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二哥怎麽會讓你們來找我的麻煩？”
張牧之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被在場的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張德明和張家旺也傻了，不明白張牧之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
聽說張老大和張老二平時整天壓榨欺負這個弟弟，給他找點麻煩有什麽不敢相信的？
就是你兩個哥哥要害你啊！你要找就找他們去，饒了我們倆吧！
杜山長聽聞此言，也豎起眉頭，怒氣衝衝地斥道，“身為兄長竟然如此對待弟弟，張老大和張老二這些年的學都上到狗肚子裏了！”
因為很器重張牧之，所以杜山長對他的家境也有所了解。
張老大和張老二是書院裏聞名的老蛀蟲，平日裏課業不精，整天溜出去吃喝玩樂。
杜山長一開始知道這兩個人是張牧之的親兄長時也十分震驚。
但當問及張牧之為何早不同兩位兄長一起上學時，他竟然苦笑一聲，說自己家境貧寒，兩位兄長的束脩都是靠他娘子變賣了嫁妝才勉強湊夠，他年紀最小，自然是輪不上的。
杜山長想起張牧之是如何誇讚自家娘子善良慷慨，賢惠端莊的，又是如何維護兩位哥哥，說家中母親還對他們寄予厚望的，頓時更覺得心頭火氣。
他原本也以為這是一出孔融讓梨，兄友弟恭的佳話呢。
沒想到到頭來竟是張牧之夫婦一直忍氣吞聲，遭受著兩個兄長的欺淩和壓迫！
杜山長舉起手中的竹簡，在張家旺和張德明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把張老大和張老二給我叫到夫子室去，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是，是……”
張家旺和張德明連連點頭，從地上爬起來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杜山長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呆立在一旁的張牧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謹守孝悌，確實難得，但兩位兄長欺你至此，你難道就這樣受著嗎？”
張牧之垂眸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從小到大受兩位兄長照拂頗多，他們因為我的存在也受了許多苦，如今對我有些怨恨，我也無話可說……”
“什麽無話可說！”
杜山長恨鐵不成鋼地在張牧之背上拍了拍，“你們是一家人，互相包容是應該的，隻是不該你一味地包容他們，他們卻對你處處為難！”
張牧之的態度無疑讓杜山長更生氣了。
想想張老大和張老二的行徑，已經算得上是“十惡”中的兄弟不睦，隻恨不得立刻將他們開除了才好！
李棠站在張牧之身後，雖然偶爾抽噎一聲，但心裏也是氣得要死。
她根本沒看出來張牧之是在故意引導局勢，好讓張老大和張老二成為眾矢之的。
也沒看出來剛才那些綠茶發言根本不是張牧之的本意。
她隻記得張牧之在黑化之前確實是個老實本分的讀書人，而且對於王氏和兩個哥哥簡直是無底線的容忍。
要不是杜山長作為“嘴替”幫她罵了半天，她幾乎都要忍不住自己下場手撕了他們了！
杜山長見張牧之眼中雖然泛著失落，但始終不說一句兄長的壞話，也是對他沒了脾氣。
“走，跟我回去！”
他帶著兩人回到自己的夫子室去，不一會兒就見張家旺和張德明壓著張老大和張老二來了。
身後還跟了一大串圍觀群眾。
方才他們在亭子裏就大聲吵嚷了起來，又是午休時間，書院裏到處都是閑人。
沒一會兒消息就傳開了，說是張老大和張老二指使張家旺和張德明去調戲張牧之的媳婦，被杜山長抓了個正著，馬上要被開除了。
張牧之站在夫子室門口，聽到外麵的議論聲皺了皺眉頭。
今天這事實在湊巧，他也是坐在亭子裏吃飯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拿去向杜山長討教的一本竹簡忘了拿。
本來想著午休結束以後再去拿的，但他沒想到杜山長會親自給他送來，也沒想到張家旺和張德明這兩個倒黴催的會在這時候上趕著來找他麻煩。
如今這事鬧大了，他倒是樂得給他們幾個找不痛快。
但如果此事的代價是讓李棠的名聲變成這樣，他心裏卻有點不舒服。
李棠挎著食盒安安靜靜地站在張牧之身邊，因為剛哭過所以眼底和鼻子有些紅，看上去的確是楚楚可憐。
她也聽見外麵的議論聲了，但她滿不在乎。
誰知道一隻大手突然攬過她的背，還沒等反應過來她的臉就被張牧之按進了懷裏。
“別讓他們看見你。”
低沉的聲音透過胸腔傳來，震得李棠耳朵發麻。
她偷偷笑了笑，想問問張牧之自己有那麽見不得人嗎，轉念一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呢，就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她知道張牧之是為她好，多少還有點意外呢。
杜山長看到兩人的情狀，也鼓著眼睛衝門口的學生揮了揮手手，“都讀書去，少在這裏碎嘴子！事情處理了書院會張榜解釋的，用不著你們在這裁斷！”
“就是！”
張家旺好歹長了腦子，見眾人的重點全放在他到底有沒有調戲李棠身上了，生怕自己再罪加一等，於是連忙澄清。
“我隻是對嫂子凶了點，根本沒調戲她！再說了，牧之兄已經狠狠教訓我們了，輪得到你們在這兒嚼舌根嗎？”
張家旺說完又縮著腦袋看了張牧之一眼，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莫名覺得心安了一點。
他鬆了口氣，往張牧之跟前站了站，默默用寬厚的身軀擋住了門口眾人打量的視線。
“杜山長……找我兄弟二人有何貴幹？”
張老大見他們來了以後杜山長冷著也不說話，隻得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反正他也沒什麽好怕的，杜山長逮著的是張家旺和張德明犯事，又沒逮著他倆，還能把他們逐出書院不成？
杜山長見他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就來氣。
想想張牧之這樣的才子竟然被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耽誤了這麽多年就更氣！
他讓張家旺和張德明把他們剛才在暖亭中說的話又當著張老大和張老二的麵說了一遍，然後一拍桌子厲聲喝問，“你們倆承不承認？”
張老二縮了縮脖子，往張老大身邊站了站，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山長，這些人合起夥來冤枉我們兄弟二人，我們當然不認！”