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安歌沒有等待幾天,千穂理便以異於常人的快速康複著。太醫每天定時診治,卻也隻是搖頭歎氣說一句瑩妃娘娘底子好,一旦康複起來,速度遠遠快於常人。

談安歌是絕對不相信這番說辭的。與其說千穂理康複快,不如說是東瀛秘藥沒有甚麽後遺症,才導致了她這麽幾天就已經從原先的隻能躺在**恢複到現在的狀態。

楚融帝也聽聞了千穂理康複的消息,但他卻並沒有理會,而是依舊十分頻繁地來到翊坤宮。談安歌總覺得這幾天的楚融帝有些說不上來的變化,他變得沉默寡言,不同於以前偏於外放的沉默,而是比較內斂的沉默。而且,他看向談安歌的眼神時常讓談安歌感到迷茫不解。

因為楚融帝這麽奇怪的表現,談安歌甚至都開始質疑自己原本製定的計劃是否行得通。

但是在千穂理病愈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她還是立刻去了永寧宮。

談安歌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到千穂理了。對比上一次見到千穂理的時候,千穂理臉色蒼白、嘴唇幹燥,的確十分符合一個大病初愈的人的狀態。但是她的容顏並沒有因此減損,反而因為看起來過於瘦弱,反倒有一種易折的脆弱感。

“妹妹來了。”千穂理強撐起一個微笑,“本妃都聽說了。在本妃昏迷的時候,敦子心急如焚,衝動之下,竟然說了那樣的話……擾了大楚後宮的安寧,實在是本妃管教不嚴所導致。”

談安歌掃視一圈,果然沒有看到以前跟在千穂理身邊的那位侍女。不得不感歎一句,千穂理是對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都下得了狠心的人。就連一直效忠於她的侍女都能下得去手,實在是非常人所能做到的。如若談安歌沒有自己的底氣,恐怕也不會選擇直接對上這麽一個可怕的人。

談安歌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都過去了。當時姐姐不省人事地躺在**,便連嬪妾也是極為心焦的。何況是與娘娘一起從東瀛來的墩子……還真是奇怪的名字呢。”

千穂理笑容不變,“是敦子,敦厚的敦。”

談安歌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千穂理和談安歌沒能僵持多久,她的身體還未大好,很快就撐不住了,便有了逐客的意思,“妹妹,可還有什麽事?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本妃要休息了。”

談安歌差點忘記了今日來的目的。

“倒是沒有什麽事。隻是,姐姐一覺醒來,發現東瀛使者已走,自己又淪落成現在這般……妹妹怕姐姐在深宮之中感到空虛寂寞。如若姐姐需要,隨時叫妹妹一聲,妹妹也好盡一盡這地主之誼。”談安歌道。

千穂理盯著她,眸中卻並沒有什麽開心的情緒,“那可真是謝謝了。”

“嬪妾與瑩妃娘娘以姐妹相稱,倒希望娘娘真心將嬪妾當作自己的妹妹。”臨走之前,談安歌意味深長地這麽說。

千穂理冷笑一聲。

本以為穩操勝券的局中局,倒是被這個女人輕易破解了。不愧談家的人,兄長在前朝破壞東瀛的計劃,妹妹在後宮中幫襯兄長與父親。隻可惜,東瀛使者在大楚待不了多久,除了敦子,大楚的前朝與後宮不似東瀛,已經沒有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了。

不破不立,但隻有自己一人,前路太過艱辛。

敦子搖搖晃晃地從後麵走出來,她前幾天被剛醒來的千穂理下令打了一百板子。直到今日,就算得到了良好的治療,她還依舊連路都走不穩。然而,敦子卻依舊保持著對千穂理的真心。

“敦子,抱歉。”千穂理輕輕道,“你怨本公主嗎?”

敦子搖了搖頭,“奴婢不怨公主。”

不知不覺,她們又換回了以前的稱謂。這在大楚宮內乃是大不敬的,但因著此時殿中隻剩她們兩人,千穂理也不怕。

曾經的東瀛皇室中,爭鬥可要比大楚後宮激烈得多,也是敦子一路陪著千穂理走來的。這麽多年來,敦子早就成為了千穂理身旁最得力的幫手。就連這次來大楚的機會,也是敦子與千穂理合力爭取而來。

千穂理那時便發誓過,她一定要握住這次的機會,不再做別人刀下的魚肉。

而且,就算往後大楚與東瀛開戰,總比留在東瀛與那表麵光鮮的皇室共沉淪好。

敦子低聲道,“娘娘做得是對的。那楚融帝不是什麽昏庸的皇帝,早就識破了娘娘的心計。雖然當初可能未必反應過來,但事後肯定慢慢回味過來了。不然,以他對娘娘的寵愛,不可能對永寧宮毫無表示。此時,娘娘處罰奴婢才是正確的選擇。那一天,至少所有人都看到了娘娘對奴婢的態度。娘娘分明剛醒,卻拖著病體也要處罰奴婢,與奴婢劃清界限。”

千穂理歎了一口氣。

敦子接著說道,“但如今隻留下娘娘一人。雖然澤田先生臨走前交代過娘娘要做的事情。但是,奴婢還是希望娘娘以自己的安危為重。東瀛與京城畢竟隔著十萬八千裏遠,澤田先生手再長也無法得知娘娘做沒做到那些事情。”

千穂理的唇角輕嘲地勾起一抹弧度,“那東瀛那些潛伏在京城的忍者呢?”

敦子漆黑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娘娘,你知道的。他們自身難保。”

千穂理終於暢快地笑出聲來,“敦子,你變了。你現在竟然都能麵不改色地說出這些話來了。不過,本公主既然當時能夠獲得楚融帝的寵愛,現在也能複寵。”

敦子眸中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公主知道便好。最近,楚融帝頗為寵愛柔婉儀。公主不可太過心急。”

千穂理發狠道,“本公主有的是辦法治她。”

*

當談安歌哼著歌回到宮中的時候,發現翊坤宮的氣氛好似有些不同尋常。她皺了皺眉,幹脆推門進去。就見到一個身形熟悉的男子坐在上首,而她分外熟悉的女主就縮在角落裏,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抹尷尬。

喲,大場景呀。

“陛下。”

謝予琛聞言望向談安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回來了?”

談安歌也不知道這樣無敵尷尬的場景是怎麽產生的,不過等他們走了,她倒是可以好好問一問剛才待在宮中的妙花。

“嗯,回來了。”談安歌點了點頭,眸中劃過一抹深思。

不過,依照楚融帝對女主天然的寵愛,竟然沒有直接抱走女主。

或許是女主拒絕了也說不定。就算現在兩個人暫時地結成了同盟,但是談安歌和趙宛音都知道,這樣的同盟是十分脆弱的。特別是在關於皇上的事情上。

如若在談安歌看不見的地方,談安歌倒是無所謂楚融帝怎麽樣,反正都不關她的事情。但是他要在她看得見的地方與別的宮妃糾纏,作為一個現代人的談安歌還是接受不了。

話雖如此,談安歌卻自然地挽上了謝予琛的手臂,“陛下,今日怎麽想到來看嬪妾?”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讓人無法拒絕。

謝予琛放下筆,“今日事少,便來翊坤宮看看。”

趙宛音似乎找到了救星,“既然婉儀娘娘有事,嬪妾就先告退了。”

趙宛音走之前,談安歌特意觀察了一眼趙宛音臉上的表情。趙宛音臉上有尷尬、有局促、也有不忍直視的略微嫌棄之情,但是談安歌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情緒。

沒有嫉妒。

——這不應該。

“看什麽?”

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時,謝予琛卻強硬地扭轉過她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大白天的,就玩這麽刺激嗎?

這是在談安歌徹底沉浸在謝予琛的吻之前,腦中冒出來唯一的想法。

當然,最後他們也並沒有在大白天的進行某種不可描述的生命大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