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謝予琛聽到莊木晗的呼喚,恍然地抬眸,他牽了牽唇角,“就按皇後說的來辦吧。”

每三年皇帝需要舉辦一次大選以充盈後宮是大楚的規定,對於謝予琛來說,這也是第一次選秀,但謝予琛並沒有那麽期待選秀的舉辦。

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莊木晗勾了勾唇角,“陛下可有中意的姑娘,也可與臣妾說。”

“沒有。”謝予琛毫不猶豫地答道。

似乎覺察到自己答的太快樂,他掩飾般地輕咳一聲。

*

大選舉辦進行的十分順利。

伏嬌然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談安歌再次與莊木晗走近,而莊木晗對她的態度卻日漸冷了下來。她滿心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要怪就怪她沒有及時地扳倒談安歌,才讓談安歌有了可趁之機。

談安歌仔細端詳著畫師畫出來的畫像,實在是不敢恭維古代抽象的畫風。

“據說這位趙姑娘是鄴城太守的女兒,其美貌說是沉魚落雁也不為過。”莊木晗見談安歌抱著那卷畫卷,便介紹道。

“沉魚落雁的美貌嗎……”談安歌道,“倒想要見識見識。”

宮中的美人屬實不少,連談安歌自己都是萬裏挑一的大美人。在宮中的各種顏色中,敢稱自己為美人的女子還真不多。

莊木晗勾起唇角,“但陛下一眼就略過了,估計也沒有仔細看,甚至對大選都不怎麽感興趣。”

談安歌摸著下巴,“這不應該是好事嗎?要是陛下真對新人那般感興趣,哪還有臣妾這樣的老人的活路?”

莊木晗笑道,“這宮中誰人不知柔妃的受寵,你就快別打趣她們了。”

談安歌合上畫卷,“說不定,等她們來了以後,最受寵的就不是臣妾了。”

這一次大選,謝予琛全權交給了莊木晗處置,甚至連過問都不過問一句。

謝予琛對大選的興致缺缺幾乎快要寫在臉上,連秀女進入儲秀宮,他都不想去過問一下。

其實,該進宮的早就在第一次選秀的時候就已經進宮了,這次選秀也並沒有要特殊關照的對象。

反而莊木晗還壓下了幾個家世容貌俱佳的姑娘,讓她們在前幾輪就被刷了下去。

暗衛是知道的最清楚的,秀女們麵聖的那一天,麵的壓根不是聖,而是易容成謝予琛的暗衛。

暗衛也十分無奈,雖然此舉乃是大逆不道的舉動,但奈何主子有令,他們不敢不從。

謝予琛就這樣全程當了甩手掌櫃,他第一次去儲秀宮還是因為談安歌。

他扯了扯唇角,“安歌去儲秀宮作甚麽?”

妙花想到了談安歌要去儲秀宮的原因,但是實在是難以啟齒,她便支支吾吾地想要糊弄過去。

謝予琛看到妙花的表情,便覺得有鬼,“說實話。”

妙花隻好答道,“據說這批秀女中有一個生得極為美貌的,娘娘好奇,就……”

謝予琛冷笑一聲,“嗬,美貌。”

妙花垂下頭,妄圖遮蓋住自己的滿臉心虛。

他倒是沒想到,他不貪色,談安歌卻如此貪色。

於是,謝予琛就這麽去儲秀宮抓談安歌了。

如妙花所說,談安歌確實是去看這位美貌的秀女的,這位美貌秀女喚作白宛如,乃是鄴城太守的嫡女。雖然家世不顯,但據說她長得很特殊。

聽說,白宛如入宮的那一天,許多太監與宮女都探頭探腦地想要一睹芳容。

談安歌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好奇心。她已經聽過好多版本的流言了,無一例外不是說白宛如當真當得起她的名聲。

她想看看,白宛如究竟有什麽樣的魅力。

但是沒想到走到儲秀宮的時候,卻撞上一個老熟人。

“嬪妾參見柔妃娘娘。”

一段時日不見,趙宛音身上的光輝並沒有因為失寵而變得黯淡下來,而是氣質變得內斂了許多。

談安歌有些吃驚,“你怎麽會在這裏?”

趙宛音淡淡一笑,“嬪妾閑來無事,便想在宮中逛逛。不知道為何,逛著逛著就到儲秀宮來了。”

趙宛音話音剛落,談安歌就看見她身後走出一個少女。

少女身穿著秀女的衣裳,過分白皙的皮膚仿佛能夠照亮黑夜,一雙桃花眼裏麵流轉著勾人的媚意。

談安歌盯著少女,“你就是白宛如?”

白宛如生澀地行了一個禮,說道,“奴婢正是。”

雖然談安歌不知道趙宛音為何要與白宛如深夜會麵,但顯然此時的她已經被眼前白宛如的容貌所吸引。

白宛如的確是極美的。

比起她的美貌,她身上特殊的氣質更加吸引了談安歌的注意力。

仿若有魔力一般,使人的眼睛不自覺地停留在她身上。

白宛如察覺到談安歌熱烈的視線,“娘娘可是事找奴婢麽?”

談安歌道,“無事。”

白宛如勾了勾唇角,便想要告退。

但在她剛剛彎下身的時候,一道低沉的男音傳來,“深更半夜的,愛妃一個人偷溜出來,讓朕好生擔心。”

白宛如渾身一僵,雖然事發突然,但她不難猜得到來人正是楚融帝。

她震驚地轉頭,自從她麵聖過後就沒有再見過楚融帝了。

談安歌也不由一愣,隨即道,“陛下……”

謝予琛挑了挑眉,“愛妃深夜來儲秀宮,害得朕都找不到愛妃了。”

趙宛音則是默默退到一旁,極力地弱化自己的存在。

“臣妾……”談安歌不由頓住。

她總不能說她深更半夜的來儲秀宮是想看一眼美女吧。

而且——

談安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抬眸看向謝予琛。

謝予琛靜靜地看著她,好似完全沒有被旁的人奪去注意力。

雖然夜色漆黑,但謝予琛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談安歌眼中的疑慮,忍不住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談安歌低聲道,“臣妾錯了。”

謝予琛本來就不想與談安歌多計較,他淡淡地瞥了趙宛音與白宛如一眼,並沒有說旁的什麽。

白宛如低著頭,神色中還帶著一些惶恐。

謝予琛的視線並沒有多在白宛如身上停留,而是幹脆利落地帶著談安歌離開。

等到謝予琛與談安歌二人走遠後,白宛如才慢慢地抬起眼。

她沒有想到一入宮,她就見到柔妃。

依稀記得在上一世的記憶中,白宛如幾乎沒有見過幾次談安歌。

印象中,這位溫柔和善的柔妃娘娘一直待人不錯,即使是她最狼狽的那段時間,這位娘娘也向自己伸出了手。

可惜這樣好的一個人,卻被那個人殘忍地害死。

白宛如閉了閉眼,不願再想。

“你應該知道她。”趙宛音不知何時走到了白宛如的身邊,開口說道。

白宛如勾起唇角,“我怎麽不會認識她呢?趙家雖然敗落,但好歹我從前也是在京中生活的。”

——白宛如是重生而來的。

她本不姓白,而是姓趙。

趙宛如、趙宛音。

趙家敗落以後,趙家一家都被流放了,趙宛如這個身份自然是不能用的,她想要回到京城,自然得換一個身份。

白宛如正是趙宛音的嫡妹。

趙宛音眸中劃過一絲深思,“經此大變,你倒是變了不少。”

白宛如歎了一口氣,“怎麽可能不變呢?”

經曆過了死亡,無論是該放下的執念,還是不該放下的執念,她都已經放下了。

白宛如抬眼看著趙宛音,知道她心中肯定還是不信任自己,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

正是因為經曆了那些事情,白宛如才明白,趙宛音才是這個世上唯一真心對待自己的人。

不管她做了什麽事,在趙宛音心中,她白宛如都是她的妹妹。

是她不好,才讓她的姐姐受了那麽多的苦,最後的結局還那般慘烈。

“你在想什麽?”趙宛音問道。

這次白宛如進宮,趙宛音也是知道的。

趙家作為一個被推出去的犧牲品,趙宛音知道父親必不可能就這麽屈服。

讓白宛如借機回到京城,算是在趙宛音的意料之內。

雖然以前在閨閣的時候,趙宛音與白宛如的關係可以稱為差勁,白宛如經常陷害她,害得她被父親責罰。不過,以前畢竟是以前。

為了自己,趙宛音也想要讓趙家重回朝堂。

白宛如道,“沒有什麽。快到宵禁的時間了,姐姐也快回去罷。再晚一些回去,我也該被嬤嬤說了。”

趙宛音注視著白宛如的雙眸。

白宛如從前雖然生得不錯,但卻沒有這樣攝人心魄的美貌。

別說是皇上了,連她都忍不住多看白宛如幾眼。

“趙家被流放後,發生了什麽?”趙宛音問道。

白宛如看著趙宛音,“父親與母親都平安無事。趙家雖然在京城中勢力單薄,但好歹有一些積蓄,那些官兵們並不會像對待流放罪民那樣對待我們。”

趙宛音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問這件事情。”

白宛如緩緩地勾起唇角,“我想這些,姐姐就不用知道了。若是拿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勞煩姐姐,那就真是罪過了。”

趙宛音道,“不說就罷了。”

白宛如看著趙宛音離去的身影,忽然道,“姐姐,有空我能見一見外甥與外甥女嗎?”

趙宛音停住腳步,“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