰後宮中的任何一個女子。
謝予琛輕笑一聲,“算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