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謝予琛第二日依舊這樣的時候,談安歌眉頭微蹙,意識到了不對勁。
與以往不同,狂野的吻落在談安歌的頸側,談安歌瞬間被奪去了注意力,無力再思索其中的問題。
力竭的她自然也不知道,在她沉沉睡過去的時候,謝予琛坐起身來沉默地看著談安歌,臉上的表情沉重得仿若他家中死了人。盡管龍一將藥量已經減低了,但藥效實在太過於強大,謝予琛就算有心想控製自己,卻依舊控製不住。
他雙手環繞住談安歌的腰,幸好他也已經不是那個什麽都無能為力的替身了。雖然現在他無法跳出來反抗這一切
他將談安歌的烏發撩到她的耳後,看著在黯淡月光照射下她寧靜的側臉,心中掠過萬千思緒,卻化為一個溫柔的吻。
他知道,她很聰明。
雖然已經這麽久了,她卻遲鈍得沒有察覺出他和謝予望的不對勁,但是她的確很聰明。
謝予琛明白龍一今日話裏的未盡之意。心中有了情愛,便會成為軟肋。就像謝予望現在能夠信心滿滿地控製他,也是因為這根軟肋。
最致命的是,他現在被夾在謝予望和談安歌中間,談安歌誤以為一切都是她所認識的楚融帝所為,因此不對他投入真心。而謝予望卻最大限度地利用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讓談安歌因此誤會他。
——真是吃力不討好。
但是,謝予琛不後悔。
少女溫暖的體溫傳遞給了謝予琛,令謝予琛不覺昏昏欲睡,最終放下了心中一堆亂七八糟的念想,隨她一起沉入睡眠。
*
談安歌揉了揉酸疼的脖頸,她一夜都枕在謝予琛的手臂上,而現實也並不如故事裏描繪得那般甜蜜,兩個人抱在一起睡可能會加重一些不必要的負擔。比如,她枕在謝予琛的手臂上,不僅謝予琛感到手臂酸麻,她的脖頸也受到了傷害。
謝予琛見她醒了,便收回自己的手臂。
談安歌盯著謝予琛漆黑的雙目,忍不住問道,“陛下,近來政務很少嗎?”
“為何會如此說?”謝予琛道。
談安歌道,“陛下最近兩日都陪臣妾睡到天大亮……雖然陛下陪臣妾睡覺,臣妾是極開心的,但是陛下莫要因為臣妾而荒廢了政務。”
謝予琛歎道,“朕……想陪著安歌。”
談安歌作出一副感動的樣子,“陛下待臣妾如此……臣妾何德何能?”
謝予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談安歌的臉頰,談安歌睜著一雙懵懂的眸子看著他,讓他心頭更加酸澀難辨。即使他想張口說一句抱歉,也難以說出口。
*
談安歌任由妙顏過來為自己梳妝打扮,她靜靜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妙顏……你覺得什麽樣的情況下,一個女子才會被稱作禍國妖妃?”
談安歌一直知道封建時代存在很多糟粕的思想,但據談安歌所知,在一個和平年代,很難有女子會被稱為禍國妖妃。
妙顏不敢說話。
談安歌笑了,“你怕甚麽?這宮中又沒有別的人。”
妙顏猶豫著開口,“可若是巧合呢?說不定隻是陛下過寵愛娘娘。”
——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談安歌沒有係統,或許這樣的事情隻會在她心中埋下一個懷疑的種子,她並不會將所謂的禍國妖妃往自己的身上聯想。但是,不說楚融帝之前並沒有這樣對待過她。從昨天開始,她就覺得似乎處處充斥著可疑。
以往楚融帝雖然寵愛她,但是都控製在一個限度內。何況,自從秀女入宮以來,楚融帝已經好久沒有待她這樣過了。
既然她自己都覺得事有反常,那必然有蹊蹺。
“你知道陛下白日去過何處嗎?”談安歌道。
妙顏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但妙花應該知道。”
談安歌便叫來了妙花,妙花一直盡職盡責地發展情報網,即便有時候談安歌沒有特意囑咐,她也並沒有因此懈怠。
“昨日……陛下白日好像去看了宛嬪。”
“宛嬪嗎?”談安歌輕笑一聲。
她自從和女主鬧崩以後,誰也並沒有對誰實際地出過手。她之前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趙宛音竟然會靠這種方式複寵。
談安歌抬眼看妙花,“妙花,你覺得,是陛下想害本宮——還是宛嬪?”
妙顏臉色劇變,但是妙花卻不懼,“奴婢覺得,宛嬪並沒有那麽大的權力。”
談安歌的想法同妙花一樣。現在她不在京城,也無法與家中順利地通話,但是,從之前談家遞來的消息她可以得知,她的兄長正在朝中嶄露頭角,目前領了吏部的一個差事,正是風光的時候。
莫不是……陛下想打壓談家?
談家還沒起來,便要功高震主了麽?
談安歌記得朝中仍然是方丞相一家獨大的局麵,陛下重視談家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想借談家來製衡越來越膨脹的方家。如今這麽快就想打壓談家,是不符合常理的。
“罷了。”談安歌歎了口氣。
如果這一切真是皇上所主導的,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妙顏眉頭緊緊蹙著,“那娘娘打算怎麽辦?”
“順其自然。”
*
楚融帝一直獨寵談安歌,流言也隨之悄悄地在行宮中蔓延,雖然行宮不如宮廷,但是卻不妨礙妃嬪們惡意猜測著談安歌能如此獲寵的原因。
——禍國妖妃。
這是一個任何女子都不敢背上的罪名。
談安歌一直仗著談家在宮內耀武揚威,在短短一年內就從貴人登上了柔妃之位,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眼紅。如今她的身上有文章可作,有心人自然不會放過她。
談安歌的表現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這個時候,談安歌才不得不感歎綠茶的殺傷力有多麽地大。如果不是因為她綁定了綠茶係統,她恐怕還想不到這一招。
“是呀。”談安歌道,“不知道為什麽,皇上最近似乎癡迷於本宮。仿佛又找到了以前剛入宮的時候。不過,陛下這麽一直寵愛本宮也不是辦法,但本宮又怕直接說會惹得皇上不開心,隻能拐彎抹角地勸告陛下來看一看其他的妹妹。”
——拉仇恨。
——還是拉仇恨。
謝予琛聽到以後,多日來緊繃的神經驀然放鬆了下來,他笑道,“她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龍一看著他,“我現在明白了——柔妃的確是一個極聰明的人。”
謝予琛莫名有些自豪,“那當然。”
龍一勾起唇角,“或許不用靠你,柔妃自己也能解決這一次麻煩。”
*
所謂一語成讖。
當謝予琛在安陽宮看到趙宛音的時候,突然可以想象得到謝予望憋屈的模樣。
“陛下。”談安歌起身熱情地迎接了謝予琛,“這是宛嬪妹妹,您還記得嗎?”
謝予琛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趙宛音,“朕記得。”
趙宛音雖然麵上不表露出半分,但是謝予琛明顯地感覺到趙宛音渾身緊繃了起來,便知道談安歌定是使了一些手段才強行留她到現在的。
“陛下最近一直獨寵臣妾,宮裏的妹妹都頗有微詞。”談安歌有些委屈,“可臣妾明明就不是那等小氣的人……”
“安歌的意思是……”謝予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趙宛音。
趙宛音隱隱意識到不對,但她又不好直接點明。楚融帝跟那天與她說的完全不一樣,看樣子竟然對她產生了興趣。
“宛嬪妹妹。”談安歌對她使了使顏色。
趙宛音吐出一口濁氣,她想起那天楚融帝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不能在談安歌麵前露餡。在談安歌的督促下,她隻好露出笑容,朝著楚融帝走去,“陛下已經許久沒來看過嬪妾了。”
“是朕的疏忽。”
談安歌早已準備好,見狀便默默地退了出去。這是她的宮殿,她自然可以做充足的準備,她一踏出門檻,妙顏便立刻上前來鎖上宮門。
“看到陛下與宛嬪妹妹如此,臣妾心中便放心了。臣妾就不繼續打擾陛下與宛嬪妹妹了。”談安歌道。
談安歌悄悄往後退的時候,謝予琛便有所察覺了。他眉毛一挑,便是連他也十分吃驚談安歌竟然會如此大膽行事,他本還擔心他擅自做出某些事情後會不太好與謝予望交代,現在看來倒不必了。
沒有想到的還有趙宛音,她正思索著怎麽脫身。依她所想,楚融帝無論出於什麽樣的角度,必然不可能今日真的跟她走。但她沒有想到談安歌竟然如此狠——這可是她的寢宮。
她就這麽命人鎖上了寢宮,今日她要住哪?
“安寢罷。”謝予琛目露嘲諷,“看來一時半會也是出不去的。”
“陛下……”趙宛音生氣道,“您不生氣?”
“反正也沒有什麽辦法,不是嗎?”
就是不知道今夜的藥效扛不扛得過去了。
趙宛音思索片刻,“也對。”
雖然是大膽之舉,但趙宛音不得不敬佩談安歌——她賭對了,楚融帝就算再怎麽沒臉皮,也不會喚來侍衛破門而出。本就是荒唐之事,他若是還要臉麵,隻能盡量地往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